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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孤獨終老

2024-06-17 09:50:16 作者: 白衣不渡

  蘇鸞抬起頭望著葉天凌幽深的眼眸,確定他是真正在她跟前,便又將臉頰貼在了他的胸口:「先前也未曾收到聖駕進京的消息,可是出了變故所以安營紮寨在京郊以外了?」

  葉天凌吻著她的發旋,輕聲笑道:「還是我的卿卿聰明,一點就通。」

  聖駕進京既是定了時日,那邊是一言九鼎再難反悔,眼下這等大事都被耽誤了進程、又迫不得已將大營安扎在京郊之外,想來這一路怕也是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蘇鸞輕輕推開葉天凌的懷抱,端著他的胳膊左看右瞧,瞧得葉天凌軟了心腸、便又將她重新擁進了懷裡:「我一切都好,就是想你得緊。」

  蘇鸞賴在他懷裡低低應了一聲:「嗯,我知道的。」

  葉天凌的胸口輕輕震動,素來清冽的嗓音中也帶了幾許笑意:「今日倒是沒嫌我輕浮浪蕩,想來卿卿也是想我得很,是與不是?」

  蘇鸞莞爾一笑:「你還有心思消遣我,想來也是一切安好。」

  「自是好的。」葉天凌吻了吻蘇鸞白嫩得臉頰,「就是耽擱不得了、需得趕在聖駕動身先回去營地。」

  蘇鸞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衫:「那便快些去吧,我在府里等你。」

  

  葉天凌頷首,蘇鸞一路送到了門外,直到葉天凌與迅影一起消失於長街的拐角處後,幾個看了半響的丫鬟這才跟了上來。

  蘇鸞才後知後覺道:「倒是忘了跟母親知會一聲。」

  挽琴捂嘴笑道:「奴婢已經稟告過夫人了,她隔著迴廊遠遠望了一眼便回去秋闌院去了,小姐眼裡只有世子爺,自然看不到的。」

  夕月瞧了瞧門外,疑惑道:「怎的只有世子爺一人回來了?侯爺怎的沒有一道回府看看夫人?」

  蘇鸞領著幾個丫鬟往衍慶院走,唇邊的笑容自見到葉天凌起便從未消退:「夫君如今是以文官入仕,自然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可侯爺不一樣,他手握軍政大權、負責聖上安慰,便是半刻也不能鬆懈,若非是侯爺鎮守大營,夫君此時也脫不開身。」

  夕月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奴婢瞧著夫人一點都不失落。」

  蘇鸞只是笑笑,便不再言語了。

  葉興修手握軍權、戎馬半生,常年駐守邊疆、鎮守蠻荒,與秦氏多是聚少離多,若非是葉天凌為了蘇鸞高嫁、冒險領兵西征,此刻的葉興修與秦氏,只怕仍是一處相思兩處閒愁,能得如今這般朝夕相對,秦氏怕是歡喜還來不及,哪裡會因小事失落?

  巳時過半,聖駕回京的消息終於傳進了城門,同行的文武百官盡數進宮赴宴,而隨行的小廝雜役則一入城門就各自看送著行李回了府。

  蘇鸞坐在偏廳中看著下人清點葉天凌的一干行李,倒不是蘇鸞嬌貴得不能親自打點夫君的行囊,只是幾個丫鬟看顧得太緊,生怕她疼著累著、磕著碰著,菩薩似的供在主位上。

  葉天凌的行李與離府時並無多少不同,只是蘇鸞親手縫製的那身衣裳已經用上好的錦緞裹得嚴嚴實實,刻意留出的小半片衣角正好與箱子裡的另一件衣裳恰巧重疊,蘇鸞眼尖心又細,自己一針一線縫製的衣衫自然是認得的,而那件樣式極為相近衣裳也成功讓蘇鸞心裡升起了一絲異樣,只是她也未曾表露出來。

  而紅木箱子的最裡頭還躺著一隻做工精湛的錦盒,盒上落了一把小鎖,蘇鸞也瞧不見裡頭的物件。

  待得東西清點完了,瞿槡才帶著一個面生的丫鬟到了蘇鸞面前:「少夫人,這位姑娘是世子爺……」

  瞿槡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代月的來歷倒是真有些複雜,葉天凌故意放她進了侯府,其中用意自會向蘇鸞說明,可眼下卻決計是由不得他多嘴解釋,更何況大庭廣眾之下眼目眾多,葉天凌還未出北山時便提點過他,此時不能從他口中說出半字。

  蘇鸞見瞿槡兀自為難,便笑道:「你若說不清楚,就讓這位姑娘自己來說罷。」

  瞿槡不知葉天凌將箱子裡的那件蘇鸞親手縫製的衣裳故意露出了一角,而蘇鸞也心領神會地看懂了葉天凌的偷梁換柱、這女子身上別有蹊蹺,只是憂心蘇鸞誤會葉天凌不愛惜她縫的衣裳、又以身犯險從熊口之下搶了玄狐毛,若是如此,只怕錦盒裡鎖著的那條狐毛也成了驚嚇而非是葉天凌有心安排的驚喜。

