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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於心不忍

2024-06-17 09:49:28 作者: 白衣不渡

  待得蘇家人走了之後,蘇鸞便倚在榻上看起了往年時田莊的帳冊收成,挽琴特意尋了張高些的方桌擱在軟榻前頭,以便蘇鸞抬手記帳。

  自打有了身孕起,蘇鸞平日裡的一言一行都愈發當心了一些,即便是看著帳冊,也會騰出一隻手時不時摸摸肚子,只是她懷胎不足兩月,小腹仍是平平,也感受不到其他動靜。

  幾個丫鬟總是打趣蘇鸞的小心翼翼,卻只有葉天凌明白蘇鸞的惴惴不安,她是多活了半生的人,提前看到了許多人的人生軌跡,這其中也包括蘇鸞自己,上一世的不得善終始終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她太怕這一世的美好只是一觸就破的鏡花水月,而葉天凌立下的「絕不納妾、永不續弦」的誓言更是將兩人的一生牢牢連在了一起,蘇鸞若是撐不到白頭偕老,那便又是誤了葉天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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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今已經懷有身孕,腹中正孕育著她與葉天凌的子嗣,即便是她此生仍舊逃不過潦草落幕的慘澹結局,那也還有這個孩子能陪在葉天凌身邊,那人總不至於餘生悽苦,宣平侯府的香火也不至於斷她手裡,是以這個寄託了蘇鸞太多希望的孩子,尤其顯得珍貴異常。

  可也正因如此,葉天凌對這個孩子的感情也多了一絲複雜,蘇鸞腹中孕育著他的孩子,這自是一樁血脈相連的喜事,但葉天凌聽過蘇鸞的故事、也知曉她的秘密,自然也就更不喜歡蘇鸞想用這個孩子來代替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念頭。

  浮世三千,他心中所求從來都只有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夕月坐在一旁的繡墩上,手裡握著剪子,將新送進侯府的荔枝仔仔細細修剪了余枝、又數得明明白白地一顆顆放進了不同的食盤中。

  蘇鸞的餘光瞥見她的動作,不由失笑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瞿槡說了,這荔枝雖是金貴玩意、又甘甜可口,但也性熱上火,適量食用可以促進食慾、補虛益肺,可是過多食用則會增添胎熱,是以這有孕之初每日只能食用三五顆,胎定之後一日也不能超過十顆,奴婢自然得好生數仔細了。」夕月將剪下的枝葉盡數收到了簸箕里,將今日食用的荔枝用清水洗淨了、又用粗布拭乾了才遞到蘇鸞手邊的食盤裡,「早兩日您身子不便、遣了我與挽琴一道往蘇府給五小姐添嫁妝,那日分揀荔枝的差事就交給了旁的丫鬟,誰料那丫鬟這般不仔細,連個枝葉也修剪不好,傷了您的指甲不說,還弄得院裡滿是殘渣碎屑,我不過訓斥了幾句,她便在院裡嚎得哭天搶地,說她少時也是在世子爺跟前伺候過筆墨、進去過書房的二等丫鬟,如今卻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被我下了面子,當真是又冤又屈,這事明明是她辦事不妥,眼下倒成了別人的不是,這般嬌貴地丫鬟也是托生得好、進了宣平侯府伺候,若是在蘇府的束蘭院裡任差,那便是不死那也得要脫層皮下來。」

  挽琴抬著袖子替蘇鸞研墨,聞言亦是嘆氣道:「主母向來慈悲寬厚、柔和似水,對待一眾下人亦是如此,如此雖能博個寬容大度、賢良淑德的美名,但府中下人到底還是鬆散恣意了些,只是小姐掌家時日尚且不久、先前又里里外外換下了好些葉家兩房留下的釘子,若是拘束過緊了,下面的人難免心生不滿、替小姐戴一頂嚴苛刻薄的帽子,再加上小姐如今有孕在身,也不方便再分出許多精神來料理家事,府中下人自然多幾分憊懶。」

  蘇鸞撂了筆,望著二人笑道:「母親是柔和良善之人,既然她將侯府的大小事宜交到了我的手裡,這些尋常瑣事就不該再去驚動母親。如今我身子不便,這些事就得你們兩個替我擔待些了,宣平侯府不比蘇家那個虎狼窩,慢慢將餘下的那些釘子一一拔除了、再花時間把規矩立好了,日後的日子也就舒坦松乏了。」

  夕月一怔,當即就擺著手道:「不成不成,這事您托給挽琴還算是個法子,交到我手裡怕就是難成氣候了,我這性子您最是清楚不過,平日裡風風火火、毛毛躁躁,不給您添麻煩就是頂好,哪裡能擔得起這般重任?」

