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方夜譚
2024-06-17 09:50:56
作者: 白衣不渡
葉天凌笑嘆道:「你倒是繁忙得很,這個的情你得承著、那個的恩也要記著,這個的終身大事、那個的畢生歸宿你也都得記掛著。」
蘇鸞仰頭看他,笑得眉眼彎彎道:「這便是嫌我多管閒事了?」
「我哪裡敢?就是怕你思慮太重傷了身子。」葉天凌笑道,「所以花家姑娘那頭我已經遣人送過信了,你也不用憂心她與子玄之間橫生芥蒂。」
蘇鸞輕輕應了一聲:「好。」
他向來是最懂她的,她對上一世耽擱了一雙有情人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對於蘇闕與花錦月的姻緣也格外上心,若是這次合謀脫離蘇家的事沒有對花錦月走漏丁點風聲,日後她對蘇闕免不了要多生個心結。
葉天凌道:「也虧子玄沉得住氣,他與花家小姐的來往多有克制,若是旁人知曉他與花家小姐之事,今日這口信怕是送不得的。」
蘇鸞點頭:「蘇家本就容不得我與大哥,便是眼下礙於宣平侯府、又牽絆於日後官途才牽強維持平和表象,但這份單薄至極的情誼總歸是要走到兵刃相接的境地,大哥深知這一點、更不願將花家小姐牽扯到蘇家的是是非非之中,是以往昔相交也是有意克制,好在他這番良苦用心終究沒有白費。花家小姐是個心思通透之人,大哥待她的這番情誼,她日後必然會明白的。」
葉天凌抬手輕輕摩挲著她的發旋:「待得旁人的歸宿都有了著落、東璃的天下覓得了明君,你也該跟往事道別了,屆時我也能空出閒暇帶你看看大好的河山,之前領兵出征時總是遺憾你見不到大漠孤煙、夕陽如火,日後也能全了這個心愿。」
蘇鸞抬起下頜望著葉天凌稜角分明的側臉,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待得六皇子裴弘文登上大寶,你也是該功臣身退了,到那時候咱們就替東璃守一方疆土,朝見日出、暮見星光,歲歲年年皆能相伴。」
蘇鸞雖不像葉天凌般精於朝堂之事,但也看得清宣平侯府如今的處境與日後的歸途,裴弘文是有治國之才不假、是最適宜帝位之人不錯,可他的母族到底是過於單薄了些,日後若能榮登大寶也多是有賴於宣平侯府的支撐,擁有著這份不可撼動的功勞的宣平侯府在裴弘文初登大寶時、是他無法割捨的左膀右臂,可在裴弘文權勢穩固、朝堂平靜時,就會成為功高震主的心頭大患,再加上帝王御臣之術在於制衡之道,本就樹大招風的宣平侯府自然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即便裴弘文惦念舊情對宣平侯府信任有加,但君臣之間免不了生出縫隙,日後的宣平侯府不是飽受打壓掣肘就是處處小心謹慎。
如今的葉天凌與裴弘文亦君臣、亦知己,如摯友、如同盟,與其讓這樣難得的情分在日後的君臣之道中消失散盡,倒不如不如功成身退,既能保住宣平侯府滿門榮光、也能保住昔日時的一番情誼。
於葉天凌與裴弘文而言,這樣的落幕是最圓滿的結局。
葉天凌的唇角生出了深深的弧度:「你總是最懂我的那個。」
蘇鸞偏頭倚靠在葉天凌的肩上:「常聽你說邊疆風光與京城的光景截然不同,日出時朝陽似火、日落時晚霞如荼,寒冬時冰天雪地、盛夏時驕陽灼灼,民風淳樸開朗、地界四通八達,更不像京城這般規矩繁雜、講究良多,倒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好去處。」
葉天凌點了點蘇鸞精巧的鼻尖,笑道:「到時候你只管睡到午上三桿也沒人敢說你沒有規矩,想不迎客便關起門來,父親與母親也可逗弄孫兒為樂,等我得了空閒便領你四處走走看看,這天高地闊之間,到處都是不可多得的奇山異水。」
蘇鸞一面摸著已經隆起的腹部,一面笑得萬般開懷:「這還沒有出生就被你安排了去處。」
葉天凌只是笑而不語。
之後的一連幾天,大理寺中刑法嚴苛、蘇闕與葉家兄弟飽受磋磨之事就像長了腿一般溜進了宣平侯府,在旁人的口舌之中傳得繪聲繪色。大理寺依舊堅如堡壘般密不透風,辰王府也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這場讓所有人都誤以為是小打小鬧的肅清好似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沉澱,反而想暗流涌動的大河般讓人望而生畏,京城之中一時人人自危。
葉家兩房瞧著時機成熟,最終亦是如約而至地求到了宣平侯府。
此時離葉家兄弟入獄已經有陣時間,即便坊間傳言真假參半,但獄中的二人必然也過得艱難,再加上兩房人想借著手足之情說動宣平侯府出手救人,神色倒是比平時暗淡了好些,竟真有幾分哀戚蕭索的意味。
兩房人進了侯府的大門,便覺著侯府之中籠罩著一層說不明、道不清的陰雲,也說不上是哪不對勁,只是陰沉沉地教人心頭髮悶。
府中的下人依舊忙碌地來回穿行,有條不紊地各司其職,卻好似少了一些生氣、沉悶悶的模樣。
龐氏不安地與梁氏對視了一眼,心頭的疑惑硬生生被壓抑了一路,直到領路的丫鬟將他們一行人領到偏廳之後就要告退,龐氏這才擰著眉道:「你這丫鬟倒是好生無禮,府上有賓客到訪也不通傳一聲主家、將人送到偏廳也沒一句交代,這般沒頭沒尾地待客之道,究竟是何道理?」
那丫鬟抬頭看了一眼龐氏的神色,旋即又低下頭回道:「諸位見諒,實在不是奴婢不懂規矩,只是侯府之中暫且沒有主子能夠待客,奴婢既不能阻攔諸位入府,就只有一杯薄茶以作招待,還望諸位莫要見怪。」
龐氏聽得一頭霧水:「沒有主子能夠招待賓客?這是什麼聞所未聞的天方夜譚?即便侯爺與世子爺公務繁忙,侯府主母與世子夫人也能相待一二吧?何至於晾著一屋賓客這般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