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識紊亂
2024-06-18 04:57:50
作者: 卒帥
作為同行,羅航不可能沒聽過夜叉之名,因為夜叉一直在天關城活動,羅航也將自己與夜叉是同一個地方的人而感到與有榮焉,尤其是前幾天隱隱聽說通海河一役,天沖境高手烏蠻隕落。
這其中夜叉充當了極為重要的角色,幾乎可以說是夜叉與烏蠻新老兩代殺手之間的巔峰對決。
夜叉儼然是羅航心中的偶像,但當知道夜叉真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反倒害怕起來。雖然此時不過初冬,但他人卻如置身於冰窖中一般,雙腿不斷顫抖,眼神中充滿著疑惑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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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鈺沒有興趣去猜測羅航的心思,沖奪人說道:「我的箱子還在海口,需要你幫忙拿來。」
「好,今夜子時前我會送到你房內。」
宋鈺搖搖頭:「暫時你替我保管著,希望不會有用到它的時候。」
奪人說道:「昨晚我在山裡發現老朋友的蹤影,嘴裡還念念有詞,那傢伙速度太快,我追不上也沒敢追!」
「老朋友?」
奪人解釋道:「歌舞魔,比以前要瘦小很多,似乎更厲害了,希望別讓它遇上你。」
「我不過是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沒道理成為它的目標。」
宋鈺一席話差點讓旁邊羅航直接氣背過去,如果夜叉都是普通人了,那世間恐怕除了天闕世家那些老不死外,都是普通人了。
奪人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便走,不見半點的拖泥帶水。
「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宋鈺俯身拾起好些橘子,一邊走一邊說道:「不要擔心回去沒法交代,你對范旭實言相告,就說是和我們一道來海口的另外一個同伴的傑作,如果能不說他的姓名更好。」
「為什麼?你不怕師父對你下毒手嗎?」
「殺我一個書生能改變什麼?再說了,憑什麼我就得提心弔膽地活著,他卻不能?還愣著幹嘛,走了!」
羅航還是沒動,兩隻腳就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一般:「聽說沒有一個活人見著過夜叉的真面目。」
宋鈺無奈地笑笑:「我的朋友都可以知道我的身份,至於是做朋友還是做敵人,就看少爺你如何選擇了。」
羅航很輕易就相信了宋鈺的話,疾走兩步追上來:「小妹知道你的秘密嗎?」
「不知道,因為她很討厭殺手。如果她要是知道你也成了殺手的一份子,你失去的可能會比我多,你只要相信一點就夠了,我不會傷害小姐分毫。」
「有人說你是修道者,也有人說你殺烏蠻的時候用的是神念,你究竟會什麼?」
「不管是真元還是神念,只要能夠殺人就夠了。」
羅雅丹自從宋鈺被大哥邀請走後就一直心緒不寧,儘管如此依然還是按照宋鈺臨走前的囑咐,一點點調整著自己心緒,使得情緒趨於無波狀態。
被托在掌心的五彩蓮台漸漸閃爍著一蓬迷離的光暈,如星塵點點般灑落而下。
煉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根本沒有所謂的枯燥,除了偶爾因為識海波動起伏劇烈,導致神念倒灌入中樞神經外會帶來一些小痛苦。
接觸煉神後羅雅丹越發覺得宋鈺比自己會的事情很多,記得第一次聽宋鈺說『中樞神經』的時候,非要讓宋鈺指給自己看,這個中樞神經在哪裡?
宋鈺顯然不是好老師,除了死板地說一些顱腔神經網之類的,就再沒有別的話,難道他不知道女人最不喜歡聽這些教條一樣硬邦邦的話嗎?
還有,他難道說話時候不能幽默一點嗎?以前和那個叫月嬌的女人為何能談笑風生,逗得那靠姿色掙名聲的小女人花枝亂顫!
漸漸的,羅雅丹意識到自己似乎又開始走神了,為了避免神識紊亂,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神念。那種奇妙的感覺再次回到她身上,羅雅丹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如褪殼的蟬一般,這瞬間她感受到兩個自己。
盤腿而坐的自己體內,還有一個同樣思想、同樣靈魂的自己。
內在的那個自己在不斷地縮小,仿佛跌落在無盡深淵中,不斷地向著虛無飄渺的空間墜落,沒有盡頭。
這片空間沒有顏色,只有無盡的下墜,這和當初被倪雒華推進一個洞窟中取虛無杵時候的感受如出一轍。
羅雅丹努力將神念連同思緒一同從內在的自己身上分離出來,投向那外在的自己。
驚奇的一幕發生了,她看到內在的自己依然是她本人一般大小,依然是坐在柔和的床榻上,輕微地吐息,發生變化的反而是外在的那個自己。
外在的自己如一尊神像,以內在的自己為中心,不斷地膨脹,輕易地撕開屋脊石樑、瓦片,以春芽破土的姿態朝著頭頂天空而去。
迎風而長!
