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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輕描淡寫

2024-06-17 09:48:17 作者: 白衣不渡

  蘇豫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卻又恍然明白過來,平日裡這個時候蘇闕應是早已回府,如今卻被翰林院的瑣事絆住了手腳,至今仍未回府。翰林院中雖然事多又雜,但大抵都是些一時半會急不來的慢功夫,甚少留人到這個時辰,再聯繫起裴瑜這話里話外的意有所指,蘇豫又怎會猜不到找了由頭將蘇闕留在翰林院的人正是裴瑜,而裴瑜冒著大雨登門造訪卻顯然不是為了向蘇闕道謝,蘇闕喜丹青、擅行書,棋藝卻只是中上而已,裴瑜若是真心道謝,謝禮怎會是一副圍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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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幾個女兒之中,容貌與棋藝皆為出類拔萃之人,唯有蘇鸞一人而已,這也是裴瑜為何要留蘇闕在翰林院中、又偏以道謝為藉口的原因。

  蘇豫參透了玄機,心領神會地笑道:「辰王爺有所不知,微臣的幾個子女之中,以次女蘇鸞的棋藝為首,闕兒的棋藝次之,辰王爺難得雅興,不如與鸞兒博弈兩局?」

  在說出蘇鸞的名字之前,蘇豫不是沒有遲疑,倒不是因為那子虛烏有的慈父心腸讓他生出了幾分利用子女的愧疚之感,只是在蘇家這幾個女兒中,裴瑜看上哪個都比看上蘇鸞好得多,即便是莽撞衝動的蘇柔進了辰王府、對蘇豫並無太多助益,那也好過蘇鸞與裴瑜親近之後,蘇豫要提心弔膽地提防著父女之間會因許如梅之死而反目成仇,更何況蘇闕此時已經入仕,他著實不想長房再次得勢。

  可裴瑜的心思卻由不得蘇豫決定,更遑論這幾個女兒之中,也確實無人能奪走蘇鸞的半分顏色,蘇豫的官途還要倚仗裴瑜的提攜,自然不想因為這些細枝末節而拂裴瑜的意,也就只能且行且看地順勢而為。

  裴瑜揚了揚眉尾,道:「也好。」

  蘇豫會意,挪了步子朝躬身守在門外的馮管事吩咐道:「速去梅合院請二小姐過來前廳。」

  裴瑜看著漫天的大雨落得氣勢洶洶,指甲大小的雨滴一顆顆匯聚成深深淺淺的水窪,就連屋檐上的落水也連成了一片珠簾,便朝蘇豫擺了擺手道:「雨勢太大,還是本王過去吧。」

  蘇豫猶豫了須臾:「辰王殿下,您身子金貴,這雨勢洶洶怕是……」

  裴瑜那頭卻已經起了身,只朝著蘇豫淡淡道:「無妨,你備傘就是。」

  蘇豫見他神色堅決,也只得招手讓馮管事拿了傘來,幾人冒著大雨往梅合院那頭去了。

  蘇鸞正在裡屋縫著葉天凌入冬後要穿的褻衣,大約是熟能生巧,蘇鸞的繡功比以前精進了不少,不但進程快了不少,而且針腳也是整齊細密,那人在心中總是叮囑她少做些傷眼睛的細活,況且京城天氣漸冷,他又擔心她總拿著針線會涼了手,可是那人每次收到褻衣後的回信,字跡總是比往常飄逸幾分,想來也是心中歡喜,是故蘇鸞無事時就會拿起針線,偶爾還會在衣角上繡幾句佛經,倒是難得的心中安寧。

  聽到秋瞳來稟說隱約瞧見了裴瑜和蘇豫正往梅合院來,便放了針線起身去院中相迎。

  當著蘇豫的面,這些面子上的虛禮總該要做足了才行。

  今日的雨勢的確近乎勢不可擋,蘇鸞便是撐傘立在廊下也被飛濺而起的雨水沾濕了裙角,沿著裙擺暈成數道深淺不一的水痕。

  幾人打了個照面,裴瑜依舊喚她為蘇二小姐,蘇鸞也依規矩行了禮,一副客氣又生疏的模樣,即便是礙於蘇豫在場才拼湊出的兩分笑意也顯得不甚熱絡,好似難到眼底。

  蘇豫打量著二人的神色,一時半會間也摸不清虛實真假,只得言簡意賅地將裴瑜今日的來意說了一遍,隨後便聽蘇鸞吩咐了婢女備棋,棋局就安排在梅合院最外頭的西次間。

  蘇豫估摸著裴瑜的心思,眼見著幾個小丫鬟托著一應器具來去匆匆,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直到蘇鸞喚了聲「父親,您請。」,這才摸著鼻子跟在裴瑜後頭進了西次間。

  西次間的布局倒是簡單明朗,幾乎挑不出幾樣多餘的物件,能算作擺設的也只有一隻插著松枝的花瓶和一個燃著松香的鴛鴦鼎,就連擺在側邊的屏風也是描著剛毅的青松圖。

  屋裡的幾扇窗戶皆是大敞,不甚明亮的光線才堪堪穿透整個西次間,夾著濕氣與涼意的秋風肆意穿過門窗,豆大的雨滴重重地叩響著窗柩,好似入夜後的更鼓聲般,聲聲清晰入耳、穩穩落在心頭。

