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蠻橫無理
2024-06-17 09:50:20
作者: 白衣不渡
「人都送進府了,那便是避無可避了,既然避不開了,也就懶得避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宣平侯府只要一日得勢,那些人就見不得我松活。」葉天凌的眸光閃了閃,眼裡有冰涼入骨的寒意,「這丫鬟雖然成了棋子,但是黑是白還未有定數。」
敵人埋下的棋,若是運用得當,就能成為敵人釀下的禍。
蘇鸞往葉天凌懷裡窩了窩:「你這算盤倒是撥得響,就怕日後有得瞿槡好受,我瞧這丫鬟似是要從瞿槡入手,夕月又是個不諳事的,一來二去總歸是少不了受些磋磨。」
「他這會子怕是還沒瞧明白自己的心意,讓他受些磋磨也好,省得日後多走彎路。」葉天凌道,「倒是你得好生當心著些,這院裡養著這麼條毒蛇,莫要被她傷著分毫才好。」
蘇鸞點頭,道:「我知道的。」
聞著鼻尖熟悉的松香,蘇鸞倒是有些睏倦,自葉天凌離京之後,她便難得一夜好眠,如今貼著這副結實的胸膛,睡意便一點點漫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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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凌瞧著蘇鸞的倦容,又瞧了瞧桌上漸漸冷卻的湯藥,終究是沒捨得叫醒她,只是將她往懷裡擁得緊些,又伸手替她納好了被角。
秋獮圍獵後的第三日便是中秋,蘇鸞與葉天凌一道赴了辰王府的中秋宴,辰王府依舊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蘇鸞也依舊是帶著秋瞳與江枕月、麗珠一起去了花廳,而男子則是留在外院,不同的是,這次中秋宴不是蘇鸞護著麗珠與江枕月,反而是兩人受了囑託要好生看顧著蘇鸞。
葉天凌對裴瑜向來是防備至深,更何況辰王府設宴,京城的青年才俊、閨閣小姐皆聚於此,裴琳琅自然是沒有缺席的道理,上一次在景府時,裴琳琅到底是個外人,終歸是不好當著眾人的面駁了景家的面子,可裴瑜是裴琳琅同父異母的兄長,辰王府也算是裴琳琅半個家,她若是鐵了心要生事,一般人怕是攔不住她。
麗珠與江枕月已經在景太傅的壽宴上見識過裴琳琅的蠻橫無理,一點也不懷疑她會在中秋宴上橫生事端,是以兩人一左一右將蘇鸞圍了個嚴嚴實實,後頭還跟了個身手不凡的秋瞳,儼然一副大陣仗。
江枕月瞧著那滿屋的官家女眷,不由蹙了蹙眉:「若非是為了你,這樣的『盛事』我多是不會來的。」
麗珠與江枕月都是灑脫慣了的性子,自然是瞧不得這些互相恭維、逢迎拍馬的做派,這百家女眷之中,品茗閒談時個個言笑晏晏,嘴裡夫人長、夫人短,可若真是遇了難了,又有誰會伸手拉扯一把?真正交心的人,亦不會只在酒宴上翻翻嘴皮。
麗珠更是連邁進門檻都顯得有些不情不願:「這席面上都是一群違心的人說著違心的恭迎話,背過身子卻又什麼都做不得數了,也不知道成日裡聊得熱火朝天是為了哪般。」
蘇鸞笑道:「今日算是為難你們了,只是人都到這了,怕也是回不了頭了,這就進去罷?」
三人相視一笑,抬步進了花廳。
這是蘇鸞這一世第一次見到辰王妃卞氏,她端坐在主位之上,面上笑意盈盈、舉止雍容有度,依舊如蘇鸞記憶中那般眉目秀麗、端莊大方,可這個出身高貴、在潛邸陪伴了裴瑜多年的女子,最後的結尾卻有些潦草,也沒能如願登上後位。
蘇鸞走近了些,卞氏臉上的笑容又熱絡了幾分,抬手免了蘇鸞的禮,言語溫和道:「常言道『百聞不如一見』,本妃與世子夫人也只遠遠見過幾面,如今挨得近了才知道,東璃第一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辰王府謬讚,這些個虛無縹緲的名號也不過是世人的一句戲言罷了。」蘇鸞對卞氏倒是沒有敵意,說到底來,原先的卞氏就如從前的蘇鸞一般,是個對裴瑜傾盡了所有卻換不回半點顧恤的可憐人,雖然她的境地不至於像蘇鸞那般悽慘,但不沐聖恩、卻要要在幽幽深宮中消磨盡半世芳華的女子,也著實算不得好命,不過是掏空了心肝、只餘一息尚存罷了。
卞氏笑得和煦,仿佛多年老友般關切道:「你如今可是雙身子了,世子爺待你又是情深義重,這可是旁人幾世都修不來的好福氣。」
