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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鍾敏毓秀

2024-06-17 09:49:36 作者: 白衣不渡

  蘇綰三朝回門的頭天夜裡,正巧落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連日以來的燥熱消散了幾分不說,就連天空也澄澈透亮了不少,湛藍之中的白雲朵朵也晶瑩剔透起來。

  蘇鸞如今有了身孕,葉天凌自是不放心她獨自往蘇府走一遭,便擱置了好些公務陪著蘇鸞往蘇家走了一趟,與回門省親的蘇綰遇了個正著。

  那時,蘇家人正候在門外等著身嬌肉貴的世子夫人,沈凝之也順著情勢一道站在門口等著蘇綰,見著蘇綰獨自一人下了馬車,眉心不由生出了一抹褶皺,可那印跡只是一瞬,隨即便如煙如霧般消散無痕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而適宜的微笑。

  蘇綰沒來得及捕捉那抹一閃而逝的憂心,反倒是一扭頭就見著蘇鸞在葉天凌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便滿心動容地迎了上去:「二姐,如今這日頭還烈著、暑氣又重,你該在侯府好生休養才是,怎的還要辛苦一趟?」

  「不妨事。」蘇鸞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今日的天氣倒也舒爽。」

  蘇綰有些愧疚,挽著蘇鸞的胳膊道:「本該是我去侯府看你才是,如今倒是累得二姐奔走一趟。」

  蘇鸞攜著她往正門走去,邊道:「你若想去看我,什麼時候都不遲。」

  

  蘇綰點頭,隨著蘇鸞的步子一道往裡走著,剛走到門口就見蘇柔滿臉幸災樂禍地伸長了脖子往外瞧:「五姐今日可是三朝回門,怎的不見五姐夫,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蘇綰冷不丁被人戳中了痛處,神色有些狼狽,眼裡還散落著一些來不及收拾的倉惶,無甚底氣地搪塞道:「他還有事要忙、抽不開身,今日就不過來了,日後再來也是一樣。」

  「五姐夫是你的郎君,日後自然是要往蘇府走動,可這三朝回門跟日後的來往可不一樣。」蘇柔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再者說了,五姐夫不過是開了幾間鋪子,就是再忙也比不過官居二品、文武兼修的二姐夫,二姐夫都能騰出功夫陪著二姐前來娘家探望,怎的五姐夫就挪不開身了?」

  蘇綰與蘇柔向來是不對付的冤家對頭,還在閨閣時就是說不到三句就要爭個高低輸贏,可今日蘇綰卻是被堵得啞口無言。

  是了,若要論起事務繁忙,誰能及得上身兼數職的葉家世子?便是為官多年的蘇豫也難望其項背,更遑論並未入仕的謝意?

  可是蘇家眾人之中,除了五房與長房之外,誰又是真正關心她的處境與安危?不過是坐等好戲、落井下石罷了,蘇綰又怎會願意在眾人跟前說出實情、坦白真實境況?這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與其如此,不如三緘其口,也省得蘇鸞與沈凝之擔憂。

  蘇柔見蘇綰沉默不語,臉上的笑容愈發得意,嘴裡的話也愈發咄咄逼人:「怎麼?五姐自己也圓不過去?」

  「家家一本難念的經,這其中的道理等你出閣之後自會明白,無需你五姐向你解釋許多。」蘇鸞淡淡瞥了蘇柔一眼,「這烈日炎炎的天氣,八妹是要站在門拉家常不成?」

  蘇柔動了動嘴皮,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不知為何,她對蘇鸞總是打心底地有些畏懼,自蘇鸞十二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開始,蘇柔好似就再也沒從蘇鸞手裡討著半點便宜,尤其是攬月峰一行中、蘇鸞在盤月潭邊踩碎她的手骨開始,那雙近乎冰涼的桃花眼就在蘇柔心裡留下了一個抹不去的烙印,再加上葉天凌也在場、蘇鸞又身懷有孕,蘇柔就更加不敢在蘇鸞跟前造次,只能側開身子讓出大門道:「二姐說笑了。」

  蘇阮跟著挪了挪步子,狀似無意地朝蘇柔笑道:「有二姐護著,你哪能從五妹哪兒討著便宜?」

  蘇柔聞言,又羞又惱地瞪了蘇阮一眼:「那也與你無甚關係。」

  蘇阮便只笑著不說話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得蘇柔怒火中燒,偏生又拿她無可奈何。

  蘇豫見狀便笑著打起了圓場:「鸞兒如今是嬌貴身子,可經不起你們這般鬧騰,趕緊去內院乘涼才是。」

  蘇綰心緒複雜地望了蘇豫一眼,若是放在以前,蘇豫定是不會放任蘇柔對她這般冷嘲熱諷,也不會事事以蘇鸞的感受為先,只是如今蘇家是由周元珊主持中饋、周家對蘇豫又有所助益,所以曾經算不得受寵的蘇柔也如當年的蘇阮一般,成了蘇豫多番包容的對象,就是再囂張跋扈、蠻橫無理些也能被蘇豫接納,更何況蘇柔還只是在蘇綰這個入門為妾的庶女跟前逞了幾句口舌之快。

