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兩情相悅
2024-06-17 09:48:56
作者: 白衣不渡
小丫鬟說完便將小臉埋低了兩分,不敢去看程氏與江枕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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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面色一滯,沉了嗓子呵斥道:「當真是糊塗!」
郭氏也皺著眉頭接口道:「這事也著實是胡鬧了一些,三小姐年輕不知事,怎麼身邊的丫鬟婆子也不知勸著一些、只由著三小姐折騰?」
且不說陸姒兒還未真正邁進翟家的大門,就算是翟舒玄將她納為妾室,這滿堂皆是正室的場合也輪不到她一個姬妾露面,更何況蘇鸞今日前來是專程向江枕月道謝,抬舉之意更是不言而喻,陸姒兒堂而皇之地橫插一腳到底是失禮了些。
倒是程氏身後的一個婆子輕聲道:「夫人,三小姐的性子您最明白不過,院裡的下人哪裡勸得住?」
程氏扶了扶額,擺著手道:「去給三小姐傳個信,讓她在自己院裡好生待著,不必往前廳來了。」
不等話音落下,門口便響起了一道脆生生的聲音:「人都已經到地方了,這話就不必帶了。」
翟凝珮年約十三四歲,面貌與身形都未褪盡青澀,瞧著倒是有些豐潤,梳著工整的雙平髻,發間別著一圈簌簌擺動的珠花,一身簇新的茜色百蝶穿花雲緞裙,一手還挽著陸姒兒的胳膊,很是親密無間的模樣。
江枕月的眼神在觸到陸姒兒的一瞬間,仿佛雲淡風輕般挪開了一些,蘇鸞卻還是從她的眼角眉梢中抓住了一縷形散如煙般的苦澀。
陸姒兒與蘇鸞想像中的模樣有些不同,她生得並不嬌弱,瞧著也不像如何迫切需要一副可以依靠的臂膀,眉眼間倒透著一股通透的聰慧和幾許利落的果敢,仿若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不染纖塵般晶瑩剔透。陸姒兒的五官長得很是端正,初見時並不覺得如何驚艷脫俗,反是看得久了才能品出幾分靈動神韻,只是這不經世事的純淨美好卻不似面上這樣潔白無瑕,否則上一世的江枕月又怎會被逼得束手無策、只得選擇退出?即便後來江枕月還是跟翟舒玄重歸於好,但陸姒兒這道影子還是纏繞在翟家的後院之中不肯消散,直到翟舒玄毅然決然與葉天凌一道遠赴江北,捨不得京中繁華、日子舒坦的陸姒兒才終於放過了翟舒玄夫婦。
眼前的陸姒兒雖然裹了一張與李書憶截然不同的皮囊,但也藏不住兩顆極為相似的狼子野心,同樣是不甘為妾、一心想取正室而代之的人,李書憶是篤定了許如梅至死不願蘇豫納妾、可蘇豫偏生為著權勢官途必欲除許如梅而後快,而陸姒兒則是算準了翟舒玄與江枕月一個不說、一個不屑,中間定然揭不開那層窗紙,陸姒兒與李書憶一樣,都是生了顆不該生的百轉千回的玲瓏心罷了。
感受到蘇鸞的目光,陸姒兒也輕輕抬頭對上了那雙看似笑意點點卻又深不可測的桃花眼,不由得心頭輕輕一跳,又不著痕跡地挪開了眼。
那頭程氏正低沉訓斥著翟凝珮:「平日鬧騰些也就罷了,今日貴客臨門,怎的還這般沒規沒矩?」
這話看似是說給翟凝珮聽,程氏的眼睛卻是定定望向了陸姒兒,先前攢下的笑意也淡薄了幾分。
翟凝珮側身將程氏質問的目光隔絕在外,很是言行一致地對陸姒兒維護至極:「陸家姐姐遲早都是咱們翟家的人,早些識得貴人也好。」
程氏被這話得喉頭髮緊,只是礙於蘇鸞在場才不好發作。
郭氏向來不大喜歡陸姒兒,翟舒玄跟翟凝珮看不透這層羊皮下的蛇心,郭氏卻是看得真切,看似純真無邪的陸姒兒可不如出身江湖的江枕月好應付,郭氏作為長媳,以後自是要接管翟家,二房越是安生、翟家就越是安寧,她這個掌家也當得更加遊刃有餘,但要是陸姒兒真的進了翟家的門,以江枕月的性子而言,這二房的大權必然旁落,陸姒兒那滿腹的彎彎繞繞還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翟家老爺和程氏那顆心本就偏向嫡次子,翟舒玄偏又爭氣,如今的官職已經比翟亦高出一籌,若是日後二房多了個陸姒兒,誰能保證這掌家大權不會多生變故?就算陸姒兒變不了天,那也少不了要給郭氏多添麻煩,郭氏自是不願多出這麼個弟媳,可是翟凝珮到底是自家的姑子,郭氏便是看不過眼也不好多說,只是以錦帕掩著嘴角輕輕咳了兩聲。
