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華山一條路
2024-06-17 18:26:32
作者: 天下無侯
「你懷疑程功在胳膊里埋了血管?那血管又是誰的?」李文璧捂著嘴,問了一個超乎想像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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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
「還有頭髮!有記者朋友告訴我,鑑定時程功當場拔了頭髮,還帶著毛囊呢。頭髮也能造假?他是魔術師?如果說他也把頭髮給換了,那些頭髮又是誰的?」李文璧提出了一連串驚人的疑問。
聽到這些,蘇曼寧也跟著皺起了眉頭,緊緊地盯著秦向陽,期待著他能說些什麼。可是秦向陽的嘴巴就像上了鎖,偏偏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個人悶頭思考。
「你這兩天很怪!」李文璧是快人快語,說者無意,見問不出什麼,扭頭就走。
「等等!」秦向陽突然叫住她,道,「你和程璇璇關係不錯嗎?」
「是啊,怎麼了?」
「你去探望程璇璇,順理成章,藉故問問孫桂珍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調查的情況為什麼和程功所言不符。」
「這個嘛,你不說我也正想去!」
李文璧走後,蘇曼寧在秦向陽對面坐下,緊盯著他看了一陣子,問:「破案期限馬上到了,還有一星期就過年了,怎麼看起來這麼消沉?會傳染的,懂嗎?
案子卡住了,全隊上下一片消沉,這時候你要起到帶頭作用!怎麼?要放棄嗎?」秦向陽被她盯得坐不住了,站起來繞開她的目光,沉默了一會,才說:「放棄?別鬧。」
在蘇曼寧看來,一個男人就算明知面臨失敗,也要保持一貫的精氣神,時時刻刻虎虎生威,保持良好的精神,給別人以希望,也給自己希望。丁誠就是這種做派。而秦向陽不。他最大的優點是冷靜、堅韌,越是難的時候,越是如此。他不注重表象給人的感覺。案子卡住了,所有人都消沉不振。但他深信,卡住的時候,必然也是轉折的時候。他所有的精氣神全都投入了思考當中,大膽假設,合理分析,使勁朝前走,遠遠地甩開了參與本案的所有人。他感覺自己就快看到1210案的全貌了。但很多東西還沒有實際根據,他還不能說,他需要保持百分之百的冷靜,把握方向,找到關鍵的實錘,一錘定音。這和案子初發時的精神狀態不同,難免給別人以沉默、安靜,甚至消沉的印象。客觀地說,對隊長的位置而言,這不是恰當的辦案方式,但他顧不上那麼多。
他靜靜地坐在辦公室里,等著李文璧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李文璧在傲世別墅區程功的新家,見到了孫桂珍。
別墅里寬闊、敞亮、溫暖。所有家具都是新的,布置得富麗堂皇。一夜之間,這座原本空蕩蕩的大房子,就充滿了人氣。
聽孫桂珍說,在程功的極力要求下,洪運和那兩個保鏢也從酒店搬了過來,房子足夠大,程功想和洪運多親近親近。
程功和洪運一早就出門了,家裡只有孫桂珍和兩個孩子,是個難得的機會。李文璧和孫桂珍閒聊了一會,很快轉到了正題:「孫阿姨,我想打聽點事。你也知道,記者就好八卦。」李文璧笑呵呵地說了開場白。
孫桂珍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網上到處說,你有個前夫叫程慶良?」
李文璧救過程璇璇的命,孫桂珍對她印象很好。她的問題雖有些敏感,但孫桂珍還是不介意地笑了笑,說:「你想說,那些消息跟程功說的不一樣吧?」
李文璧吐了吐舌頭,她想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其實不用你問,洪運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
「哦,是嗎?」
「外面的消息是對的!程功說謊了。」孫桂珍淡淡地說。
「說謊?什麼意思?」
「其實說謊的不是程功,是我。因為在這件事之前,程功都以為我是他親媽。我沒跟他說過事情的真相。他從小時候起,就經常問我父親是誰?去哪了?我能說他是撿來的孩子嗎?那樣對他不好。我就只好拿程慶良出來頂事,說他出夫失蹤了。」
