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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驚肉跳

2024-06-17 09:50:18 作者: 白衣不渡

  挽琴朝代月點了點頭:「世子夫人既是發了話,我自然會好生照拂你的,正巧我伺候世子夫人多年,沾光也認識了不少別府的丫鬟,你若是想找個差事,我倒是能替你想想辦法。」

  「不論如何,我都先謝過挽琴姐姐了。」代月心下明了,眼前這個叫挽琴的婢女在蘇鸞跟前是說得上話的、同樣也是個有主意的。

  挽琴笑道:「受了你一聲謝,就更得加緊替你謀個差事才是。」

  代月的笑容滯了滯,卻又很快恢復如初,好似生怕蘇鸞瞧出端倪、發現她的盤算中只有進侯府而沒有出侯府一般,便是不喜挽琴挑起的這個話頭,也還是規規矩矩地應聲稱是。

  夕月卻是個直心腸的,尤其是聽到代月說起她進侯府是承了瞿槡的情,就更難對代月生出好感。

  

  夕月直直遞了個白眼給瞿槡,嘴裡也小聲嘀咕道:「你倒是不見外,什麼人都敢往府裡帶!」

  瞿槡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惱了這位小姑奶奶,心裡頭亦是又冤又屈卻偏生辯解不得,這人是旁人安排好的、放進侯府那也是葉天凌點過頭的,可這罪過偏偏只能由他擔著。

  蘇鸞瞧著兩人一來一往,言行舉止間青澀又懵懂,不由覺得好笑,便貼心道:「瞿槡回來得剛好,那溫補固胎的湯藥我喝得膩味,前兩日剛讓大夫擬了方子,眼下那方子就在藥房鎖著,讓夕月拿給你瞧瞧適不適宜,若無問題,這兩日就換上罷。」

  瞿槡在被葉天凌救下之前,曾是個浸在藥罐里的藥人,日日與湯藥為伍的苦楚,他最是深有體會,聞言便道:「眼下我也無事,正好能替少夫人看看方子,若是藥方可行,今日便能趕在服藥的時辰之前換了方子。」

  蘇鸞笑道:「你也奔波了一路,我憂心你疲乏得緊,要是不覺勞累,今日替我換了方子也好,先前的湯藥我是真正吃膩了。」

  「不妨事的。」瞿槡算了算時間,蘇鸞腹中的孩子只余半月便已足三月,就算蘇鸞沒膩味原先的方子,這藥方也是要改的,「現在就去吧。」

  蘇鸞朝夕月道:「那你就陪瞿槡往藥房走一趟罷。」

  夕月點頭應是,正欲轉身時,卻聽代月輕聲道:「瞿槡,你且等等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說著便從包袱里摸出了一隻疊得規規整整的小布包,代月有些粗糙的手指輕輕揭開了布包,露出了一雙用料紮實、針腳細密的鞋墊:「無論如何,你也算是有恩於我,你既不需要銀子,我也不知道該送點什麼好,便自作主張替你納了雙鞋墊,想著天氣漸涼,你總歸是能用得上的。」

  蘇鸞的眸光輕輕掠過代月,難怪藏在背後的人會選中代月這顆棋子,倒是個心思活絡的女子,眼瞧著侯府之中人人待她皆算不得熱絡,便將注意打到了瞿槡身上,好歹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些交集,總好過在侯府中連個相熟的人都沒有,可今日蘇鸞與一眾婢女若是對代月多存幾分善意、少設一些防備,這雙早早就納好的鞋墊只怕要在代月的包袱里躺到地老天荒。

  瞿槡卻沒有想到這些緣由,只是本能地扭過頭看了看夕月的神色,見她面上的笑意逐漸淡薄,便鬼使神差般道:「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雙鞋墊怕是小了些許,我收著也是浪費得緊,不如你拿著改改給自己用吧,平日裡府上分發的那些我都用不完,你就別為這些小事費功夫了。」

  代月蓋上了布包,臉上卻無羞赧失落之色,反倒是掛著幾分爽利的笑意:「我也是比劃著名做的,想不到還是小了些,若是在你那派不上用場,那我就改好以後留著過冬了。」

  瞿槡點頭:「若無事,我就走了。」

  不待代月說好,夕月已經轉身出了偏廳,瞿槡一怔,當下也顧不上許多,急急忙忙便追了出去。

  瞿槡一邊奮力追著,一邊疑惑不解道:「你跑這麼快做什麼?難不成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在追你不成?」

