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穆城,我只是你的棋子7
2024-06-17 11:45:32
作者: 蘇幕
舒蘇點頭,腦子裡一遍一遍回憶那個面具人,可是她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那時的陰暗、洗手間的燈光、血腥味,以及脖子間那冰冷的匕首。
「聽說你結婚了?」警察問。
舒蘇點頭,「是。」
「那你丈夫呢?為什麼你會住進作為朋友的薛先生家,卻沒見到你丈夫?」
「他離開了……」舒蘇低聲道:「我們的感情出現了點問題,我懷疑他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但他沒有承認,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兩個多月前,他說要出差做一個項目,然後就離開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我聯繫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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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遭遇這樣的事,也聯繫不到他嗎?」警察問。
舒蘇點頭。
「聽說死者是你的追求者?」
舒蘇嘆了口氣:「算是吧……但因為我已經結婚,後來還懷孕,我明確表示過不會喜歡他,所以……他那天告訴我他會離開濱江,去找一個對他很好的女生,他們在大學期間戀愛過。」
「那個女生是誰?」
「路瞳。」
「那這個人你認識嗎?」警察拿出一張照片來。
舒蘇看著照片上人的側影,緩緩搖頭。
「不認識。」
「你覺得他在形象上和你見過的面具人像嗎?」
舒蘇又將照片看了一會兒,「我不確定,身形上好像有點相似,又好像不是,那個面具人有一種很冷血很恐怖的感覺,而這個人沒有,感覺上不太像。」
「好的,謝謝舒小姐的配合,以後我們可能還有問題需要問到你。」
舒蘇點頭,警察起身告別。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覺得像坐在冰窖一樣,從頭涼到腳,連心都結了冰碴。
「那你丈夫呢?」
「這個人你認識嗎?」
警察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響起。
那張照片,如此清晰地印在她腦子裡。
照片很不清晰,似乎是從監控上截下的,在一個什麼酒吧前面,只是一個側影,連臉都沒露多少出來,也許對著那張照片看本人都未必能認出來,可是……
她認識,她當然認識。
她那麼希望找到殺沈天的真兇,那麼希望替自己的孩子報仇,為此,她寧願一遍遍回答警察重複的問題,一遍遍回憶那最恐怖的畫面,甚至在警察不問時也有意識地去想,就是怕自己哪一天會將細節全部忘記……
可是,她今天第一次對警察撒了謊。
因為照片上的那個人是穆城。
在看見照片的那一刻,她甚至突然間回憶起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微表情知識,然後努力去抹掉自己說謊的痕跡,演出一副說真話的樣子。
一開始,她只是條件反射,不敢對警察承認她和穆城的關係。
後來她才意識到,穆城和沈天的案子有了牽扯,甚至有可能是警察懷疑的兇手。
警察懷疑兇手是她丈夫?因為情殺嗎?
那個面具人……那個面具人……
他是誰?他是穆城?他長著什麼樣子,她怎麼好像忘了?他在醫院裡出現過的,他還親吻了她……
她覺得後腦猛一陣疼,似乎有人敲了她一鐵錘,然後眼前突然就黑下來。
警察走後,舒蘇還沒出來。
就在外面的人疑惑時,房中傳來一陣沉悶的「咚」聲。
薛嘉霖率先衝進房間去,立刻發現舒蘇已經昏迷著倒在了地上。
「舒蘇?舒蘇?」薛嘉霖連忙從地上抱起她,朝身後道:「快叫救護車……不,開車,開車快一些!」
身後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穆城看著躺在薛嘉霖懷中昏迷的舒蘇出神,突然一震,轉身沖向車庫。
穆城開著車,薛嘉霖抱了舒蘇在后座上,陳嫂也跟在身旁。
「舒蘇?舒蘇?你醒醒?」薛嘉霖在舒蘇耳邊一遍遍地叫,前面的穆城緊抿著唇,臉色有些蒼白,又有些鐵青,將車開得飛快。
由於別墅地偏,儘管穆城車開得快,但也花了四十分鐘才到醫院,薛嘉霖抱了舒蘇急沖衝上樓去。
診斷結果很快就出來:因精神刺激而引起的休克。
診室內,開藥的醫生問薛嘉霖:「病人有沒有過敏史?有沒有其他病症?」
薛嘉霖卻看了看身後的穆城,開口道:「穆城,你和陳嫂先出去一會兒好嗎?」