「哦,是這樣。」李文璧理解地點了點頭。
孫桂珍嘆道:「是啊。看來你沒調查過,程功今年32歲。為什麼?那時候我
一個單身女人帶著他不容易,戶口上得晚,我給他虛報了歲數啊。實際上他八四年被人送過來時就兩歲了,今年應該是34歲。」
「您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他以為自己是親生的吧?」
「沒錯!實際上,我的確和程慶良離了婚,他也沒失蹤。你應該打聽到了他的情況吧?」
李文璧點點頭,說:「聽說他是因為掏了老墳,盜取了國家財物,跑了。」
「的確是那樣!哎,在跑之前,他和我辦了離婚手續。」
「為什麼?」
「因為他把挖來的東西賣了,賣來的錢我和他都花過……」
「怪不得!我知道了,他離婚是為了保全你!」
孫桂珍呆呆地盯著前方,長長地嘆了口氣,也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挖了很多東西?」李文璧好奇地問。
孫桂珍沉默,沒回答這個問題。
「記者朋友打聽到,當年剛結婚不久你們就買了自行車,那是賣了古董得來的?」
「你猜得很對,程慶良當時有些張揚了!」孫桂珍悵然道,「那天,要不是我們急著把東西都賣出去,就不會有這個孩子的事了!一切都是天意!」
「什麼意思?」
「我是說這個孩子被送來的那天,正趕上我和程慶良出門賣東西,那時候改革開放才幾年,到處是下鄉收老物件的販子,程慶良挖來那些東西,沒別的門路,只能賣給販子。那天我們出門,就是為了把剩下的東西都賣出去。結果東西是賣出去了,販子的錢卻沒帶夠。販子就提出跟他去縣城取錢。程慶良一合計,進城也好,順便把離婚手續辦了。我們就那麼進了城,也沒回頭鎖門,這才有了後來那個孩子的事。那年趕上『嚴打』,多虧程慶良鼻子尖,聽到了不利的消息,一早就合計出了離婚的計劃。他要是被抓了去,天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說起來,我也有罪……」
「天啊!還有這許多隱情!」李文璧嘆道,「你只是花了點錢,事情應該不大。程慶良要是被抓,麻煩肯定不小!他溜……他跑得可真及時……那麼,他後來就再沒和你聯繫過?」
「沒有!他隱姓埋名,躲都來不及,還能聯繫我?實際上後來公安確實找上門來,聽說程慶良跑了,也就不了了之。接著我就搬家了,搬來這省城邊上沒人認識,圖個清靜。」
孫桂珍說完這段往事,神情煞是疲憊。她休息了一會,起身找來一個舊相框。她把相框拆開,從裡面取出一張發黃的紙。
「俺叫王月梅,是洛城縣的,坐車錢被偷了,身無分文,孤兒寡母路過,本想進來歇歇腳討些水喝,等了半日也不見有人回來。俺尋思了半天,按下了尋死的心,拿了你家三十元錢,把孩子留下了。日後從南方掙到錢,一定回來百倍報答!孩子小名叫毛蛋,今年兩周歲。俺留給孩子一張照片、一枚玉佩,帶走了另一張照片、另一枚玉佩,就當是以後認親的信物。千言萬語,無以為謝,謹以血指印一枚,表達誠意。一九八四年五月二十日,王月梅留字。」
「這是洪運母親當年的留字?」李文璧趕緊取出手機拍了照。
「我一直保存著它,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們母子重逢。」孫桂珍說完,兩眼泛起了淚花。
「這是好事啊!阿姨你哭什麼?」李文璧柔聲勸慰。
此刻,程功正坐在飛虹公司黃少飛之前的辦公室里。
這天上午,由商務局的人出面,召集飛虹公司中層以上幹部開了個非同尋常的通氣會。
商務局領導在會上發言:澳門愛國商人洪運,將持巨資加入飛虹公司,成為公司實際控股人,而公司的實際負責人,接下來將由程功擔任。
這對飛虹公司的員工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黃少飛被殺後,公司群龍無首,人心惶惶。這下好了,大家的飯碗不但都保住了,而且聽起來以後會吃得更好。
敞亮的辦公室。
霸氣的辦公桌。
厚重的座椅。
十六層樓高高在上的視線。
這個位置程功很不適應,就好比一個屌絲突然中了幾億大獎,一開始心理上也不適應。
這種不適,是幸福的代名詞。
真正美好的人生即將開始。
不,已經開始。
