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銅牆鐵壁
2024-06-17 09:50:51
作者: 白衣不渡
但眼下葉樂瑤尚未借著宣平侯府的榮光尋著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仕途本就不順的葉簌又因與廢太子有所往來而入了大理寺的牢獄。如若葉簌真正跌倒在這個泥坑之中,那麼葉樂瑤日後想找個如意郎君就愈發是難上加難、遙遙無期了,葉簌如今正是大好的年紀,梁氏怎會甘願讓一雙子女盡數折損其中?
是以龐氏差人請她去花廳商議此事時,梁氏也未曾推辭。
待她趕到花廳時,葉家兩房已經到得整整齊齊,就連身懷有孕的高氏也一道坐在廳中,見梁氏打了帘子進了屋,連忙乖巧地起身行禮。
高氏腹中胎兒的月份不大、如今也還未顯懷,儘管衣衫穿得寬鬆了些許,身子卻不見豐腴,尤其是在葉簌下獄這幾日,人倒好似清瘦了些。
梁氏揮了揮手示意高氏不必多禮:「你是有身子的人,平日裡也要注意一些,這些虛禮能免則免。」
高氏恭順地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謝過母親體恤。」
龐氏瞧著高氏進退有禮、眼下又正是有身孕在身,心頭免不了有些酸澀,葉家三房皆是一脈單傳,葉興修膝下更是僅有葉天凌這個獨子,可如今不僅是最後成家的葉天凌有了子嗣,就連高氏亦是有了身孕,唯獨成婚最早、妾室最多的葉冶卻遲遲沒有動靜,即便坊間傳的補藥、坐胎藥從未停歇,但這些湯藥就如沙石填海一般,只見入不見出也是枉然。
丁爾芙垂頭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絞動著一方漿洗得有些發白地巾帕,由著龐氏夾槍帶棒、有如冰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凌虐。
龐氏待丁爾芙向來苛刻,這樣的目光更是如家常便飯般隨處可見,丁爾芙受得多了,便也逐漸麻木了,初時的惶惑無助與膽戰心驚逐漸褪盡,剩下的只有靜默無聲的木然,丁爾芙唯一慶幸的就是那日在侯府之中,她沒有違背本願地拒絕蘇鸞替她構造的藍圖。她想擺脫龐氏這個夢魘,一直都想,只是這樣大不敬的念想在禮法與世俗面前,渺小得如同滄海一粟般,丁爾芙只能將它深深埋在心底的一隅,終年累月也不敢問津。
可這樣的壓抑與埋葬到底是絕不了根的,只要輕輕挑破面上那層土胚,便又能瞧見底下那顆種子生根發芽、迎風就長,蠻橫得幾乎不可理喻,是故蘇鸞說動她也是易如反掌。眼下葉家兩房被葉冶與葉簌入獄之事攪得天翻地覆、日夜難安,可丁爾芙卻隱隱知道,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就能等到沒有龐氏打壓、沒有鶯鶯燕燕、也沒有爾虞我詐的安靜生活。
起初丁爾芙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心中還存著幾分愧疚與不安,可真當這把大火以鋪天蓋地之勢熊熊燃燒起來、周遭的人也都為此張皇失措時,丁爾芙的心反倒安寧下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由不得她退卻懦弱,沒有退路的人只能一往無前。
好在如今事從緊急,龐氏也騰不出閒工夫來數落丁爾芙,只是瞪眼眼珠狠狠剜了丁爾芙一眼,轉頭又朝梁氏道:「咱們長房與三房素來親近,在三弟妹跟前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今日邀了兩房過來,就是為了冶哥兒與簌哥兒的事。不瞞三弟妹說,自從兩個哥兒下獄之後,這該托的關係、該求的人,我是一個都沒落下,可是大理寺四面都是銅牆鐵壁、嚴絲合縫得密不透風,派出去的那些酒囊飯袋連門道也摸不著、就是揣著銀票也找不到地方塞,現如今帝都之中傳得滿城風雨,一個兩個都說聖上這次是鐵了心要嚴查廢太子結黨營私之事,可憐了咱們家兩個哥兒,不過是圖個前程、湊到廢太子跟前奉承了幾句,卻不明不白下了大獄!都說大理寺最是執法森嚴、冷酷無情,入了冬的天氣尤其陰冷入骨,兩個哥兒關進去都好些日子了,身上帶著傷、獄中又陰寒,指不准要遭多大的磨難。」
龐氏本就有些怨怪丁爾芙的肚子不如蘇鸞與高氏爭氣、嫁入葉家這麼些年也一直未有動靜,再想起身陷囹圄的葉冶更是連個後都沒留,心中不由愈發悲愴苦澀,說起葉冶在大理寺的遭遇也就愈發痛心疾首。
「大嫂說得極是,這天底下哪有不心疼兒女的父母?只是大嫂試過的那些法子,我與三爺也都試了個遍了,也是一樣不得其法。」梁氏低低嘆了一聲,又抬眼去瞧龐氏,「還是說大嫂召我們過來是想到了其他法子?」
「三弟妹何必故作不知?咱們能指望的除了宣平侯府中的那幾個之外又還能有誰?」龐氏雖不聰明,但也知道梁氏這番說辭是要攛掇著她先說出「宣平侯府」四字,以免日後侯府清算起來會將這筆帳記在三房頭上。可龐氏除了乖乖上鉤也別無他法,就像眼下除了宣平侯府、只怕誰也救不了葉家兩個哥兒一樣,況且龐氏本就不如梁氏那般沉得住氣,葉冶也不像葉簌一般已經後繼有人,若是葉冶真有個好歹,葉家長房就是生生斷了香火,龐氏又怎敢冒險?
梁氏見龐氏中套得這麼利索,便知她真正已是心急如焚、也確實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想來龐氏連日搜羅來的那些邊邊角角的消息亦是噩耗連連,這才按捺不住、亂了陣腳,葉冶在獄中過得悽慘,葉簌這個一脈同宗的堂弟又能好到哪去?
梁氏的心思曲曲折折地轉了數轉,最終還是嘆道:「可眼下蘇家的嫡長子還困在獄中,咱們就是求到侯府去了,怕也是要排在人家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