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穆城，我只是你的棋子8

  舒蘇繼續哭道：「沈天約我見面，我應該讓他來見我的，也許他就會早點出門，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他說了要去找你，他這樣說過，可是……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不會留在濱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是我害了他……」

  路瞳也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搖頭：「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是我，我當時應該攔住他，我沒想到那個人那麼危險，他偷偷跟上那個人，我應該攔住他的……可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或者我不去找他，不讓他陪我逛濱江，他也不會看到那個人……」

  她說的這些是舒蘇完全不知道的，舒蘇不由問她：「你說他跟蹤誰？你知道其他的線索嗎？」

  路瞳哽咽著回答：「那天我讓他陪我在濱江玩一天，也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我們在租界吃飯，然後他看見一個人進酒吧，馬上就跟了上去，過一會兒那個人出來，他也出來了，然後他忘了我。我一生氣，就離開了，可是沒想到……」

  「酒吧？」舒蘇突然想起來什麼。

  路瞳點頭，「租界那裡的一家酒吧，警察很注重這個線索，因為沈天身邊的人都很單純，不會讓他惹上這樣的事，所以那個人是最大的可能，也許沈天發現了他的什麼秘密，他就向沈天下手了。我聽說一個毒販在那家酒吧出現過，一定是沈天撞到什麼不可告人的機密，所以才會遇到這樣的事。」

  舒蘇緊緊拽住自己的手，將指甲深深嵌進皮肉里，整張臉在一瞬間白得徹底失去血色。

  「警察……給我看過一張照片，是一個男人進入酒吧的照片，穿黑色襯衣，很高，身形很挺拔的樣子，你說的是那個人嗎？」她努力抵制住內心的絕望與激動，一字一句問路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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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瞳沒怎麼考慮地點點頭，「是那個，酒吧的監控好像壞了，那個是別家店裡調取的監控畫面，看不到正面。」

  第一次，舒蘇將穆城和面具人想在了一起。

  他們的身影，竟然真的能重合。

  警察說，那個人可能是認識她的，因為看見了她的臉，所以放棄了殺她。

  醫院裡，他再一次出現，卻同樣沒有殺她。

  他認識她……

  他和穆城的身形竟然那麼相像。

  那個戴面具的人就是穆城嗎？

  因為沈天跟蹤他，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被殺。當他正在處理屍體的時候，她去了。

  他開了門，準備再次殺人，然後發現是她。

  所以他留了她一命，也留下了那個沒處理完的殺人現場。

  路瞳後面又和她說了很多。

  她孤身一人，因為沈天的死而來到濱江，一邊為警察破案提供幫助，一邊承受著內心巨大的悲痛，此時和舒蘇面對面，她終於可以傾訴一番。

  舒蘇本也是有傾訴欲望的，她也沉浸在沈天慘死的悲痛中，又剛失去了孩子，最在意的人還和別人在一起，她也好痛苦好痛苦，好想狠狠哭一場，靠在曾經的室友身旁得到一點支撐，可是現在，她渾身冰涼，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心裡的那個猜測是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保守那個秘密：監控畫面拍到的那個人是穆城，面具人也可能是穆城。

  所以他是什麼都知道的嗎？

  他殺了沈天，他讓她見到了那樣恐懼的場景，他讓她受驚嚇失去了孩子，他扔她在地獄一般的血腥公寓，任她倒在血泊中求救無門……在這期間，他還沒有接她的電話。

  不，不會，這猜測太可怕了，她愛著的人，怎麼可能是這樣一個人？儘管他有很多秘密，可她不相信他是這樣一個人。

  她寧可承認他和薛嘉華真的做了夫妻，也不願承認他是那個冷漠的兇手。

  路瞳離開後，她一個人在兩人聊天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手機傳來「嘀」的聲音，她看到自來「相親男」的信息：

  【我到了。】

  她將手機開了靜音，收入包中，看向遠方的藍天。

  陽光很好，天卻並不耀眼，湛藍的底色，白色的雲朵，偶有鳥兒黑色的影子從天空中划過，十分美好的場景。

  她很想就這樣永遠坐在這裡，永遠看這景色，永遠逃離那離她越來越近的真相。

  這是一座免費公園，晴朗的周日，遊玩的人陸陸續續到來，散步的老人，約會的情侶，更多的是遊玩的一家三口。

  她見不得這種場景，起身離開公園，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她偶然抬頭，看到一座熟悉的商場，猛然想起這裡就是她和「相親男」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不知不覺就走了進去，上了三樓，進了那個餐廳。