程功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平靜地點了一支煙。他的視線之下,是這座繁華的城市。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這個城市的主人。
這個感覺一點也不奇怪。幾天前,從這座落地窗望下去,他程功只不過是視線盡頭的一隻螞蟻。幾天後的現在,他已高高在上。
下午,程功去辦了件很有意義的事。
他找到那家有名的DNA鑑定中心,給鑑定中心送了一萬塊錢表示感謝。
隨後,又出錢買走了列印鑑定結果的筆記本電腦。
「您的鑑定結果沒有存檔的!」鑑定中心的人笑著說。
「沒關係!留個紀念!」程功真誠地回答。
一切都順風順水,誰知,接下來的晚上卻出了個意外。程功和洪運帶著一家人去郊外的生態園吃大餐時,留在車裡的物品被盜了。
程功那輛新寶馬的側車窗玻璃,被人用特殊工具旋出來一個圓洞。程功留在車上的錢包,以及下午剛買回來留作紀念的筆記本被盜了。
這讓程功很是憤怒。他在意的,不是錢包里那幾千塊錢,而是那台電腦。
「重要的是,鑑定中心出具的DNA鑑定結果,也在錢包里放著!」程功長吁短嘆,一臉懊惱。
所謂的生態園,是建在一座鋼結構蔬菜大棚里的綠色餐廳。大棚外面有攝像頭,但外邊地帶開闊,車停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根本沒拍到被盜的畫面。
程功只好報警。城郊派出所的人很快趕到現場處理。
「無所謂啦!車子可以修,別的丟就丟吧,也不影響什麼!」洪運不停地寬慰程功。
晚上,李文璧找到秦向陽,複述了從孫桂珍那得來的信息,還展示了洪運母親王月梅的字跡照片。
這些信息歸納起來就一句話:程慶良偷挖古董,隨後離婚潛逃,使孫桂珍免遭連累。
「事實很清楚,現在你不至於還懷疑程功的身份吧?」李文璧饒有興趣地盯著秦向陽。
秦向陽了解李文璧那顆八卦的永恆之心,他關上房門,轉身笑呵呵地說:「現在只能確定一件事,孫桂珍和程慶良的確是王月梅當年所託付的那對新婚夫婦。但還是不能確定程功就是毛蛋。」
「為什麼?」李文璧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烈。
「因為利益。」秦向陽的目光炯炯有神。
「他要真是冒名頂替,那真是年度特大新聞……可是怎麼證明?」
要證明很簡單。
第二天一大早,秦向陽叫李天峰趕往洪運委託的那家鑑定中心,調取程功和王月梅的鑑定資料。
結果讓秦向陽大吃一驚:那份報告,鑑定中心並未存檔。而且,連出具列印報告的筆記本電腦,也被程功買走留作紀念。電腦被程功買走,這就是說,連恢復電腦數據的機會也沒了。
程功買走電腦做紀念?這時間點卡得真寸!秦向陽哼了一聲,撥通了洪運的電話。
「秦隊長,有何貴幹?」洪運應該剛起床,聲音透著慵懶。
「我和丁局,還有商務局領導在一塊呢。商務局領導找你有點事,你最好單獨來一趟。」搞起調查,秦向陽的瞎話張嘴就來。
「領導找我?行,我馬上到商務局。」洪運答應得很爽快,對秦向陽的話沒有一點質疑。
打完電話,秦向陽立刻開車趕到了商務局門口。過了一會,洪運趕到了。
「領導人呢?」
「是我找你有事,隨我來吧!」秦向陽笑著,當先開車往市局趕去。
洪運不解,無奈地笑了笑,開車跟隨。
秦向陽和洪運趕到丁誠辦公室時,孫勁、蘇曼寧、李天峰、吳鵬等人按秦向陽的吩咐早已等在那裡。這令丁誠深感意外。
「都跑來幹嗎?也不打個招呼?」丁誠心知這定是有意外情況,趕緊命人準備了一間小會議室。
大家在會議室坐定,秦向陽也不多解釋,開門見山問洪運:「程功和你母親那份鑑定報告呢?在不在你這?」
「報告?交給我大哥了!要那做什麼?」
「稍後解釋。你能不能把報告複印出來?最好別驚動程功!」
洪運搖了搖頭,說:「都丟了!」接著他把昨晚寶馬車被盜的事說了一遍。
「這節點卡得真好!真乾淨!」聽了洪運的複述,秦向陽握緊拳頭,指節間咔咔作響。
「到底怎麼回事?」丁誠提出了跟洪運相同的疑問。
秦向陽用力搓了搓臉,對洪運說:「我懷疑程功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是假冒的!」
「啊!那不可能!」洪運的嘴張得老大,「那可是DNA鑑定後的結論!」
「結論跑到證據前面是大忌!根據呢?」丁誠也提出了疑問。
「偽造DNA檢材,在國際上一點也不新鮮!」秦向陽整理著思路,說,「要不是突然冒出勒索洪運事件,我還不會往這上頭想。」
「你是說勒索動機?但兇手最終還是雇了快遞員取箱子,那個事兒能假了不成?」丁誠這次反應很快。
