第一百五十五章 扈從的職責
2024-06-18 04:57:52
作者: 卒帥
春蘭、夏蘭兩個丫頭忙手忙腳想要過來攙扶羅雅丹,卻被宋鈺抬腳踢得退了兩小步,這一腳踢得極巧妙,甚至不能用踢來形容,因為宋鈺踢春蘭的時候似乎因為心急,抬腳得太早導致這一腳落了空,卻在他腳收回來落下的時候,剛好踩在春蘭腳背上。
此時的春蘭恰好是後力不濟,新力未生的時候,宋鈺這無意的一腳恰好踩住她腳背,身子情不自禁朝著面前宋鈺撲去,春蘭為了避免投懷送抱這種情形發生,硬生生地改變身子方向,朝後仰去,隨後於跟上來的夏蘭撞在一起。
「讓開!」宋鈺低聲呵斥,在兩人面面相覷中,急匆匆地離開。神識紊亂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和後世那輕度腦震盪一樣,只需要靜養兩天自然就好轉,若是運道不好,讓識海里的神識倒灌入中樞神經,羅雅丹此後就會徹底淪為沒有意思的痴人。
「你都做了些什麼。」宋鈺嘆息著將羅雅丹平放在床榻上,此時已經顧不得男女之防,什么女子閨房不能擅入,統統見鬼去吧。宋鈺手探入羅雅丹懷中,便覺一陣輕柔,有淡淡溫軟傳入掌心。
宋鈺心神搖曳,隨即眼中極快恢復清明之色,將那座巴掌大小的五彩蓮台從羅雅丹懷裡取出來,輕輕擱置在她額頭上。
此刻,獨門小院內,羅航雙手捉在胸前,靜靜地站在幽暗的角落中,腦海中反覆盤算著要如何向師父開口。按照宋鈺的意思,要他直言不諱地說出這名被師傅派來協助自己的卯足同僚的死因。
范旭端坐在石桌前,靜靜地看著這枚血跡已干,但腥味依然濃郁的人頭。
脖子切口很平整,是被利刃如切豆腐一般切去。羅航其實早已反覆研究過這顆頭顱,甚至是連脖子處每一根被割斷的血管、筋骨都看過,除了感覺那柄割頭的刀比較鋒利外,根本一無所獲。
「劍鋒是從左面切入,將陽脈切斷。陽脈是支配和主導人行動能力的主脈,陽脈被切使得花臉子根本無力抵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柄劍將自己脖子切割下來。」
羅航不得不打斷著范旭的自言自語:「師父,您為什麼認為他用的是劍而不是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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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花臉子是被自己的兵器給殺死的。」范旭不但沒有因為羅航打斷自己而不滿,反倒是很難得地耐心說道:「你看,切口有微微向上的走勢,顯然是至下而上削向脖子,劍至中途勢已盡,所以右面頸骨不如左側乾脆,若不是他劍夠鋒利,也不至於如此,所以我才斷定是由左至右劍鋒掃過。最大的可能是花臉子忽然失心瘋發作,用盡全力將自己的劍削向自己脖子。你也知道,花臉子是卯組中最沉穩的殺手。」
羅航點頭跟著說道:「所以只能是他殺,但是這個人可以命令花臉子自殺。尋常人根本做不到,所以殺人者只能是煉神者。」見到羅航後,范旭根本沒有問羅航情形,只是將花臉子的人頭捧在手裡,如賞古玩一般細細端詳。
「那時候你必然是和宋鈺在一起,花臉子奉命配合你殺那書生,怕是他太專注於你們這邊,所以被那名神念師輕易操控。這人是誰?」范旭忽然瞟了羅航一眼,眼中冷光讓羅航心膽輕顫。
在羅航心中,范旭幾乎就是一尊無所不能的戰神,在他面前也沒有任何秘密可言,越是這樣羅航越是在心底壓制著幾乎快要跳出來的心臟,被范旭這麼一瞥,羅航幾乎就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腦倒出來,最終卻還是小心翼翼地按照宋鈺的意思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一遍,除了宋鈺的身份之外。
范旭靜靜地聽著,甚至連呼吸也辨別不出來,若不是羅航知道師父一直如此,必然要將面前這人當做死屍。
羅航一口氣說到回來,范旭才輕輕喔了一聲:「神識紊亂,咱們先去看看你妹妹吧!」
對於羅雅丹的傷勢,宋鈺也束手無策,只能慢慢等著,好在蓮台似乎頗具神妙,竟然悄然懸浮於羅雅丹都頂,台身徐徐轉動灑下一蓬淡青色精光,如春風化雨般絲毫不漏地投入羅雅丹天靈處。
宋鈺見狀搖頭嘆息:「這破玩意竟也有勢利的時候,我 日夜不曾懈怠地用神念滋養你半個月,你無動於衷,在羅雅丹手中才多長會時間,竟然能與她心生感應。」
「娘子,娘子你怎麼啦!」一個略微尖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隨即便聽得有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跑來,還夾雜著夏蘭的聲音:「少爺您留步…」
宋鈺看了一眼凌虛徐轉的五彩蓮,就算是笨蛋也知道這時候是羅雅丹最關鍵的時刻,如果運道好,不但能讓紊亂的神識歸於平靜,還能在現在的修為上更進一步,一舉擺脫目前這段迷惘桎梏也難說。
無論是修道還是煉神,終究是在天地間尋求機緣,從冥冥眾生中脫穎而出的結果。多少人一生都在某到關隘前徘徊,卻始終不能踏入門檻,就以宋鈺為例,他修為上經過這些年的厚積,足夠邁入完骨期,卻始終不得法,卻因為與烏蠻長街一戰,竟然鬼使神差地衝破雷鳴桎梏。
氣運也好,機緣也罷。
終究是可遇不可求的。
「站住!」宋鈺直接將門合上,隨即攔在門口。便見著一個面容微微蒼白的男子朝這邊跑來,那人身上套著一件淡藍色長衫,跑動起來,衣服上繡著的冰蠶絲著發出冷冷的細光。