  可若是瞞了代月替葉天凌縫補衣裳的事,那又該如何解釋這個她的來歷?畢竟她的真實身份,葉天凌也只會透露給蘇鸞,而代月暫且留在侯府之中也需要一個應付旁人的身份。

  瞿槡左思右想也尋不到兩全之法,然而蘇鸞的目光卻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如坐針氈。

  蘇鸞見他為難得緊,便猜到是葉天凌封了他的嘴,於是將視線投注在木箱裡的那件衣裳上:「我繡工雖然平平,但記性倒是不錯,這衣衫好似比我繡得精巧了許多。」

  瞿槡喉頭一緊,差點連話也說不出了:「少夫人,這……這……」

  「有什麼話,就讓她自己說罷。」蘇鸞險些被他逗笑,若非她早早察覺那件衣裳已被葉天凌偷天換日,倒真要看不懂瞿槡為何這般緊張。

  夕月有些狐疑地瞧了瞿槡一眼:「你今日怎麼奇奇怪怪的?」

  瞿槡喉頭一哽,竟是答不上來,片刻之後也只能硬著頭皮朝代月道:「你將那日的事情說與少夫人聽罷。」

  代月聞言有些心驚,北山圍獵之前她就知道瞿槡是葉天凌帶在身邊的心腹,是以她也有意親近瞿槡,可如今一見瞿槡對蘇鸞這般恭順,便知坊間戲說葉天凌疼妻入骨的傳言多半不是空穴來風,葉天凌對蘇鸞這個東璃第一美人確實是傾盡所有。

  代月微低著頭、跪拜在偏廳之中,餘光悄悄打量著主位上的美貌女子:「奴婢原是錢通判府上的粗使丫鬟,負責做些漿洗、灑掃的活計,北山圍獵原是輪不到奴婢的,只是原定的婢女中有個身子骨弱的,還未離京便生了重病,錢通判這才轉了念想尋思著找些個身子強健些的婢女隨行,恰巧奴婢幼時體弱、練了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強身,因此北山圍獵一行,奴婢就在其中。奴婢家中本就貧寒,哥哥又有腿疾,就指望著奴婢的月錢過活,日子本也還算過得去,只是家父家母一直盼望著大哥能娶妻生子、替代家延續香火,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個合適的人家,可他們又嫌我大哥腿腳不好、說女兒嫁到我家便是進了火坑,開口便要兩倍的禮錢,奴婢不忍看著大哥孤獨終老、雙親再次失望,倚著自己的繡活還算不錯,平日裡總會偷偷摸摸接點私活貼補生計。那日奴婢正在河邊漿洗,回了營帳便聽侯府的丫鬟在營里宣賞,說是只要縫好了世子爺的一件衣裳,就能得紋銀十兩,奴婢一個月的月銀也就兩百錢,便是不吃不喝也得攢上兩三年才能有十兩銀子,更何況有了這筆銀子,大哥的聘禮便有了著落。」

  「奴婢便動了心,私下接了這個活計。」代月說著,抬頭看了看蘇鸞的神色,見她面色依舊恬淡,這才繼續道,「奴婢知道,侯府的丫鬟是當著眾人的面宣的賞,奴婢接了這樁差事多半也瞞不住旁人,指不定要遭多少人眼熱,可奴婢心裡記掛著大哥的婚事,便也顧不上這許多了。但無論奴婢怎么小心翼翼,錢府那些丫鬟還是起了賊心,不但栽贓奴婢用了府中的絲線、還污衊奴婢因接私活而誤了當差,奴婢不肯把縫好的衣裳交出去,她們自然也就容不得奴婢繼續留在錢府,是以瞿槡才替婢女向世子爺求了情、讓奴婢暫時寄居在侯府,等找到合適的差事之後,再從侯府出去。」

  「既然是世子爺點了頭的事,那我也沒道理推拒,你就先在侯府候著罷,等得空了我再讓人替你謀個差事。」蘇鸞聽她說得熟稔流利,也懶得與她計較這番說辭之中的諸多巧合,天底下哪有這麼多機緣巧合?不過是事由人為罷了。只是這淺顯的道理蘇鸞能懂,葉天凌自然也懂,他將代月放進侯府,自然是有他的安排。

  代月連忙行了大禮:「奴婢謝世子夫人顧惜,大恩大德必不相忘,待得奴婢找到差事,必然早早就離開侯府、再不給世子夫人添半點麻煩。」

  「也談不上麻煩不麻煩,畢竟你離開錢府也是因為攬了侯府的活計,一會你就跟挽琴下去罷,她會替你安排好住處。」蘇鸞聽著這席冠冕堂皇的客套話,面上仍舊毫無波瀾,明明是旁人千方百計送進侯府的一顆棋子,哪裡是輕而易舉就能送走的?即便蘇鸞差人替她謀了差事,想必也是推三阻四、諸事不順,總歸是要想方設法留在侯府的,只是替代月尋差事的動作還是得有的,否則這侯府進得太容易、留得太容易,代月身後的人也定然容易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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