「取箱子也是演戲,那叫有始有終。為什麼?很簡單,如果你費盡心思連殺五人,會僅僅為了一千萬元人民幣?圍繞洪運父子,能牽連出來的最大利益,是王月梅那份遺囑!」秦向陽蠻有把握地說。
「要說對遺囑有想法的,五洲酒店門口的人確實不少。但我母親當年的親筆留字,我是看過的,就在孫桂珍手裡,那是絕不會錯的!」洪運信誓旦旦地說。
「那錯不了!你母親當年疲乏勞頓,絕望關頭,誤闖的確實是孫桂珍家。但孫桂珍和程慶良就一定沒有孩子?」秦向陽說出了久積心中的話。
丁誠對孫桂珍、程慶良等人的諸多詳情並不了解,只能凝神傾聽。
洪運卻是了解的。
「你懷疑程慶良賣完古董潛逃時,孫桂珍懷了孕?」洪運大吃一驚。
「是的!如果我的懷疑是對的,那麼,邏輯上,1210案的五名死者當中,定有一人是你要找的人!以此為基礎進一步推論,那麼,李闖才是你要找的人!」
「李闖?參與孫成茂綁架事件當事人之一?」
「是的!那之後李闖改名呂勝,一直在程功的小企業打工。你或許不清楚一個細節,李闖打工很賣力,一個人做三份工,卻甘願領一份工資,為什麼?」
「為什麼?」洪運跟著反問。
「這個細節之前我並未太在意。現在看來,答案不是很明顯嗎?李闖或許無意中應聘到程功那裡做工,孫桂珍卻通過李闖身上的魚形玉佩,認出來他就是自己當年收養的孤兒,從而對李闖照顧有加。甚至,孫桂珍還跟李闖表明過身份。不然,李闖的行為實在難以理解!」秦向陽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
「我明白了!李闖之外的四名死者跟程功並無任何交集!只有李闖為程功所熟悉!李闖若是洪運要找的人,那李闖養父李鐵柱,不就是隱名換姓的程慶良?」蘇曼寧突然插言道。
「很簡單,驗證後就知道了!」秦向陽的聲音很平靜。
的確。秦向陽語出驚人的一切推斷,只需驗證一個點就能驗證真偽:驗證李闖和王月梅的DNA信息;或者用否定法,再次驗證程功和王月梅的DNA信息。
基於秦向陽的合理推論,王月梅和程功的第一份鑑定報告,以及列印鑑定報告的電腦,這兩樣關鍵物證的丟失,更加重了所有人對程功的懷疑。
秦向陽起身往分局打了個電話,安排人帶著李鐵柱的照片,去王各莊鎮找老鄉辨認。如果李鐵柱就是當年潛逃的程慶良,那麼邏輯上,就只能是當年程慶良帶走了毛蛋。之後毛蛋隨著李鐵柱改名叫李闖,而孫桂珍當時懷孕,後來生下了程功。
洪運的臉色跟著凝重起來,他說:「母親的遺物還保留著不少。我可以打電話給我姐洪燕,叫她重新做一份鑑定報告,發過來。」
「事關重大。讓你姐把報告直接傳到我手機上!要快!」丁誠把自己的手機交給洪運。
「這樣最好!囑咐你姐,儘量多做DNA位點。李闖的屍體在我們手裡,也有現成的DNA報告。到時候兩份報告一對比,就什麼都清楚了!」秦向陽對洪運說。
「如果程功真是冒名頂替,他那是怎麼做到的呢?」孫勁不解。
「在手臂里植入李闖的一小段血管,不用太長,一到兩厘米就足夠了!」蘇曼寧說。
「還有這種操作?」李天峰也很是詫異。
「這也是兇手帶走李闖的頭和手腳的目的之一。另一個目的早就清楚了,是為完成李志堂和李闖的身份替換。你要了解這種操作,建議去找一本《法庭DNA鑑定簡史》看看。」蘇曼寧對李天峰說。
「那頭髮呢?怎麼替換?當時可是有醫生在場的!」洪運還是難以相信。
「那對程功來說太簡單了,你不知道,程功是個魔術愛好者。」秦向陽說。
「魔術愛好者?要真如此,我倒是記起來提取檢材前的一個細節。」洪運迎著大家的目光說,「那天大雪,程功出去待了很久,回來狼狽不堪,連頭髮都凍住了!我以為他心情激動,當時很是理解。」
「這個嘛……」蘇曼寧斟酌道,「要真是他搞的鬼,以我的經驗,那他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他提前準備了李闖的頭髮,但李闖的頭和四肢,一定是被冷凍保存過的,他為了不引起或者減輕醫生的疑慮,才衝進雪裡,把自己的頭髮也凍住。」
「有道理!」洪運唏噓道,「可我還是想不通,要真如此,他的動機是怎麼產生的?」洪運顯然不了解1210案的細節。
