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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背道而馳

2024-06-17 09:51:34 作者: 白衣不渡

  之後一番無中生有的攀咬之詞,大多都是在預料之中,葉天凌也懶得多聽,只是恍然間想起了被蘇鸞供在侯府的那張畫像和那雙說起母親時總帶著兩分茫然的桃花眼,若非是蘇豫心思毒辣、手段陰狠,他的卿卿也不會在蘇府飄若浮萍多年,就連早年間的一個貴妾和幾個不入流的庶女都能踩在蘇鸞這個嫡女頭上興風作浪,唯有一個兄長能做依靠。

  而蘇闕不像蘇鸞般帶著前世的記憶,對於這個從來都指望不上的父親終歸還是存了一絲仁心,他苦心求來的這一天既是替脫離蘇家布局、也是想給蘇豫最後一次機會,可蘇闕等來的仍舊只有一顆置他於死地殺心,毫不留情。

  蘇豫痛心疾首地懊悔著自己教子不嚴以至蘇闕誤入歧途、言辭鑿鑿地陳述著蘇闕與廢太子裴燁確實往來過甚,而他這個一無所有、只是失責的父親也是在蘇闕鋃鐺入獄許久之後,才從蘇闕那兩個戰戰兢兢的書童與隨從口中聽到了一些風聲,蘇豫言自己輾轉反側幾日、儘管心中天人交戰,但最後還是沒敢忘記「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這十個大字,是故今日才在大殿之上請罪、以求聖上寬宥。

  而聽慣了「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的昭惠帝只是面色淡然地高坐於龍椅之上,神色悠遠、不辨喜怒。

  蘇豫打量著昭惠帝的神色,一時之間也拿捏不准高位上的九五之尊到底是已然怒極、亦或是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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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天凌亦用眼角的餘光瞥著蘇豫仿若義正言辭的嘴臉,蘇豫的眉毛生得濃郁綿密,一雙圓拗的虎目中儘是裝模作樣的剛正不阿,高挺的鼻尖有些微勾,厚重的雙唇依舊在不肯停歇地分分合合,蘇鸞也說,這樣的一副面相本不該是薄情寡義、陰險奸佞之人,可蘇豫卻偏偏生了一顆陰狠毒辣、自私涼薄的心。

  此刻的蘇豫正跪拜在大殿之中、用大義凜然的口吻污衊著嫡子的清白,妄圖以嫡子的一條性命換取將來的錦繡前程。

  就是這個毒殺正妻、犧牲嫡子、又打壓嫡女的男人,又在朝堂之上的一片譁然之中說出了「不負聖恩、與子斷義」的「正義」之詞,話語之決然、語氣之果斷,儼然一副鐵面無私、捨身成仁的模樣。

  葉天凌收回半縷餘光,面色淡漠如水地平視前方,片刻之後才聽高位上的昭惠悠悠道:「難為蘇愛卿如此深明大義,朕若是不加成全,倒是辜負了一番赤膽忠心。」

  蘇豫凝神聽著,便是大氣都不敢喘,好似生怕打亂了裴瑜的一番部署,又生怕龍椅上的一代君王察覺到一絲不妥。

  「朕隱約記得你的髮妻該是姓許,蘇愛卿既與嫡子斷了干係,那便由他隨生母姓許吧,許闕這個名字聽著倒也不錯。」蘇豫滿是驚疑不定地抬起了頭,卻聽昭惠帝繼續道,「蘇愛卿今日要是不說這事,朕倒是快忘了許闕當年也是朕欽點的探花、是兩榜進士出身,那時前太子對《異域志》頗有興趣,卻偏偏摸不通透,又嫌翰林院中的老臣講解得過於刻板,朕才讓許闕往前太子府中幾次走動、替太子答疑解惑,只是那時許闕尚且年輕、資歷又淺,朕擔心讓他指點前太子會讓翰林院中的老臣失了顏面,這才對這件事避而不談,卻不料早時的一場誤會竟成了許闕的一場劫難、讓他平白受了這些冤屈,若是早些有人將這樁舊事說與朕聽,許闕哪能淪落至大理寺中保守磋磨?又或者,許闕除此之外還犯了其他連朕都不知道的罪行?」

  話音一落,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

  昭惠帝允了蘇豫斷絕情誼的請求、蘇家嫡子也成了昭惠帝口中的許闕,可當今聖上卻又親口替蘇闕脫了罪,言當年蘇闕往前太子府走動受了聖意,就連為何放著翰林院中的滿院學究而啟用入仕不久的蘇闕都安排好了說辭,最後一句話更是斥責此次朝堂肅清的差事辦得並不出色,連蘇闕含冤入獄一事都是今日才讓當朝天子得知,而負責此事之人正是裴瑜。

  昭惠帝此舉的用意已然十分明朗,若非是蘇闕當年確實蒙冤,就是昭惠帝要保全蘇闕,眾人雖不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官員為何能讓昭惠帝如此上心,但也知道眼下的形勢已與辰王裴瑜的初心背道而馳,是以人人皆是不敢多言。

  蘇豫自然也看得懂局勢,眼見著風向大變,也不敢貿然去接昭惠帝的話,只是背上免不得冷汗涔涔,宛如芒刺在背一般心中不安,蘇豫微微側過臉,卻見裴瑜正若有所思地望向不知名的遠方,眉間浮起一抹極淡的褶痕,輕若雲煙。

  可昭惠帝身居帝位多年,近期以來也瞧見了裴瑜越來越盛的鋒芒與野心,故此他亦不曾錯過裴瑜眉間的那籠雲霧,不由得冷了幾分神色:「此次肅清之事已經耽擱了不少功夫,可眼下還是如霧裡看花般難辨真假,怕是如許闕這般蒙冤入獄之人不在少數、漏網之魚也不計其數,既然朕交代下去的差事你們都辦不好,那肅清之事就交由吏部全權處理罷!這事鬧得滿城風雨,也總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蘇豫聞言猛然一驚,連忙抬頭去瞧裴瑜的神色,卻見裴瑜已經往前邁了半步,一面行禮一面道:「此次肅清之事確是兒臣辦事不利、攪得京城風起雲湧也沒能查個透徹,兒臣不敢為自己的失責開脫,只求父皇能給兒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兒臣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適時,康王裴獻也拱手出列道:「父皇明鑑,肅清之事交到四皇弟手中已有不少時日,大理寺中關得滿滿當當不說,就是日夜拷問也問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在大殿上鬧了一出冤案,朝堂大事竟然如此而已,實在有愧於父皇平時的教誨,兒臣以為,不如將此事交到葉尚書手中,本來這官員調度就是吏部的分內之事,再加之葉尚書對父皇忠心耿耿、又有赫赫功績傍身,自然能還朝堂一個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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