  挽琴聞言瞪了夕月一眼,苦笑道:「你這沒良心的妮子怎的只管自個兒脫身?這麼大的擔子我哪裡挑得起?再說我們也只是小姐的陪嫁丫鬟,侯府裡頭年紀大、資歷深的丫鬟嬤嬤不在少數,我們兩就是有心替小姐分擔怕也是難以服眾。」

  「你們兩自幼就跟在我身邊,向來是一個活潑利落、一個細心周全,脾氣秉性各不相同,卻又恰恰能夠互補,內院裡的事宜交由你們打理,我最是放心不過。」蘇鸞頓了頓,笑道,「你們憂心的那些事,我也仔細想過了,雖然你們是我的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鬟、入侯府的時間也不算長,但夫君早些時候安排給我那四個丫鬟卻正是侯府里的家奴,有了元香、妙彤、語蘭、書雪這幾個的幫扶,你們管起事來也得心應手一些。」

  挽琴與夕月對視了一眼,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猶豫,一來是沒挑過這麼大的擔子、怕辜負了蘇鸞的期望,二來是宣平侯府到底是蘇鸞的婆家,做起事來總歸是要拘束一些。

  蘇鸞捻了顆荔枝去了果皮與核仁,將果肉留在食盤裡便又去捻了一顆荔枝,她動作又輕又緩,便是這般尋常動作也是道不盡的儀態萬千:「你們倆跟了我這麼些年、也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平日裡與你們說起這終身大事,總是個頂個的萬般推辭、說是要留在我身邊伺候一輩子,可如今真叫你們替我分憂解難,又是前怕狼後怕虎地千般推諉……」

  挽琴悟到了蘇鸞話里的意思,不由眼睛一亮,伸手便拉著夕月跪在了蘇鸞腳邊,言辭誠懇道:「奴婢謝過小姐抬愛,願終身伺候在小姐身邊,替您排憂解難、打理後院。」

  夕月便也反應過來,只是她不如挽琴那般機敏周到,便眉開眼笑地跟在挽琴後頭道:「奴婢也這般想。」

  蘇鸞笑得幾分無奈:「耽擱你們的姻緣、連累你們終老的事,我是應承不下來,只能替你們尋個近些的人家,便是嫁做人婦了還能讓你們在我身邊當差,就怕日後你們各自有了家眷,倒嫌我占了你們的時間。」

  夕月不大在意地仰著脖子道:「能一生一世跟在小姐身邊就行,旁的事情都不打緊。」

  蘇鸞抬了抬手,道:「趕緊起來罷,別跪久了傷著膝蓋。」

  夕月咧嘴一笑:「奴婢皮糙肉厚,哪裡有這麼嬌貴?就是再跪上幾個時辰也是不妨事的。」

  蘇鸞淨了手,分了些荔枝到兩人手裡,兩人嫌這物什太過貴重,推拒著不肯收下,蘇鸞便打趣道:「我還在閨閣當姑娘時,夫君送來的吃食你們可是一樣都沒少吃,其中就有荔枝,怎的現在倒是客氣起來了?」

  憶起往昔那些舊事,兩人面上皆是一紅,這才接了荔枝仔細剝起殼來,小心翼翼的模樣逗得蘇鸞直笑。

  蘇鸞重新拿起了帳冊,一邊看著一邊問道:「這兩日事忙,也沒來得及問問綰姐兒的婚事,你們早些去蘇府送添箱時,玉清院可是一切安好?」

  挽琴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想起蘇綰在閨閣里一心一意繡著嫁衣的模樣,心頭便忍不住有些發酸:「五小姐自然是好的,此時怕是正滿心期待地等著進謝家的門,殊不知謝家公子已經對她生了誤會。」

  夕月道:「五小姐只曉得當初在古月軒與謝大公子獨處被人撞見一事是錦畫堂里那位下的套,卻不知謝大公子院裡那位也是頭不折不扣的豺狼虎豹,五小姐生性單純坦率,在這些彎彎繞繞上定然是比不過姜氏,小姐您何不與五小姐說個明白?也好讓她早些提防著些。」

  蘇鸞搖了搖頭:「正是因為綰姐兒過於坦率直白,這事才更加不能說與她聽,她是個藏不住事的,若是知曉自己的婚事是在旁人的算計之中、新婚夫婿又與她生了嫌隙,依著她的心性,那必然是要說個清楚明白,可謝意到底不像我們這般旁觀者清,更不知道蘇家內里的腌臢,先入為主之後哪裡還聽得進綰姐兒那空口白牙的一席辯解之言?只能當綰姐兒心術不正、胡亂攀咬,如此一來兩人之間的芥蒂又得加深幾分,更會使得姜氏對她步步緊逼,論起這些陰謀詭計的花花腸子,綰姐兒多半是敵不過姜氏的心腸曲折,倒不如一無所知地嫁進謝家,至少謝家人看在宣平侯府與蘇家的顏面上,還是會盡心盡力地護她周全,日子總不至於太難熬,如此我才有時間替她籌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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