「新的DNA比對結果出來前,一切還都是推理。簡單地說,三個月多月前,程功在一天之內,先後跟華春曉、高虎、李志堂、黃少飛、郝虹結了怨仇,心裡積鬱難平。後來定是找到他的員工呂勝,也就是李闖,喝酒傾訴。這是巧合,也是必然。我想,當時李闖聽到華春曉等五個人的名字時,一定驚訝極了,以至於酒後吐露了自己跟華春曉等人當年綁架孫成茂的秘密!程功掌握了這個秘密後,又無意中從微博或者新聞里,看到了洪運來尋親的消息。對於當時落魄至極的程功來說,一千萬美元的誘惑,諸位能想像嗎?或許正是那個時候,也或許更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李闖身上的魚形玉佩,以及那張黑白照片。這麼一來再結合洪運的微博,他自然就能斷定李闖的身份了!」
所有人都緊盯著秦向陽。
他停頓片刻,繼續道:「他對一千萬美元遺產動了心,又掌握了華春曉等人當年的罪惡往事,這才設計出如此處心積慮的連環殺人案。至於整個案件的殺人者,是李志堂單獨實施,還是兩人合作動手,我還不能確定。但我傾向於前者。」
「為什麼不是李志堂策劃的?」丁誠問。
「李志堂不具備程功那些先天條件,沒有同時跟華春曉等人結怨,更無從得知李闖的真實身份。憤怒、貪婪,是程功罪惡的起點。」秦向陽平靜地說。
「那程功如何說服李志堂做這種玩命的事?」洪運皺眉問道。
秦向陽答道:「這點目前我也無法解釋,也許是利益共享,但李志堂所冒的風險顯然太大!而且後來李志堂還暴露了!從案情分析,只能看出本案的策劃者很注重對李志堂的保護。先是通過提前三個月的苦心準備,巧妙地用李闖代替了殺手李志堂的身份,同時通過給孫勁發簡訊的方式,誤導警方快速把兇手定性成動機十足的李闖!只可惜這些被一一識破,李志堂浮出水面之後,他又棄車保帥,給李志堂量身定做了勒索動機,來保全自己。」
「程功要取代李闖領遺產,為何不單獨幹掉李闖,而是策劃這場連環局?」洪運自問自答,很快明白過來,「我懂了!連環局更能保證他的安全。他巧用1998年的綁架案,把李闖包裝成兇手,從而達成了對李志堂的保護!當替換伎倆被識破,李志堂暴露,他又策劃了李志堂對我的勒索動機,從而達成了對自己的保護。對程功來說,連環局是雙保險!」
「你分析得很對!」丁誠讚許道,「等你姐姐的報告吧,一切還需驗證!」「要真是這樣,那還有個關鍵人物來配合程功。程功的母親孫桂珍,她撒謊了!」蘇曼寧說。
「是的!」秦向陽把玩著打火機,讓它在指縫之間來回翻轉了一圈,突然道,「李文璧此前說起過一個細節,孫桂珍說她一直保存著王月梅的留字,就是希望有一天程功他們母子重逢。她說這些話時,很是傷心難過。如果她句句屬實,不該是那個精神狀態吧?」
「說起來程功也算孝子。他生意破產,諸事不順,求她母親撒謊配合謀那份遺產,不是難事。孫桂珍肯定會心軟答應。但我估計孫桂珍並不清楚程功在本案的所作所為……」蘇曼寧說。
「可孫桂珍知道李闖的真實身份,她怎會同意程功冒險?」洪運不解。
「那很簡單。程功一定對孫桂珍說了謊,說李闖殺了華春曉等人,犯下重案在逃,根本不可能領取遺產……」蘇曼寧說。
眾人正討論間,孫勁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打開手機後,一條簡訊跳了出來——洪運於今晚20:00至23:00,在五洲
酒店六樓宴會廳,為飛虹公司員工舉辦年會。此人守財如命,不惜向警方坦白其父罪行,出賣我。切齒之恨,我必殺之!古人有云,父債子償。為父報仇,天公地道。你如何對洪運,與我無關。我只想和你玩一場遊戲,對你來說,想抓住我,今晚是唯一機會,望君珍惜。條件唯一:要想抓我,單身前來。若有埋伏,相見無期。
又是不記名電話黑卡。這條消息的突然出現,打破了所有人對案情發展的預判和想像,令人震驚不已。
經洪運確認,有關年會的安排屬實,飛虹公司上下無人不知。
誰發的簡訊?李志堂。這點,大家結論一致。
可他為什麼這麼做呢?他明確告訴孫勁,要趁開年會的機會去殺洪運。這對警方來說,是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他明確提出條件,警方不能設伏。
哈密的物流人員取箱子時被抓,讓李志堂得到一個信息:洪運向警方坦白交底了。而洪運還活得好好的,李志堂由此不難判斷出,孫勁並未因仇恨採取過激行為。簡訊里,李志堂有慫恿孫勁復仇的言辭,看來,李志堂很希望洪運死,以至於要親自動手。孫勁是警察,責任上,這的確是抓獲李志堂的最好機會。
可是,天底下哪有這麼傻的罪犯?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丁誠怒道,「他說不設伏就不設伏?可笑!」
「把殺人時間、地點、目標,都告訴警察!有這麼蠢的兇手?」洪運一臉迷惑。