蘇鸞頷首,笑容客氣:「辰王妃說得是,臣妾也覺這份情意可貴,是以心中常存感激。」
卞氏剛欲開口,卻聽身後有道嬌俏的聲音冷然道:「世子夫人可是得過我四皇兄親口稱讚的東璃第一美人,世子爺自然是寶貝得緊!」
蘇鸞微垂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冰涼的笑意,面色卻是靜默如水,便是連多餘的半分視線也沒賞給裴琳琅。
卞氏聞言有片刻怔忡,裴瑜有一陣子往蘇府跑得勤快、這事她是知道的,會與蘇鸞偶有照面也是必然,只是她卻不知曉裴瑜竟也會如世人般傾慕蘇鸞的容顏。可卞氏到底是裴瑜的正妻、是知書達理的辰王妃,這樣的念頭也只能在腦中起起伏伏,終究是說不出口的,是故她仍舊笑得端莊地打著圓場道:「世子夫人容姿傾城,便是天上的仙子見了也要自愧不如,王爺一句讚賞也算不得什麼。」
「四皇嫂當真是心胸寬闊、海納百川,這事若是擱在我身上,怕是受不住這股閒氣。」裴琳琅冷冷瞥了卞氏一眼,神色之中也無多少恭敬,她向來是不喜卞氏這副循規蹈矩、故作端莊的性子,就像是個點不燃的炮竹般讓人乏味,不論朝她如何煽風點火,便是半點火苗都竄不起來,明明心裡計較又在意,卻偏生要端著辰王妃的架子,時時不忘規矩、刻刻端莊大度,也不知這架子端久了,會不會乏累得緊。
卞氏了解裴琳琅的性情,早就習慣了她蠻橫無理的性子與比刀鋒利的嘴巴,照舊是對她話中的譏諷和挑釁視若無睹,只是柔和道:「一會就要開宴了,你也別四處亂跑了,就坐在這陪我說說話罷。」
以著裴琳琅的性子,她多是跟卞氏說不到一處去的,可眼下蘇鸞正與卞氏閒談,她當然是哪也不會去了,當下便斂了衣擺入了座:「陪四皇嫂說說話也好,本也是許久未見了。」
裴琳琅瞧不上卞氏的道貌岸然,卞氏自然也不喜歡裴琳琅的刁蠻任性,只是卞氏到底是嫁進辰王府的半個外人,裴琳琅卻是聖上所出的金枝玉葉,她總是不好撕破臉皮的,更何況這般做派也是於理不合,卞氏自然也是做不來的,尋常時候若是無事,卞氏也只是少與裴琳琅打些交道就是,既談不上情分如何深厚,也說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簡而言之大概是就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的兩個人平日裡甚少碰面也是常事,更何況裴瑜開府之後,辰王府與皇宮到底是隔了堵牆,除去進宮赴宴之外,卞氏與裴琳琅的交集便愈發少了。
若放在平日,卞氏多半也不會叫著裴琳琅陪她閒聊那些家長里短,裴琳琅多半也不會賞光,只是今日是辰王府特意操辦的中秋宴、裴瑜又有心拉攏宣平侯府,而裴琳琅與葉天凌的那段過往亦是人盡皆知,在景府那日便險些動了干戈,要是放任裴琳琅在辰王府鬧得風風雨雨,既是駁了辰王府的面子、也是墜了天家的名頭,指不准還得壞了裴瑜籠絡侯府的盤算,思來想去,這人還是放在跟前妥帖。
裴琳琅也懶得去管卞氏的花花心思,左右是與她不相干的事情,待得出了辰王府的門,那便更是扯不上干係,是以她也只是施施然坐著,一雙眼睛不時打量著蘇鸞。
蘇鸞是個耐得住性子的,就是卞氏與裴琳琅之間的氛圍再微妙、三人之間的氣氛再詭異,也只是一派閒適地抿著茶盞中的香茗,偶爾還會嘗嘗麗珠與江枕月遞來的點心,仿佛渾然不覺、有好似毫不在意。
這樣的淡然倒有些刺中裴琳琅的痛處,明明是個出身不高的喪母嫡女,卻好似樣樣都凌駕於她之上,就連葉天凌那般生性清冷的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所向披靡、縱橫捭闔的葉家世子現如今卻成了坊間所傳的寵妻無度之人,比起葉天凌先前對裴琳琅的冷漠疏離,竟是無法比擬的雲泥之別,這樣的落差如何不讓裴琳琅抓心撓肝般難以安寢?
思及此,裴琳琅的面色又難看了幾分,可她也挑不出蘇鸞的錯處,只是言語冷硬地朝著麗珠與江枕月道:「上次在景家吃壽宴時,這兩位夫人也是寸步不離地陪著世子夫人,如今的中秋宴上又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守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宣平侯府又新添了兩個丫鬟!」
江枕月不甚在意地咧了咧嘴:「只要世子夫人不嫌妾身規矩差,便是當個丫鬟也是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