穆城微微一愣,眼中露出些疑惑,隨後看一眼病床上的舒蘇,緩緩挪動腳步和陳嫂一起出去。
兩人坐在了診室外的椅子上。
陳嫂嘆一聲氣:「也不知道警察都問了什麼,有什麼好問的,案子也沒查出來,倒是天天讓人想那種場景。要是我,早就嚇瘋了,更何況人家一個小姑娘。」
穆城沉默著不說話。
陳嫂看向他:「姑爺,你說這濱江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事呢?聽說是舒小姐的同學,好好的一個大學生,年紀輕輕的,這叫人家父母怎麼能接受?」陳嫂不住地搖頭:「殺人就殺人吧,還分屍,這哪裡是人,這就不是人了,要遭報應!」
「舒小姐也是可憐,這事兒估計得記一輩子了,聽說那個男同學還是喜歡她的,前面我夜裡陪舒小姐睡,一整夜就聽見她在做噩夢,一醒就好幾個小時睜著眼睛不睡覺。後來舒小姐說她好了,不用我陪著了,我還信了……還是我粗心,舒小姐這人善良,哪裡是好了,明明就是怕影響我睡覺。其實我這個年紀,早就不用睡一整夜了。」
陳嫂還在念叨著,只聽穆城突然問她:「您要喝水嗎?我去買兩瓶水來。」
陳嫂愣了一下,搖搖頭,「我不用,你去給自己買吧。」
穆城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陳嫂忍不住搖頭,這個姑爺,怎麼好像一點感情都沒有?有關舒小姐的這麼可怕的事,他居然聽了就聽了,一臉面無表情,只想著去買水。
罷了,也許他的心思都在小姐身上吧,看他對小姐很好的樣子。
穆城果然去售水機上買了瓶水,然後拿了水走到安全樓梯口,猛朝自己灌了兩口水,然後緊握著瓶子,看向窗外一口一口呼吸,似乎強忍著體內劇烈的情緒波動。
很長時間,他才恢復神色上的平靜,拿著半瓶水回到診室。
診室門已經打開,舒蘇已經被從病床上移到到推車上,那推車上方早已掛了三大袋藥水,護士拿起舒蘇愈發纖瘦的手將銀色的針管刺了進去。
她手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紅點,甚至青紫未退,可想而知這段時間她輸了多少次液。
再然後,轉去住院部。
到病房,薛嘉霖將舒蘇從推車抱到病床上,
他將她輸液的手輕輕放好,又將她臉上的髮絲拂去,然後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專注而疼惜地凝視著她。
穆城站在門口的方向,靜靜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很久之後,薛嘉霖似乎想起什麼,回過頭來,看向穆城,「穆城你還在這裡?你回去陪嘉華吧,我和陳嫂在這裡就行。」
「不用,等舒小姐醒來再說。」穆城回答。
薛嘉霖沒有再堅持,穆城的推辭可以理解:等病人醒來再離開,是對病人起碼的尊重。
輸液到一半時,舒甦醒來。
薛嘉霖坐在床邊,陳嫂坐在離床不遠的沙發上,薛嘉霖最先發現她醒來,眼中一亮,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神色。
「舒蘇,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他急切卻又放緩了聲音,語氣輕柔地問她。
舒蘇搖搖頭:「我沒什麼事。」
陳嫂也過來,連忙說:「沒事就好,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吧。」說著出門去。
陳嫂出去時門沒關,外面傳來穆城的聲音,舒蘇朝病房外看了一眼。
薛嘉霖告訴她:「是穆城,他開車送我們來的,現在在外面接電話。」
話音才落,打著電話的穆城從外面進來,看一眼床上的舒蘇,朝電話那邊的人說道:「剛剛她已經醒了,不用擔心。」
「什麼時候回去還不清楚,如果你要出去的話,我開車回去接你。」
「哥和陳嫂大概會留在這裡,我先回去。」
「好,放心,再見。」
說完,穆城掛了電話,看向薛嘉霖:「嘉華的電話,問舒小姐的情況。」
薛嘉霖回答:「舒蘇沒什麼事了,你和嘉華還有事就先回去吧,待會兒我讓老吳開車出來接我們。」
「好,那我先回去了。」穆城說著向舒蘇點頭,「舒小姐好好休息。」
舒蘇沒有給他回應,只是木木看著他。
穆城的視線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離開病房。
他臨走順手帶上了病房門,看著那緊掩的門,舒蘇有一種全身的血液都慢慢靜止、冷卻的感覺,身體沒有一絲力氣,好像在這一刻,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在慢慢死去——身體和靈魂。
陳嫂很快帶了醫生過來,看了舒蘇的情況,告訴他們情況很好,輸完液後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去休息,但最好不再受刺激。