  說完,又覺得言語似有不妥。

  夕月忍不住「撲哧」一笑,扭過頭道:「可不就是個不得了的東西麼?」

  瞿槡舒了口氣:「東西便東西吧,好歹你總算是笑了。」

  夕月撇了撇嘴,似是不甚在意般道:「我笑與不笑又有什麼打緊?」

  瞿槡被問得抓耳撓腮,卻是怎麼也答不上來,只乾巴巴道:「怎會不要緊?自然是要緊的。」

  偏又說不上有何要緊。

  好在夕月是個孩子心性,氣頭過了便是過了,也不纏著瞿槡非要說出個子卯寅丑,轉念又想起了北山圍獵的事,便道:「你們可是在北山流連忘返了?竟晚了好些時候才回京。」

  瞿槡搖了搖頭,道:「你口中這個『流連忘返』可是險些要了命了。」

  夕月瞪大了眼睛,吃驚道:「可是遇著什麼大事了?」

  「秋季多雨,天氣亦是變幻莫測,動身前還是艷陽高照,離了北山便是夾風帶雨,也不知是命數還是劫難,回京的大軍正好就遇上了山體崩塌,若非是世子爺身手了得、護駕有功,此次隨行圍獵的文武百官哪能進宮赴接風宴?怕是十之八九都要進大理寺的地牢里受受皮肉之苦。」說起那日的兇險,瞿槡仍舊有些心有餘悸,明明已有先行軍再三探路,回京的隊伍卻還是與這等天災遇了個正著,那高聳的山壁上的泥濘帶著開天闢地的雷霆之勢霎時間傾瀉而下,滿目的橙黃混著雨水一路排山倒海般吞噬著一切,所過之處滿目瘡痍。

  夕月聽得心驚肉跳:「難怪回京的行程晚了好幾天、書信也遞不到京中,你可有傷著哪裡?世子爺呢?」

  「雖是損失了一些人馬,但我運氣不錯,便是根頭髮絲也沒少。」瞿槡笑道,「至於世子爺,那就更是無事了,若非是他甘願,誰能傷得他?」

  夕月這才安下心來:「難怪小姐這幾日都難得安生,原來你們是真遇著大事了,或許這便是心意相通罷!」

  瞿槡奇道:「懷了身孕的女子多半嗜睡,世子夫人卻睡不安生麼?」

  夕月搖了搖頭,嘆道:「自打世子爺離京之後,我家小姐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常是半夜枯坐至天明,隔天用了午膳與湯藥再小憩片刻。」

  瞿槡聞言亦是感慨不已:「世人皆羨世子夫人好命、世子爺對她用情至深,可這世上哪有真情不是用真心換來的?我瞧著世子夫人怕也是情根深種、比世子爺不遑多讓。」

  「誰說不是呢?」夕月轉頭看了看逐漸模糊、只剩一個輪廓的偏廳,「自打收到世子爺的書信說不日回京開始,小姐每日天光不亮時就坐在花廳里等著,便是夫人也勸不住她,好在今日總算是將世子爺盼回來了,否則小姐的身子也該吃不消了。」

  瞿槡咧嘴一笑:「世子爺與少夫人倒是相像得很,日日思著、時時念著,便是見著丁點好東西都想著留給少夫人,惹得旁人一陣笑話,世子爺也不愛理會那些,便是旁人笑得東倒西歪,他也依舊是我行我素。」

  夕月驚道:「這世上竟有人敢笑話世子爺?怕是嫌命長了。」

  瞿槡笑眯眯道:「世上之事總是有人敢為、有人不敢為,尹副將與翟參將就是兩個敢為人先的。」

  說起尹邢天與翟舒玄,夕月便想起了麗珠與江枕月,不由得彎了嘴角:「這兩位大人的夫人也是妙人兒,世子爺離京的這段時日多虧有她們陪著小姐說話解悶,一個個都是頂有趣的,常能逗得小姐開懷。」

  兩人說笑間便到了藥房,夕月開了鎖取了方子,瞿槡一面看著方子、一面循例問了蘇鸞的情況,手中的筆鋒改了改劑量、換了兩味藥,又仔細斟酌了半響,這才算是改好了方子。

  等到夕月按著方子煎好湯藥、又舉著托盤送進裡屋時,時辰已經比平時晚了一些,葉天凌也已回了侯府,正擁著蘇鸞靠在榻上說話。

  夕月叩了叩門,輕手輕腳地放好了托盤後,便面紅耳赤地出了裡間。

  葉天凌輕輕撥弄著蘇鸞的髮絲:「此次北山圍獵倒是得了塊上好的玄狐毛,眼下已經讓人拿去做了大氅,你生辰那日正好能用得上,早年間那件白狐氅子也該換了。」

  蘇鸞抬頭笑道:「庫房裡還有好些玄狐毛,你費這個勁作甚?」

  「庫房那些都是舊物,與我親手獵的自是不一樣的。」葉天凌嗅到她身上的清香與松香混成一片,心下不由軟和了幾分,「再說,我若不收這塊皮子,那丫鬟也進不了侯府。」

  蘇鸞便明白了那塊玄狐毛只是一個誘餌,至於其中的細枝末節,蘇鸞卻是不想多問,他經過手的事,她自然是放心的:「如今時局動盪,侯府便是只求獨善其身,那些爭得頭破血流的人怕也是非要攪渾這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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