  此時早已過了午飯時間，裡面只有三兩桌的客人，她一個人，很突兀地坐在其中，循著記憶，竟然還能點下那次相親所點的飯菜。

  而她現在卻突然發覺，這些菜竟然都是她愛吃的，可那天的菜都是他點的。

  菜上來，她看著菜色，突然就忍不住哭起來。

  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那個人，哪怕事到如今，她也做不到真正對他死心，分道揚鑣。

  想到這些，她從桌邊站起，到前台將沒動一口的飯菜付了錢。

  此時已經一點多，距離「相親男」的第一條消息已經五個多小時。

  她又打了車，前往玫瑰花園大酒店。

  她想見一見他……

  至少，見一見他……如果他還在的話。

  到達1501，她敲了敲門。

  房門幾乎立刻就被打開，門口的穆城看到她，在原地怔了片刻，然後一把將她拉進房中。

  她聽到房門在自己身後關上，而她早已被拉拽著重重撞入他胸膛，被他緊緊抱住，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這種有些難受的感覺卻讓她陡然間就卸下心防，所有的委屈與痛楚在一瞬間化作眼淚湧出來。

  他深深吸氣，重重呼氣，沒有說一句話，而是將胳膊越收越緊，好像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她沒有推拒，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承受這一切，也享受著這一切。

  好長時間，他才稍稍鬆開她，然後問：「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也不回我的消息？我不知道你出了什麼事，差點要去薛家找你。」

  舒蘇抬眼看他：「我只是晚了幾個小時而已，可你讓我等了你幾個月。」

  穆城再次將她抱住，沉聲道：「對不起，小蘇，對不起……」

  「然後我就知道你結婚了，你還要有孩子了。」她繼續說，用一種平靜的口吻。

  「沒有！」穆城立刻回答，扶著她的肩，直直盯著她的眼睛：「絕對沒有，你在人前看到的那些，是我們最大的親密。」

  舒蘇終於再也裝不了平靜，哭著搖頭：「我不信，我怎麼去信？你們那麼默契，那麼親昵，我用我所學的一切心理學知識都找不到一點破綻，穆城，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勝過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你知道這有多難嗎？」

  「小蘇，可我需要你的相信，雖然我無法自證，但我懇求你，再給我一段時間，小蘇，相信我，好不好？」

  她的怨怪與抗拒再一次崩塌。

  她無法抵抗面前男人的懇求，畢竟他是那麼的無所不能，好像一切的問題在他那裡都不是問題，事情的一切發展他都能謀劃出來，然而現在，他卻用如此卑微的語氣向她懇求……

  只要有一點希望，她就是無法放開他的，她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會答應，再一次相信著，忍著，等著。

  這個認知讓她難過，「穆城，你太霸道太殘忍了，你騙我、撇下我去和別的女人結婚，去建立另一個家庭，卻還要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如果生氣，如果鬧脾氣，那就是不相信你，就是腦子裡只有情情愛愛……穆城，你知不知道我很想退出，我不要去和那個大小姐搶男人，我不要介入你們高智商的遊戲，我就是個普通人，就想過我安穩平淡的生活，如果你覺你用錢買斷了我，那我可以馬上把錢還給你，正好我並沒有怎麼用……」

  穆城一把抱住她，急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昨天的話有多傷人，我也知道我這段時間有多過分，我不是故意的……小蘇，我更多的是擔心，是著急，看到你在薛家出現，我恐懼得要發瘋，所以才會說話失去分寸。

  「我完全不知道你經歷的事，不知道這些日子你竟然承受了這麼多，是我太失責了，我怕你靠近薛嘉霖，但我卻又不得不慶幸與感謝，是他救了你。」

  舒蘇再次哭起來，「是啊，是他救了我，可我多希望那個人是你，而你……卻去度你的蜜月了。」

  穆城立刻解釋：「我沒有度蜜月，我之前買到了一些我需要的消息，為了查一些事情才去了國外，度蜜月只是幌子而已。如果知道這期間你會出事，我一定不會過去。」

  舒蘇看向他的眼睛：「你什麼時候去的國外？」

  穆城略微回憶了一下，「十一月七號，下午七點的航班。」

  舒蘇也開始回憶，她去見沈天，是十一月八號，所以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在國內了嗎？