他們在晚飯之前回去了,薛硯平還關心了舒蘇幾句,說了些安慰她的話,而穆城和薛嘉華並沒有回來吃晚飯,據劉嫂說好像是去見婚紗設計師了。他們婚紗是訂做的,鑽戒也是定做的,什麼都是訂做,所以要操心的特別多。
舒蘇很寡言少語,晚飯也沒吃多少,很早就回房去休息。
大概晚上十一點多時,她收到「相親男」的簡訊:
【睡了沒?】
多麼簡單的三個字,多麼簡單的問候,可是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聽到這樣的問候了。
她總會在失落之後幻想他如何在忙,出入如何危險的地方,面對多麼兇險的敵人,現在才知道,他在忙度蜜月,忙婚禮,確實很忙啊……雖然她沒經歷過,但想想也是知道很忙的,大事小事都要過問,都要操心,畢竟那是自己一輩子只有一次的婚禮。
她將那三個字看了很久,還是給出了回覆:
【沒有。】
信息很快就再次發來:
【明天上午他們不在家,如果身體受得了,你一定來玫瑰花園1501見我,一定。看到信息後儘快刪除。】
她刪了信息,沒有回覆。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發來消息:
【小蘇,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我可以解釋,明天一定來見我。】
她仍然沒有回,直接關了手機睡覺。
這樣不理人、讓別人去等的感覺真好啊,如果他再發來信息,她就說:知道了,還有事嗎?沒有事就先不說了。
曾經,這都是她承受的。
但穆城沒有給她這樣的報復機會,他再也沒來信息。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和薛嘉華一起躺在他們兩人的豪華而寬敞的婚床上?
新婚夫妻,這個點不睡也很正常。
她知道,有一顆忌妒的種子在自己心裡生根發芽,越長越大,它的根深深扎進她的心裡,扎得她千瘡百孔。
第二天早飯時,薛嘉霖告訴她要和薛硯平一起出去,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他們出去後不久,穆城和薛嘉華也出去了。
九點多,舒蘇以回家拿衣服為由,打了車出去。
坐在車上她都在想,穆城的那一億不只買了她的信任,還買走了她的尊嚴。
明明看見他和薛嘉華從一個房間出來,再上同一輛車出門,她心裡難受、絕望,還帶著恨,作好決定不要去見他的,可是最後她還是出來了。
她還是想聽聽他所謂的「解釋」其實她也知道那解釋沒什麼,他和她解釋過無數次,無非就是愛的人是她,不會和薛嘉華真正發生關係而已。
她又沒有那樣的勇氣和魄力,直接推開他們的房門進去看看他們怎麼在睡覺。
不僅沒有那樣的勇氣和魄力,她還如此聽話地出了門,要去再一次聽他的解釋——她依賴著他的解釋,那就像興奮劑一樣維持著她的生命。
快到目的地時,手機響起來,竟然是路瞳。
看到路瞳就想起沈天,她的心發堵,目光緊盯著路瞳的名字深吸兩口氣,顫抖著手接起電話。
「餵?」
「舒蘇,我在濱江,方便見個面嗎?」
舒蘇馬上回:「方便,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隨時都可以,我在上陽區,你還在廣信區嗎,我現在去找你。」
「不用,我現在也在上陽區,正在車上,你說地址我去找你。」
舒蘇想了想,和穆城的見面並沒有約定具體時間,晚一些也可以,而她不忍心讓路瞳等候。
路瞳一直是等著沈天的,可是沈天的時間都蹉跎在了她這裡,等到他想回去的時候,又永遠不可能回去了。
如果他不來濱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都是因為她。
不過十分鐘後她就和路瞳見了面,路瞳的狀態很不好,臉色發白,唇色發青,似乎大病初癒的人一樣。
路瞳卻朝她道:「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這麼憔悴,還好嗎?」
舒蘇點點頭:「我還好,就是沒休息好而已。」
路瞳輕輕嘆息,「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一定也不好過,但為了你的孩子,你還是振作一些。」
聽到她說孩子,舒蘇的淚水再次忍不住決堤而出,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發泄口一樣,朝路瞳哭道:「我的孩子已經沒了……那天……就已經沒了,我沒能保護好他……」
路瞳吃了一驚,「我只大概知道那天你撞見了現場,還不知道……」
「我沒想到會看見,當時太突然了,太害怕了……醫生說是受了驚嚇……我一直不知道胎兒的生命這麼脆弱……」
路瞳拉住她的手想安慰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