羅雅丹微微俯首,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輕易地撕開厚實的雲層,看見遠處那大大小小的樹林和幾壟不規則的橘林,看見紅彤彤的橘子樹上有個書生正一隻手拽著樹幹,一隻手拼命前伸,想要去摘樹枝頂部那枚最紅最大的橘子,笨拙的樣子如狗熊伸出厚重的爪子卻撈櫻桃一般滑稽。
樹下,另外一人正抬著頭笑吟吟地望著樹上的同伴。
羅雅丹覺得自己幾乎能看見草莖下的凍蟲,卻怎麼也看不清這兩人的模樣,只覺得無論是樹下那粗布青年,還是樹上狗熊一般笨拙的書生都極其地熟悉,不用思考羅雅丹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但這兩個熟悉到自己終生也不會忘記的名字卻如碩大的龍眼卡住嗓子眼,怎麼也叫不出來。
陡然間,粗布青年從懷中掏出一柄比成年人身高還要長的劍,至於為什麼懷裡能放下比成年人還要長的劍,羅雅丹沒有去想,因為在她眼中看來,這本就不算奇怪的事。
布衣青年嘴角忽然噙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手中長劍一展,凌空刺去。
劍嘯嘶鳴,從葉底穿過,刺入那書生胸膛,而書生去抓橘子的手臂驟然暴漲如山猿,抬掌便居高臨下朝著粗布青年腦袋拍去。
手掌迅猛若雷霆,羅雅丹覺得這一掌無論是氣勢還是角度,她似乎都在哪裡見過,念頭飛快迴轉,她漸漸想起:「是了,就是蠱惑彭亮背叛自己的那個殺手,好像叫烏蠻來著,是個很厲害的傢伙。」
當初羅雅丹站在對岸的一塊岩石上看得分明,烏蠻抬腳如行雲,在他所經過的道路上,無數的殺手如狂風中的樹葉般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還有些殺手在空中就無緣無故被撕裂成碎片。
對的,這一掌就是那個被夜叉殺死了的烏蠻拿手姿態,聽力鬼說這一式叫做『撫大頂』,一個很奇特的名字。
想起力鬼,所有那些錯亂的思緒一瞬間回歸正統,無數念頭也在這瞬間豁然而通,羅雅丹終於想起橘林中那兩個熟悉面孔的名字。
「不要!」羅雅丹情不自禁喊出聲來,一剎那,血花飛濺。
大哥手中的長劍穿過宋鈺的胸膛,宋鈺的手掌拍碎大哥的頭顱。
白雲之上,一道至寒罡風呼嘯而來,迎面撞在羅雅丹那摩天身影上,巨大身影剎那間如灰飛般坍塌。
羅雅丹只覺得自己仿佛化身萬千,每一粒灰飛中都包含著她的一個不完整的神識,從雲間墜落下來,滾落在地上、屋頂上,但更多的卻是被這道罡風捲走。
羅雅丹猛然睜眼一看。
她還是她,依然是坐在這軟綿綿的被褥上,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除了面前那一灘刺眼的血跡外,一切都沒有改變。
「大小姐!」站在門口的春蘭立即跨過門檻跑過來,熟練地用毛巾醮濕了水給羅雅丹擦拭著嘴角,春蘭一樣想不明白,這羅雅丹坐在這裡好端端的,怎麼就忽然嗆出這麼大一口血呢?
「我沒事。」羅雅丹直接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跡,這動作粗魯得即便是身為婢女的春蘭也很是不屑。
羅雅丹甚至沒有要春蘭扶持,麻利地下床穿鞋往外跑,大哥單獨將宋鈺叫出去必然是沒有好事,不管是大哥對宋鈺不利還是宋鈺對大哥不利,這都不是她願意看到的。當羅雅丹跑到院子外面那條路上,放眼望去卻是好幾條或直或彎、或寬闊或狹窄的路面。
因為初冬時分有微微的薄霧,就這樣憑肉眼看去,羅雅丹根本辨別不出哪裡有橘林,問跟在身邊的兩個丫鬟,對方卻都是搖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奴婢也是才來這裡,也不知道這裡是否有橘林。」急得羅雅丹如熱鍋上的螞蟻。
春蘭二婢始終跟在身後,不時勸解道:「大小姐怎麼忽然問起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地方,外面風大,咱們還是回屋子裡呆著吧!」
羅雅丹根本不理會二人,雙手合成喇叭狀湊到嘴邊,朝空空的曠野輪流喊著大哥與宋鈺的名字。
好在她沒有等多久,遠處就出現了兩道身影,看著那熟悉的走路姿態,羅雅丹終究是放心了一半。羅航步子大一點,走出好幾步又停下來等後面慢吞吞如老學究一般的宋鈺,直到聽見小妹的呼喊,羅航才加快腳步走過來:「小妹,你怎麼出來了。」
羅雅丹最擔心的是大哥以及宋鈺子之間有一些肢體上的衝突活著流血,但一看到大哥身上連衣服也沒有皺一點點,心中夜機放心大半,卻也不去理羅航,只是陰沉著臉站在原地,直道宋鈺也走近了,發現宋鈺身上衣冠整齊,四肢健全,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了:「莫不是這就是宋鈺所提起過的真意障,他說過這個階段會出現很多稀奇古怪的幻境,如果煉神者不能走出這道關隘,終身神念也在這裡止步不前。我想我真是想多了,大哥也許正是拿著宋鈺陪他出去走走,哪裡會有殺宋鈺的心思,而且自己這扈從怎麼可能會成為修道者呢!」
「小姐!」宋鈺笑嘻嘻地小跑過來,幾乎是羅航前腳剛到,他後腳就追了過來,還晃著手裡的橘子,像獻寶一樣朝羅雅丹笑道:「小姐,我找著一樣好東西,那邊還有很多!」
羅雅丹、站在原地注視著笑嘻嘻走上來的宋鈺,在確認自己大哥與宋鈺平安無事後,羅雅丹整個身心、神念都鬆懈下來,腳下一軟便朝地上倒去。
宋鈺眼疾手快,扔了懷裡兜著的橘子,三步並著兩步衝過來,順手將羅雅丹攬在懷裡,用拇指掐著唇上人中穴,輕微釋放出一點點神念檢查著羅雅丹識海。
羅航也緊張兮兮地站在旁邊,知道宋鈺身份後,儘管宋鈺說過不會殺他,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只能輕輕問道:「小妹她這是怎麼了?」
「神識紊亂。」宋鈺鎖著眉輕輕補充道:「和修道者經常說的走火入魔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