「他為什麼單單挑我去?就因為我和洪運有……仇?」孫勁喃喃自語。
「李志堂是瘋了吧?這是自尋死路嘛!」法醫吳鵬說。
「是啊!他為什麼單單挑你?」李天峰附和著孫勁的話。
「這叫有始有終。以前的簡訊也都是發給孫勁的好吧。」蘇曼寧對李天峰說。
看完簡訊後,每個人驚訝之餘,都說出了自己的第一反應。
秦向陽把打火機甩在桌上,站起來說:「簡訊意思很明確,李志堂今晚要殺洪運。為什麼?咱從兇手角度考慮。以程功是幕後真兇為前提,順著程功和李志堂勒索洪運的虛假動機繼續往下捋。對他們來說,能判斷出我們識破了那個虛假動機嗎?」
秦向陽掃視著大家,平靜地說:「我想不能!這就是信息的不對稱!此刻的程功,得到了預想的一切,一定得意非凡。那麼,在李志堂暴露後,他又給李志堂量身定做了那個虛假動機後,他只有把戲繼續演下去,讓我們覺得一切順理成章。怎麼演?簡訊內容再明白不過,你洪運出賣了我李志堂,那我李志堂非殺你洪運不可!大家想,是不是這個邏輯?」
無人插話。
秦向陽繼續道:「表象說完了,再來看程功的實際意圖。對他來說,當前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殺掉李志堂滅口?」洪運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表現出了作為商人的精明天賦。
「沒錯!」秦向陽拍著洪運的肩膀說,「程功目的已經達成,並且自以為天衣無縫。對他來說當前最大的危機,是他的合作夥伴李志堂。我想,今晚的行動根本就是個陰謀。程功之所以挑孫勁去現場,一來,李志堂是綁架孫成茂事件的唯一倖存者,孫勁殺他再合適不過;二來,孫勁是警察,有責任有義務抓捕或擊斃李志堂。這是條借刀殺人計。」
「歹毒!」眾人議論紛紛,完全贊同秦向陽的分析。
「那李志堂也不是傻子,他就甘心受程功設計、支配?」蘇曼寧說。
「這點,跟前面的疑問一樣,程功如何說服李志堂連殺五人?我也想不通,但事實如此。」秦向陽說。
「那孫勁要不要去?」李天峰問。
「我去!這根本沒得選擇!借刀殺人又怎樣?殺不殺李志堂在我。破案期限在即,這可是抓捕李志堂的最好機會。」
孫勁的話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畢竟,就算所有推理都正確,是程功策劃了1210連環大案,冒名頂替,圖謀遺產,但要是抓不到李志堂,就根本沒有證據定程功的罪。頂多,程功把遺產退回去,領一個詐騙的罪名。程功所用的血管和頭髮,並不能作為他幕後策劃和殺人的證據。很簡單,只要李志堂不被抓,他完全可以把策劃和殺人事件,全推到李志堂身上,從而把自己定性成配合李志堂冒領遺產的詐騙從犯。這是個跟主犯天差地別的罪名。
李志堂的重要性,無形中被上升到了最高位置。
所以,孫勁的看法是對的,他一定要去,沒得選擇。
但秦向陽也分析了,這是個陷阱,目的就是要借孫勁之手除去李志堂。是陷阱就不簡單,誰知道接下來的年會上,等待孫勁的是什麼?
最關鍵的是警方不能設伏配合孫勁。
設伏,李志堂就不出現,倘若他就此悄無聲息,那又如何定主謀的罪?
不設伏,孫勁能否應付不可知的陷阱呢?
「只能秘密設伏,安排便衣進年會現場,配合孫勁。」丁誠提議。
事實上也只能這麼做,要想將計就計,順著主謀的思路走,肯定不能光明正大派人進去。
但簡訊里說得很明確:「要想抓我,單身前來。若有埋伏,相見無期。」那麼兇手總該有個法子,去判斷警方有沒有設伏吧。
秦向陽提出了這個疑問。
「我想,他只能通過參加年會的人數判斷!」無形的緊張和興奮之下,孫勁兩眼發亮。
洪運嘖了一聲,說:「有道理啊!年會名單,連員工以及部分家屬、朋友,總共108人,費用我出的,字是我簽的,一人一張邀請卡。」
「那服務人員呢?可以讓便衣扮成酒店人員進去。」丁誠說。
「酒會是自助性質,正式開始之後,服務人員不會隨便進出打擾的。」洪運無奈地說。
秦向陽叫洪運從手機里找出參加年會人員的名單,仔細看了一遍。名單上大部分是飛虹公司的職員。他很快意識到,名單本身絕不會有漏洞。但李志堂要是出現,他就一定是占據了名單里的一個合法身份。能提前找到那個身份嗎?邏輯上不可能,年會還沒開始,李志堂不會提前暴露。理論上,每個參會人員的邀請卡,都有被李志堂設法借用的可能,警方總不能提前把所有人都保護起來吧?如果那樣,李志堂受驚遁逃,不再出現,那又如何是好?