  從他的眼睛裡，她絲毫看不出他說謊的跡象——當然，就算他真的說謊，也有足夠的本事將說謊的痕跡完全掩蓋起來。

  舒蘇緩緩道：「昨天下午，警察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穆城沒說話，看著她，似乎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照片，等著她下面的話。

  「那是一張租界步行街的照片，一家高檔酒吧外，有個身穿黑色襯衣的男人正準備進入，照片是監控截圖，畫面並不清晰，警察問我認不認識，我說不認識，可那照片裡的人是你，或者說……我覺得很像你。」舒蘇看著他說。

  穆城反問：「Night Breeze？」

  舒蘇點點頭。

  Night Breeze，晚風，是那家酒吧的名字。

  穆城給出了肯定的回覆：「我去過，是十一月七號上午，警察為什麼會問起我？」

  「我不知道。」舒蘇回答。

  穆城卻想了想，瞭然道：「也許是因為我曾威脅過沈天。」

  舒蘇疑惑地看向他，他解釋道：「那天我去Night Breeze見一個人，那人涉黑，涉毒，但消息靈通，我用一百萬的價格向他買了消息，但在我和他見面時，發現沈天在跟蹤我。和我見面的人並不是什麼善類，而沈天的自我防護意識實在太缺乏，我雖然不怕他的跟蹤，但還是在步行街的停車場警告了他，讓他不要多管閒事，當時我沒想到他竟真的會出事。也許警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會將我定為懷疑目標，或者是線索。」

  舒蘇知道穆城騙過自己很多回，但這一回，他並沒有騙自己，或者說，至少在她確切知道的事實里，他沒有騙自己。

  他承認了被沈天跟蹤，還承認了威脅過沈天，這是不是證明他是坦然的，是清白的？

  舒蘇遲疑了半天，終於還是沒有問他面具人的事。

  穆城立刻問她：「你現在怎麼樣？昨天為什麼會昏倒？那天的事很可怕對不對？對不起，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沒有看到，後面我再撥回去也沒有人接聽，我當時沒想到你遇到了這樣的事。這樣的案子必定會破，你不用太擔心。」

  舒蘇心裡千頭萬緒，沉默了半天，最後卻只說道：「沒什麼事了……只是有點忘不掉那天的情形。」

  穆城再次將她抱住，喃喃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日夜陪在你身邊，確保會叫醒你每一個噩夢，在你每一個不安的時刻都在你身邊……小蘇，曾經的我，以為自己足夠成功，也足夠有把握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我自以為算無遺漏，步步為營，然而最近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弱小，甚至必須忽視你的感受，和薛嘉華結婚，在薛家人面前演戲……

  「這些日子以來，我無奈，也焦慮忐忑，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怎麼樣，我生自己的氣，也生這世間的氣，可我在人前絲毫不能表露。我怕自己將這種苦悶情緒帶給你，所以索性不和你聯繫，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正在經歷這些。

  「小蘇，我要怎麼辦才好……」

  「你去做你的事吧，不要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沈天的事……是一個意外……」

  縱有千般委屈，聽到他這樣的話語，她還是忍不住要安慰他，要叫他放心。

  她想，也許他是真的遇到天大的難事了吧，他一直就是個運籌帷幄且極其內斂的人，再重要的事都是輕描淡寫帶過，這樣的他，什麼時候有過這種無力感？甚至她能感覺到他的哀傷與壓抑著的痛苦，她做不到再去對他狠心。

  孩子的事……就讓她一個人去承受吧，反正多他一個人知道也沒有用。

  穆城將她頭扣在自己頸側，輕撫著她的長髮：「我不讓你和薛家接近，是因為薛家背後藏有很多其他的事，如今你知道，在這個光明而繁華的城市，卻會發生殺人碎屍案，而表面坦蕩的薛家背後也有著同樣的黑暗，所以我害怕你涉入，小蘇，你能明白嗎？」

  舒蘇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兩天，我就說我身體完全好了，從他們家離開吧。」

  穆城看了她良久，猶豫一下，最後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就在薛家再待幾天吧，我聽說你遇到過兇手，後來那個兇手還進過醫院……薛家雖然兇險，但至少我能見到你，如果你在外面，我不知道那個兇手會不會再次找到你。」

  「可我寧願見到兇手，也不願見到身邊有另一個妻子的你。」她聲音中透著悲涼。

  穆城沉默半晌，突然說道：「要不然，你在我身上劃一刀吧，我總不至於帶著傷去做那種事，這樣你總能放心。」說完，果真鬆開她，從身上拿出一隻匕首來，才要遞給她，卻又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