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進宮面聖
2024-06-17 09:51:30
作者: 白衣不渡
「清君側、明君心。」昭惠帝深深看了葉天凌一眼,道,「你這一字一句中盡藏玄機,朕多想一分過滿、少想一分則虧,倒不如你好生替朕理一理。」
葉天凌坦然自如地迎上那道目光:「微臣對此事也不過是一知半解,不曾多問亦未曾多言,只是派了幾個手下日夜不斷地守在大理寺外頭,若是聖上下令提見、親自發落,微臣必然親自押解子玄入宮面聖、聽候發落,不敢有絲毫耽擱,可若是大理寺在聖上全然不知時有任何異動,那微臣就不得不替子玄鳴一次冤、不得不助聖上看清真正的奸吝,這才冒著雨雪連夜進宮,望聖上明鑑。」
葉天凌頓了頓道:「可今日大理寺的守衛忽然撤換了大批人馬,與往昔值守時的布置截然不同,微臣擔心肅清之事生變,這才略過通政司往徑直遞了摺子。」
一番說辭周全細緻,仿若漏洞百出、又似乎挑不出丁點錯處,既將宣平侯府摘得乾乾淨淨,又將蘇闕出現至御書房一事一筆帶過,就連私自派人盯梢大理寺的行徑也成了替君分憂、顧全摯友的義舉。
只是昭惠帝聽到後半句時,心中也不由輕輕一震,大理寺中關押的一干大臣多是早先與廢太子裴燁有所來往,昭惠帝還不至於昏聵到將這些本就預備重拿輕放的大臣盡數交到辰王裴瑜手裡,屆時便是沒有風波也會掀起一陣狂瀾,是以大理寺中的守衛與獄卒也是裴瑜、裴獻的人馬與昭惠帝的親信各參一半,防的就是黨派之爭波及太廣,獄中官員被有心之人藉機剪除得一乾二淨,亦是昭惠帝留下了一雙眼睛、留一對耳朵,能將朝堂的黨派紛爭與各方勢力的狼子野心盡握手中,可眼下大理寺守衛調動,若非葉天凌提起,他這個九五之尊竟是毫不知情。
「左一個望朕明鑑、又一個聖上容稟,可你遞進宮的摺子被朕打回去一次、你又再遞一次,駁回去兩次你便再遞兩次,朕就是不想聽、不想看,怕是也拗不過你。」昭惠帝抬手指了指蘇闕,道,「那你便與朕說道說道吧,朕好生聽著。」
蘇闕抬手行禮,卻因為牽動了肩上的傷口而略有滯留,隨即又很快隱去了痕跡,只是恭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微臣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早年葉尚書領兵西征時,微臣確實是往前太子府上送過一紙書信,那封書信也確實事關朝政不假,但若只憑這一紙書信就定了微臣結黨營私之罪,微臣卻是不甘認罪。」
昭惠帝也很快聽出了其中的端倪,似笑非笑道:「如此說來,這信中所說之事,你今日是不打算說與朕聽了?」
蘇闕低下頭,藏好了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謀算,依舊恭聲道:「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的道理葉尚書懂,微臣亦懂,當年投遞那封書信時,微臣不過是翰林院中的一個小小七品芝麻官,面見聖上的機會寥寥無幾,這才不得不將那等書信送到了前太子府中,微臣本是捧著一腔赤誠想要平息一場爭端,不曾想當年的孤勇卻成了如今的罪證,微臣也背負上了結黨營私的罪名。好在那封信還是止住了一時的風雨、保全過前太子一次,也算是微臣向聖上盡過忠了罷。當年那封信箋已成過往,當年的舊人也換了模樣,此事微臣本也不欲再提,欲加之罪也好、自毀前程也罷,只要不動搖國之根本,微臣也不覺冤枉。只是當年微臣的一番苦心、之前獄中的萬般隱忍,好似就要成為他人手中的利刃,這才不得不與葉尚書一道進宮面聖。」
昭惠帝聞言,眼中的玩味終於淡去了幾分,眸中的人影也隨著跳躍的火光輕輕飄搖,好似深不見底一般。
蘇闕的話,昭惠帝聽得清楚明白,早年間蘇闕往廢太子府上送信一事,分明是另有隱情,而蘇闕說起「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這一句,就更加不免讓人想入非非,他頂著結黨營私的罪名、冒著自毀前程的風險,苦心想要維護的人,必然是與他極為親近之人。蘇闕初入仕途時,雖是一個不起眼的七品文官、任職於翰林院中,但他想要求見聖駕也並非是難如登天之事,便是第一次遞的摺子被駁了回來,第二次、第三次總能讓昭惠帝多看一眼,他之所以捨近求遠地將信箋送進了廢太子府中,必然是因為遞不出摺子。
其中的千絲萬縷不言而喻,於是昭惠帝也理所當然地想起了一個人,通政司副使、蘇闕的生身父親——蘇豫。
如此一來,一切便順理成章了,蘇闕犧牲自己也要維護的是「天地君親師」之中的至親,而遞不出奏摺的也是因為文武百官的摺子皆要經過通政司。
蘇豫,好似一直與裴瑜走得頗近。
蘇闕看著昭惠帝的眉心逐漸浮起一道褶痕,又道:「聖上英明,向來微臣不遠說破之事聖上也能猜到十之八九,微臣雖不欲舊事重提,可也不能任由當年的一紙書信成為旁人手中的利刃、傷人無形,是以明日若是那人要以陳年舊事作筏子,想取微臣性命、動社稷根本,臣便是擔負天下罵名、辜負骨血至親,也會將當年那封信箋一字不落地稟告聖上,可若明日朝堂之上風平浪靜,那就請聖上將微臣一席話當作過眼煙雲,微臣仍願背負所有沉重、以往後仕途換取那人一時安寧。自古忠義難兩全,微臣斗膽,懇請聖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