這是個無法迴避的矛盾。
看來,只能讓事情按主謀設計的方向進行,將計就計,擒獲李志堂。
實際上,隨著酒會時間的臨近,一種無形的壓力席捲而來,侵蝕著所有辦案警察的神經。那時,他們才意識到,兇手根本不需要判斷警方是否設伏,更不需要判斷誰是警察。這個,我們稍後再講。
這時,又有消息傳來。
王各莊鎮。
帶著李鐵柱照片暗中調查的警員,打電話向秦向陽匯報,經過很多老鄉的辨認,確定李鐵柱就是當年的程慶良無疑。
這是個好消息。
到此,案情又朝前大大邁進了一步。
上午十一時,洪運接到程功電話離開市局。在電話里,他對程功謊稱,商務局領導找他談了一上午投資政策問題。臨走前,丁誠考慮到洪運的安全,讓他穿一件防彈衣回去。洪運拒絕了,他的理由很充分:如果程功真是主謀,那絕不會加害他。他是財神爺。
午後三時,澳門。
洪運大姐洪燕把王月梅的最新DNA詳細鑑定報告傳給了丁誠。
同一時間,法醫吳鵬把王月梅的DNA信息,跟李闖的DNA信息做了比對。
結論:李闖才是王月梅當年遺棄的孩子,毛蛋。
市局會議室。
1210案最新案情匯總——
1984年5月20日,程慶良帶孫桂珍上街售賣掏老墳得來的物件,隨後跟隨商販去縣城取贓款,並於當日跟孫桂珍離婚。兩人離了婚,就等於程慶良把盜賣國家文物的罪名,全攏到了自己身上。兩人離婚當天,王月梅將毛蛋遺留在程慶良家中。程慶良迅速攜贓款潛逃,此後化名為李鐵柱。至此,結論已經相當明顯,兩人分開時,程慶良帶走了毛蛋,也就是後來的李闖。而當時新婚不久的孫桂珍一定懷著孩子,那個孩子,也就是後來的程功。
1998年夏天,李闖夥同華春曉、李志堂、高虎、黃少飛、郝虹,接了一單大生意,通過給各個醫院免費升級內存,找到了孫成茂「熊貓血」的信息,綁架了孫成茂。而李闖在綁架當日,因欲進火場救孫勁,被華春曉等人殺人滅口,推進火場。
李闖大難不死,救了孫勁之後的生活軌跡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後來到程功的小企業打工,並因隨身攜帶的信物,被孫桂珍認出來,他就是李鐵柱帶走的孩子。故此,孫桂珍對李闖照顧有加。作為回報,李闖拼命幹活,不求回報。
2016年9月15日,落魄小老闆程功,先後跟華春曉、李志堂、高虎、黃少飛、郝虹結了仇怨。回去跟李闖傾訴。李闖酒後激動之餘,把自己跟華春曉等人的秘密,告訴了程功。隨後程功意外中發現了洪運來內地尋親的消息,深受大筆遺產刺激。同時,程功注意到李闖的玉佩和照片,跟洪運微博中的玉佩和照片一致,從而判斷出眼前的李闖身上竟然藏著這麼一大筆財富,從而動了殺心。
實際上,程功也許忽略了一個事實,李闖作為孫桂珍和程慶良收養的孩子,一旦得到那筆遺產又怎會獨享呢?不管怎樣,程功總會跟著喝口湯。
這,只能說是也許。欲望支配著貪婪。程功會在乎那口湯嗎?人在貪念下的舉動,不可以常理論之。
本來,起了貪心和殺心的程功,唯一需要幹掉的人是李闖。但那麼一來,動機太明顯,案子鏈條太短,極易暴露。程功這才策劃出1210連環殺人案,以李闖跟華春曉等五人的恩怨為突破口,設計了一出借刀殺人的好戲。先是通過一系列複雜的痕跡替換,把第一個死者李闖包裝成殺手,把殺手李志堂包裝成第一個死者。這很合理、巧妙,李闖有十足的殺人動機。隨後秦向陽從華晨公寓的近百張視頻截圖裡,發現了四張異樣的圖片,那四張圖片上,李志堂一早一晚的打扮不盡相同,從而逐步識破了殺手身份替換的把戲,把李志堂給揪了出來。李志堂暴露後,主謀又給李志堂設計了相應的勒索動機,此舉不為別的,只為繼續誤導警方,以達成對主謀身份的進一步保護。
邏輯上,1210案總算歸於合理。
證據上,目前有兩個切實結論。
一、李志堂是殺手。
二、程功冒名頂替,盜用了李闖的血管和頭髮,圖謀巨額遺產。
而最為關鍵的結論,也就是程功的主謀身份,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要想砸實這個結論,全靠今晚一戰,孫勁應邀赴會,獨闖陷阱,一舉成擒李志堂。
至於其他疑點,還有兩個。
一、程功是如何把那一小段血管埋進小臂的?那算個微創手術,卻非得有專業人士參與不可。去醫院做這種手術顯然不合情理,根本沒法跟醫生解釋。排除掉這個可能,那麼只能是暗中有人幫助他。這個人是誰?