那男子直接從天井欄杆處翻下來,又用兩隻手捻著長袍的衣擺,直接沖這邊過來,跑到一半驟然聽得一聲輕喝,頓時僵在原地,探頭愕然地看著門口那個書生。
夏蘭站在欄杆另一頭,望著天井中的那男子說道:「少爺,大小姐估計沒什麼大礙,您放心吧!」
那男子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警惕的眼神望著宋鈺,隨後似乎明白過來,眼前這書生只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那男子想通這一點,然後將衣擺放下來,沒有再翻欄杆的打算,而是繞到天井入口,如大公雞一般驕傲地踱著步子朝宋鈺面前:「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宋鈺面無表情地望著這男子,這傢伙根本就是一個普通人,夏蘭要真想攔住他,以那丫頭的身手,就算十個他也沖不過來:「你叫宋玉,連范先生都要叫你一聲少主,你是這裡的主人。」
那男子正是早上和羅雅丹、范旭一起吃早飯的宋玉。
宋玉一指窗欞:「你知道裡面那女人是誰嗎?和我是怎麼關係?」
宋鈺輕輕說道:「我只知道小姐在裡面靜養,要是你執意要進去,後果自負。還有,請您說話小聲一些。」
「你不過是羅家養著的一隻狗,你憑什麼來命令我?連羅雅丹都是我的女人,這棟房子的主人是我宋玉,我憑什麼要小聲說話… 」
宋鈺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如小丑一般的猴子,眼中閃過一絲憐憫,本不願和這傢伙計較,結果對方越說越是難聽,最後乾脆一巴掌抽在對方臉上。
咆哮聲嘎然而止。
宋鈺說道:「真是給天下姓宋的丟臉。你知道你這名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嗎?廢物!你永遠沒有自己的意見和立場,最多也只是某些人的應聲蟲和工具而已。」
宋玉將信將疑地摸著被抽的臉頰,那裡還在火辣辣的疼。這瞬間,宋玉忽然發出這一生以來最大的咆哮:「夏蘭,給我殺了他,我命令你殺了這畜生!」
宋鈺伸手鎖住對方領口,雙手微微用力往外一推,對方身子便倒栽回天井中,宋鈺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夏蘭:「雖然我和這傢伙同名,但不代表我和這傢伙一樣。羅家的任何人,不可辱!」
夏蘭為所謂地撇撇嘴,狠話誰不會說,關鍵是要有與狠話相匹配的實力。她們的出現本身就是為了取代這傢伙而存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首領會用這種最溫柔的手段來對付這書生,連羅雅丹都被迫與宋玉定親了,羅家也將落入首領囊中,難道還要顧及一個下人的感受?
正想得入神的夏蘭忽然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動,回頭一看猛然又低下頭,後退兩步貼牆而立,立即沉默不說話。
趕過來的正是范旭及羅航。
羅航看著倒在天井中央的宋玉,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見宋玉臉上那紅紅的掌痕,心道夜叉這傢伙看來是抽耳光抽上癮了,同時也在心底隱隱替夜叉擔心。無論夜叉是真心也好、假意以罷,至少目前他的存在符合羅家的利益。
至於說真正相信夜叉的一言一行,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沒有人願意為另外 一個無緣無故的人搭上只性命,羅航也相信,這所謂主從關係如果能限制夜叉,那這兩個字就不會被天關城無數人聞之變色了,他如此願意幫忙,身後必然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羅航已經顧不得以後的事了。
「少主!」范旭站在原地,看著天井中央:「你和大小姐的婚期是9天後,宋先生不要你們見面是為你們好。在海口,新郎新娘在結婚前私會,終究是不吉利的。莫要才娶了媳婦,就讓人家變成寡婦。」
「你若還當我是少主,就馬上給我殺了這狗奴才。」宋玉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上等的錦緞上如被破了油污一般難看。
「夏蘭,扶少主下去歇著。」范旭揮揮手,夏蘭一刻也不敢停留,下入到天井中去攙扶宋玉:「少爺,咱們回去吧!」
宋玉還要再說話,但被范旭眼神一盯,連忙惶恐地低下頭,被夏蘭攙扶著走出天井。
等到二人都離開後,范旭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去:「宋先生這伎倆似乎劣拙了一點,也只有像少主那樣沒有多少心計的人才會上當,想著少主離開的時候向我投來那怨恨的眼神,便令我心寒。」
「先生言重了。」宋鈺謙卑地微微低頭:「你家少主也是關心我家小姐心切,想要強行破門而入,阻攔陌生人亂闖本來就是扈從的職責,以至於在言語上可能讓你家少主產生誤會。如果沒有這身份束縛,在下也到樂於做成人之美的事。」
「羅航,你妹妹倒是好眼光,找了個有虎膽的下人。尤其是對於一個書生來說,更是難得。」范旭爽朗地仰頭而笑,忽然望向宋鈺:「真以為范某不敢殺你!」
驟然間,圍欄盡碎。
一道氣柱順著天井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