  至於蘇鸞,蘇豫的用意就更加明顯了,昔日備受冷落、處境艱難的蘇家嫡女,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聖上親封的二品誥命,還將侯府的掌家大權牢牢握在手裡,這是何等風光無限、身份尊貴?蘇豫自是得好生捧著、仔細顧著,畢竟站在蘇鸞身後的是宣平侯府、守在她身側的是炙手可熱的葉家世子。

  蘇豫待人向來是算不得純粹,這一點蘇綰早先就已經看明白了。

  這樣淺顯的道理,連蘇綰都看得分明,其他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聞言眾人皆是神色各異,卻也只得順著蘇豫的話頭往院裡走著。

  行至內院拱門前頭,一眾男子便止了步,葉天凌溫聲叮囑了蘇鸞幾句,又側頭與秋瞳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挪了步子往外院去了。

  秋瞳得了令,便又往蘇鸞身側走近了兩步,這再明顯不過的動作惹得蘇鸞頗有些無奈地彎了唇角。

  蘇綰見狀便笑道:「葉家世子待你可真是掏心窩子的好。」

  蘇綰說這話時,面色雖然與往常無甚異樣,但蘇鸞還是聽出她語氣里有藏不住的艷羨,見她今日三朝回門又是獨自一人,謝家的那點兒事便也能猜到幾分了。

  一行女眷安坐於西次間,周元珊特意安排了時令的瓜果點心,神色間帶了幾分斟酌與猶豫。

  周元珊的脾性蘇鸞是再了解不過的,見她欲言又止、再聯繫起蘇豫先前朝她使的眼色,便知道周元珊是得了蘇豫的交代,要說些蘇豫不方便開口、又不符合她性子的話。

  蘇鸞看著周元珊那副侷促模樣,倒是覺著悲憫又可笑,明明是一個主不了中饋也持不了家的妾室,如今卻因李家的驟然崩塌而被推到了掌家人的位置上,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偷穿了長輩的衣服一般,細腿細胳膊地撐不起衣衫,只落得處處無所適從、事事力不從心,時日越久就越是折騰得自己身心俱疲。

  可周元珊顯然是看不清自己的處境,仍是捏著袖子想著措辭,反反覆覆將蘇豫交代的事情想了幾遍,這才起了個自認為不錯的話頭:「這要是說起來,咱們蘇家最有福氣的還是二小姐,嫁進侯府不多就掌了中饋,如今又是有孕在身,夫君知冷知熱、公婆也是萬般體恤。」

  蘇鸞卻不想戴上這頂不懷好意的高帽子,便抿唇笑道:「周姨娘這定論怕是下得太早了,家裡這幾個姊妹還未婚配,指不准日後都是有大造化之人,緣分這東西誰又能說得准?」

  周元珊只當蘇鸞這話是故意說給蘇阮聽的,依舊笑吟吟道:「我自然也希望蘇家這幾個姐兒都能有大造化,只是放眼整個東璃,怕也找不出第二個宣平侯府了,更遑論葉家世子那般鍾敏毓秀的郎君。」

  「這京城之中、天子腳下,最不缺的就是皇親國戚、王孫貴胄,周姨娘這話只怕也是托大了。」蘇鸞神色未變,心下卻冷了幾分,周元珊三句不離葉天凌與宣平侯府,顯然是蘇豫將注意打到了葉家,這才使得周元珊比往日殷勤熱絡了許多、字裡行間更是將蘇鸞誇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不過是有事相求罷了。

  周元珊見蘇鸞遲遲不肯接話,面上也有些繃不住了,本就刻意的笑容愈發僵硬,蘇豫交代給她的差事總得要蘇鸞接了話茬才能說得明白。

  蘇柔見著周元珊屢次被駁了面子,心裡總歸是不大爽快,話里便帶了幾分憤憤:「二姐到底是葉家世子心尖上的人,咱們就是捧著供著地說盡了好話也軟和不了你的耳根子。」

  只是不等蘇鸞說話,站在一旁的秋瞳便無甚表情地寒聲道:「八小姐,我家小姐如今是雙身子,最是受不得心緒波動,若是氣壞了她的身子,世子爺怕是給不了你好果子吃,就算八小姐不懂體恤我家小姐的辛勞,那也該替自己好生盤算盤算。」

  秋瞳的性子本就冷清寡淡,便是出言提醒也是語氣平平,落在蘇柔眼裡卻像是有恃無恐般盛氣凌人,她憋紅著一張小臉道:「你這丫鬟好沒規矩!主子間正說著話,哪裡輪得著你在這指手畫腳?」

  「奴婢自然是夠不著格兒與八小姐說話。」秋瞳淡淡掃了蘇柔一樣,磐石般紋絲不動,「可這話是世子爺叮囑給奴婢的,奴婢便不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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