會議室所有人員不約而同,第一個想到了蔣素素。這時秦向陽想起來一件之前令他奇怪的事,程功為什麼突然就跟蔣素素搞到一起了?這難道只是巧合?蔣素素雖說是生殖中心的醫生,但在胳膊里埋一小段血管的活,應該不在話下。這麼分析下來,如果蔣素素真是被程功利用,那她接下來豈非同樣面臨被殺人滅口的可能?
蔣素素?蔣素素?蔣斌?秦向陽念叨著蔣素素的名字,自然而然想到了蔣斌。手裡把玩的打火機掉到了地上,邏輯上最細微的一根弦被他連上了。沒錯!程功既然從李闖口中得知了1998年的一切真相,那對他來說,這個微創小手術,計劃中最理想的人選該是蔣斌才對。為什麼?因為蔣斌殺了李文志,並挪用了肝臟。程功只需以此要挾,蔣斌就只能配合,而且也絕不會出賣程功。只是誰都沒料到,蔣斌因艾麗的器官案,被牽連了進去,從而身陷囹圄。對程功來說,這是無法計算的意外。無奈之餘,他只好重新物色人選,找到了蔣素素。
二、程功如何說服李志堂參與該案件,並冒死做了殺手?以利益共享說服李志堂是最大的可能。但整件事下來,李志堂所冒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至少程功要比他安全得多!李志堂憑什麼捨命做這件事,憑什麼那麼相信程功會分錢給他?難道他想不到程功事後有卸磨殺驢的可能?這令所有人為之費解。但是這個問題,當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確保孫勁如何抓到李志堂。
下午四時,濱海市局刑警支隊,棲鳳分局刑警大隊,所有刑警全副武裝,全部進入待命狀態。天空也隨之陰沉下來,給人們興奮的心頭帶來一絲壓抑。
丁誠對所有刑警做了詳細分工,他挑選出五男五女,總共十名年輕刑警,把他們安排到五洲酒店做服務生。鑑於酒會的特殊性,他們不必進入會場內部。丁誠把他們安排在酒會外面的走廊上,一旦場內有動靜,隨時突入現場,協助孫勁,這是第一道封鎖線。
此外,丁誠在酒店四周、前後門,安排了大量便裝刑警,此舉能確保李志堂一旦出現,不等他進入酒店,就能當場將之擒獲,這是第二道封鎖線。
另外,酒店再往外的所有交通要道,所有路口,都埋伏了刑警,這是第三道封鎖線。
下午五時,秦向陽安排李天峰全程盯死蔣素素,並確保對方的安全。
下午六時,市局槍械庫。
孫勁在秦向陽要求下,取了一件防彈背心。他的配槍是最常見的64式警槍,他檢查好槍械,裝滿彈藥,又額外拿了一盒子彈。
「注意安全!」秦向陽重重地拍著孫勁的肩膀。「一定要活著回來」這種詛咒式的電視劇對白,秦隊長不會講。
「非抓到李志堂那孫子不行。」孫勁做好槍械登記,來到走廊叼起一根煙,放鬆的表情里隱隱透著興奮。
他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說:「你說丁局這麼安排,李志堂那小子還能上鉤嗎?」
「不好說。換成別人在丁局的位置,也只能這麼做。」秦向陽把玩著打火機,琢磨了一會,道,「不過,以本案中李志堂的行事作風,我判斷他會出現,他的簡訊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只是無從判斷他出現的方式,至少他會化妝。希望第二道封鎖線能派上用處吧,那就用不著你了。」
孫勁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冷空氣,把父親慘死的形象從腦海里驅趕走,笑著說:「不管怎樣,他只要敢來,我一定會抓住他。」
「等你回來慶功!」秦向陽隨之一笑。
「我再回分局準備一下。記住,萬一我他娘的掛了,我一定會留下你需要的證據。我想這麼做……」孫勁一邊走一邊說。
「你他娘的閉嘴!」秦向陽止住了孫勁的話。
「萬一而已。」
「別廢話,沒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