  蘇豫看著深秋的寒風捲起了裴瑜的衣擺、又糾纏著他的發梢,不由得輕聲呵斥道:「鸞兒,不得胡鬧!辰王爺是萬金之軀,豈能這般兒戲?」

  蘇鸞心中冷笑連連,這滿口的冠冕堂皇之詞倒是被蘇豫說得義正言辭:「辰王爺今日性質高昂,民女也不敢壞了您的興致,只是這『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的道理您也應該明白,這流言蜚語最是傷人於無形,屆時,堵不住的悠悠眾口可要比這九月的秋風寒心得多。」

  蘇豫正了正臉色,還想訓斥兩句時,卻見裴瑜又擺了擺手:「蘇二小姐言之有理,本王依你便是。」

  蘇鸞對他拒之千里,這事他向來知道,只是不料她連半點干係都是避之不及,不願與他有絲毫交集。

  蘇鸞也不願再說多話,猜子之後率先落了一子,裴瑜笑了笑,也隨著落下一子,室內一片靜謐。

  裴瑜原就不擅此道,幾番對弈下來,所過之處皆是潰不成軍,好在裴瑜到底天家貴胄,棋藝雖然平平,但修養倒是不錯,輸了幾局也只是笑嘆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反而是蘇豫見著自家的女兒每局都贏得不留情面,心裡不禁打起鼓來,輕聲低咳著提醒蘇鸞要多加收斂,蘇鸞卻是置若罔聞般捻子、復落子,仿佛專心得不聞其他。

  裴瑜輕描淡寫地瞥了蘇豫一眼,後者只是片刻怔愣,旋即就明白裴瑜這是有話要說與蘇鸞,便找了個由頭出了西次間,臨行前還刻意帶走了挽琴與夕月,說是府中存了上好的陽羨茶,讓兩人幫著去庫房找找。

  這樣拙劣的藉口,蘇鸞也懶得拆穿,眼下她到底是活在蘇家的屋檐下頭,遇事總要顧忌蘇豫幾分。

  眼見著西次間裡清淨了不少,裴瑜便放了手裡的棋子,抬頭朝立在蘇鸞身後的秋瞳淡聲吩咐道:「本王瞧這天氣愈發冷了,去給你家小姐拿件氅子過來吧。」

  秋瞳卻只是腳下生根般垂手而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

  蘇鸞的浮於表面的笑意,隨著蘇豫的離去也淡了兩分:「辰王有話不妨直說,遮遮掩掩反倒不像個君子。」

  裴瑜笑著半倚向椅背:「蘇二小姐好似不大愛笑。」

  蘇鸞不答反問道:「既無喜事,為何要笑?」

  「本王以為,故人相逢也算是樁喜事。」裴瑜頓了頓,道,「原來卻不是麼?」

  蘇鸞抿了口茶,順著雨滴垂落的聲音淡淡道:「東山道一事攪得朝堂沸沸揚揚,辰王殿下竟還有心思思量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裴瑜天衣無縫的笑容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卻又很快收拾妥帖:「蘇二小姐,此話何意?」

  「只是想著辰王爺往日裡與太子殿下素來交好,還以為辰王爺大約是提不起這些旁的興致。」裴瑜與太子裴燁走得近是眾人皆知的不爭事實,如今東宮之中風雨飄搖,裴瑜這個喬裝打扮的「太子黨」卻還有閒情逸緻來蘇府找樂子,這麼不加遮掩的行徑無非是為了向昭惠帝表明他的不爭之心,也是為了告訴世人他與太子親近不假、但這東山道之事卻跟他沒有半分關係,更是因為裴瑜對這次的布局有十足的把握。

  上一世的裴瑜,也正是用東山道之事撼動了裴燁的太子之位,再趁著昭惠帝龍顏大怒之時,火上澆油地將裴燁過往的罪行一一揭露人前,當東宮太子德行有失、草菅人命的惡名口口流傳於整個東璃時,便是神仙下凡也挽不回裴燁的傾頹之勢。

  論起不擇手段、擺弄人心,裴瑜大概是難逢敵手的箇中高手。

  裴瑜看著眼前這個容貌過分美麗、神色卻過於淡然的絕色少女,她好似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僭越之言,依舊是不慌不忙地撥弄著手中的茶盞,任由裊裊婷婷的水汽從杯盞的縫隙中輕輕飄散。

  蘇鸞這種近乎漫不經心的鬆弛淡然,總讓裴瑜有種被人窺視了秘密的錯覺,好似少女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能洞若觀火一般,可這種念頭也僅僅只是一轉而逝,蘇豫這人功利心極重,東山道一事又是關乎他性命與前程的生死大事,想要藏得密不透風才是,怎會與一個不諳世事的閨閣少女提及?蘇豫不說,蘇鸞又怎會知曉?

  思及此,裴瑜的心緒便豁然開朗起來,笑容如舊道:「本王不過是個閒散王爺,管不了這些紛紛擾擾、也不願插手這些是是非非,倒是極樂意與蘇二小姐對弈品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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