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言行有失
2024-06-17 09:51:06
作者: 白衣不渡
這些隱藏在光鮮亮麗之後的不堪入目,沈凝之一直小心維護,蘇綰自然不願揭破,只是岔了話題道:「冬天的太陽總是說落就落,眼看著這天色又漸漸沉了,料來也快要起風了,您還是快些回院裡好生歇著吧。」
沈凝之的眸光有些複雜,初入蘇家時五房境地堪憂,逼不得已之下才與蘇鸞聯手,她出身風塵、地位卑微,只想借蘇鸞嫡女的身份與剔透的心思保蘇綰順遂平安,那時蘇綰對蘇鸞這個過分美貌的二姐還有些陌生,沈凝之擔心蘇鸞不會全力護住蘇綰,還曾想方設法替蘇鸞隱去鋒芒、讓蘇綰對她卸下心防,但沈凝之再處處算計也不過是一個內宅婦人,即使知道蘇鸞姿容絕麗、心思聰慧,日後並非池中之物,卻也未料到她會有嫁進宣平侯府當世子夫人的天大的造化,更未想到蘇闕有朝一日會陷入這般滔天巨浪,可如今蘇綰對蘇鸞推心置腹、無話不談,不僅在人人避之不及的風口浪尖上替蘇鸞四處奔走、還因此三番五次頂撞蘇豫,甚至她與蘇鸞之間有些心照不宣的秘密,連她這個親生母親都不知曉。
沈凝之了解父女二人的性情,自然也知道蘇豫的自私涼薄早早就在蘇綰的心裡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這也是她早年間寧為外室也不願入府為妾的原因,淪落風塵的女子看男人的眼光總會比尋常女子準確、深刻一些,可即便如此,沈凝之還是只能別無選擇地將蘇豫當作畢生倚仗,亦是當作一雙兒女的倚仗,若非是走到無從選擇的窮途末路,沈凝之自然不願蘇綰與蘇豫生出無法消弭的溝壑。
可長房兄妹的困境顯然算不上是五房的絕境,是以沈凝之仍舊勸說道:「我知道你與二小姐感情深厚,她對五房也是助益良多,可大少爺這事關乎朝堂、又事關儲君之爭,就連宣平侯府也不便插手,你爹官位不高、在朝中也不算得勢,五姑爺更是還未入仕,你就算想蹚這趟渾水那也尋不著門道,又何苦與你父親較勁?」
「我記得初來蘇府那會兒,蘇家上下都不待見咱們五房,就連府中的婢子都敢背過身子就嘲諷我們出身低微、來歷不明,祖母對咱們五房也是極盡刁難。那時大哥與二姐的處境也是艱難,不得父親寵愛、又不得祖母青睞,連帶著其餘幾房也對他們嫡出的身份虎視眈眈,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毅然決然地站在了我們身旁,不管他們是出自什麼目的、又或者是與五房達成了某種協議,但二姐護我的那顆心從沒變過,即使是在攬月峰上、二姐近乎窮途末路也從來沒讓我受半點苦,後來二姐服了閉息丸假死脫身,回來的馬車上一直昏睡不醒,我看到大哥藏在袖中的拳頭緊得發白髮抖,他卻沒多問過我半句,反而一直寬慰著讓我好生歇息一會。」蘇綰垂著眉眼絮絮道。
「記得古月軒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時,坊間都奚落我不知自重、府中眾人亦是落井下石,就連父親也不忘責怪幾句、說我言行有失,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我以最卑微的姿態嫁進謝家做妾,只有二姐曾與我說,若是我不想嫁、她與宣平侯府也定能護我周全,即使我沒聽她的勸告仍舊嫁進了謝家,但二姐仍是想方設法護我周全。我在謝家浮浮沉沉、處境堪憂時,也唯有二姐與二姐夫來謝家替我撐過腰杆,雖然娘總跟我說,父親不便出面是因為官職平平、與公公同朝為官亦諸多不便,而宣平侯府樹大根深、穩如磐石,相比之下就少了許多顧忌,但父親畢竟是我的生身父親,可二姐不過是與我同父異母的姊妹,到底不是從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二姐就算不替我出頭、不替我打算,那也落不下半點話柄,她之所以處處護我周全,不是因為『二姐』這個名頭,而是因為她打心裡疼我,否則府中好些姊妹,比我聰明的有、比我好看的有,比我中用的更多,為何二姐卻獨獨待我妥帖?」
蘇綰抬頭望進沈凝之滿是掙扎的眼睛,緩緩道:「從前一直是二姐擋在我跟前,這次我想換她在我身後。」
沈凝之握緊了拳頭,低聲道:「可你不過一介女流,就連在後院之中都難以自保,如今又怎麼護得住她?」
蘇綰咬了咬下唇:「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幫上二姐,侯府的大門我進不去、大理寺的牢獄我的進不去,沛晴在侯府外頭一連守了幾日也沒見二姐身邊的丫鬟往外走動,綺玉揣著銀子也沒能跟牢外的獄卒說上半句,能想的法子我也都試過了……」
但凡是能想到丁點辦法,她也不會明知無用、卻還是求到了蘇府。
沈凝之不知蘇綰已經悄悄做了許多動作,聞言不由冷汗涔涔,眼瞧著自己勸不動蘇綰回心轉意,沈凝之更怕蘇綰不管不顧地惹出無法收場的滔天大禍,屆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是真正後患無窮,沈凝之思來想去了許久之後,這才閉眼嘆了口氣,道:「你待二小姐的心意娘也明白,但朝堂之中風雲莫測,你這般輕舉妄動於你大哥二姐無用不說,指不定還要連累蘇、謝兩家。娘也只是個婦道人家,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一個,雖說不能幫著大少爺脫困,但興許能讓你二姐出一次侯府,她是個頂聰明的,說不定已經想到法子救大少爺出獄,咱們五房想辦法照著她的法子做便是。」
蘇綰眼睛一亮:「娘,您能設法讓二姐出一次侯府?」
沈凝之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語氣顯得有些遲疑:「娘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就眼下的情勢而言,也唯有盡力一搏、希望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