蘇鸞聞言輕笑:「來之前倒未聽說翟家喜事將近,也不知是府上哪位公子有幸能得佳人青睞?」
除開翟凝珮之外,廳中女眷聞言皆是一頓,陸姒兒與翟舒玄夫婦的剪不斷理還亂早已傳遍坊間,世人似乎也早已認定陸姒兒未進翟府只是因為江枕月過門未足三年,匆匆納妾總歸是失了體統,但陸姒兒卻早就被烙上了翟家人的印跡,只是差了一些時間和京兆府的一紙官文而已,可蘇鸞眼下有此一問,便是將陸姒兒這不尷不尬的身份擺上了台面,就算人世的風言風語傳得鋪天蓋地,陸姒兒終歸是還未進門、算不得切實的翟家人。
翟凝珮卻是沒聽懂其中玄妙,挺著胸脯得意道:「陸家姐姐與我二哥青梅竹馬,日後自然是翟家人。」
「青梅竹馬。」蘇鸞細細品味著這四個字,末了又是一笑,春水般盈盈動人,「翟參將倒是好福氣,有枕月這樣一個指腹為婚的髮妻,又有陸家姑娘這樣一個竹馬青梅。」
可說來道去,指腹為婚總歸是先於竹馬繞青梅,更遑論髮妻之重。
陸姒兒的臉色微微一白,藏在笑容下的麵皮都繃得有些發緊。
她何嘗不知道蘇鸞來翟家是為了謝過江枕月在宣明殿的仗義解圍,這樣的場合她陸姒兒本是不該出現,可她原就是料定了江枕月在京中無所依仗、無人相商,這才將深宅後院中的陰謀詭計玩弄得得心應手,以致無心權術的江枕月在坊間落得一片聲名狼藉,眼看著江枕月入翟家就快滿三年之期,只要她進了翟家的門,自然有千方百計讓翟舒玄與江枕月分崩離析,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又怎能無動於衷地看著江枕月攀上蘇鸞這個侯府新貴、平白無故多出了一重倚仗?有了葉天凌夫婦當作支撐,日後無論是她還是翟舒玄,想動江枕月就都得多費許多思量,更何況翟舒玄近日以來,對江枕月的心思似乎有了些異樣,這樣的變化並不是個很好的兆頭,她怎能就這樣束手就擒?
陸姒兒以為,坊間的傳聞盡向著她,蘇鸞也該有所耳聞才是,即便江枕月在接風宴上替蘇鸞解了圍,蘇鸞也總不至因為江枕月的舉手之勞而對她冷眼相待,可眼前的事實好似完全不如她所料一般。
翟凝珮尤是不知,只睜著一雙無知的大眼振振有詞道:「指腹為婚是身不由己,青梅竹馬才是兩情相悅。」
說完,還挑釁似的看了江枕月一眼。
「貴人跟前怎的胡言?」郭氏的一聲輕呵正好止住翟凝珮的話頭,收了笑意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持重,「婚姻大事奉的是父母之命、聽的是媒妁之言,哪有由著自己喜好就與男子私相授受的道理?你這些不經事的戲言在家說說便罷,若是進了旁人的耳朵,指不定要遭多少閒話、落多少口舌,還得壞了你姑娘家的名聲。」
翟凝珮紅著一張小臉還要爭辯,身旁的陸姒兒卻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多言。
程氏與郭氏本就是站在江枕月那一邊,前者是為了履行翟家老爺在指腹為婚時許下的承諾,而後者則是為了日後掌管翟家時少生禍端,如今又橫生枝節地多出了一個蘇鸞,單憑著一個翟凝珮又能抵什麼用?
程氏的笑容三分尷尬:「小女嬌養閨中,無知無狀,讓你見笑了。」
「三小姐天真無邪,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福氣。」蘇鸞看了看門外的春和日麗,朝江枕月道,「既然夫人這邊有三小姐和陸家姑娘作陪,那咱們倆就去花園裡頭走走罷。」
江枕月自然知道蘇鸞專程前來並不只是道謝而已,當即便點頭起了身,引著蘇鸞往府中的後花園去了。
翟家的後花園大小適宜,迎著漫天春光開成一片奼紫嫣紅,兩人緩步於花團錦簇之中,半響之後,還是江枕月先開了口:「世子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枕月自當洗耳恭聽。」
蘇鸞卻是撫著院中一株開得正盛的月季,莞爾笑道:「我還幼年時,曾見一位貴客送過父親一盆月季,那花開得嬌艷欲滴,每片花瓣都是兩色相交,淺粉中又透著些許瑩白,花蕊中還帶著一抹嫩綠,模樣很是別致,與往日所見的月季都不相同。於是我就厚著臉皮求來了一枝沒有開花的旁枝、小心翼翼地插進了花盆,滿心歡喜地等著它生根發芽。可是日復一日,月復一月,那株旁枝卻像是喪盡了生機一般,成日裡病懨懨地耷拉著腦袋,於是所有人都告訴我說,這旁枝怕是養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