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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窮凶極惡

2024-06-17 09:47:47 作者: 白衣不渡

  蘇綰手上的動作微微停滯,很快又照著先前的動作擰起了彩繩。

  是了,蘇豫連東山道私自採礦一事都與李家一道參與其中,誰又說得清廬安之事和他有幾分關聯?

  若說毫不相關,蘇綰自然是不會相信,但若是緊密相關,蘇綰亦不想相信,畢竟東山道那幾十條枉死的人命還沒有從她心裡翻篇,畢竟蘇豫這個父親的形象已不像往昔般巍峨如山,她不想讓蘇豫的背影再崩塌幾分,這樣他們之間至少還能維持表象上的平和融洽,不至於嫌隙叢生地無話可說,儘管她心中並未真正安寧。

  手中的彩繩鮮艷得近乎刺眼,蘇綰忽然感覺一陣乏味,便纏好了餘下的繩子放進了笸籮里:「我甚少與其他官家小姐打交道,這次百花宴二姐又不會去,我去了也只是替他人當個陪襯,不如在家裡多陪陪你。」

  沈凝之聽她說起蘇鸞時,眉眼微揚、語態自然,心裡湧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複雜。彼時想讓蘇綰與蘇鸞親近、以獲取長房的庇護與聯合的人是沈凝之,此時憂心蘇綰過於信賴依靠蘇鸞的人亦是沈凝之。

  沈凝之初入蘇府時,與蘇鸞連成一氣是為情勢所逼,可是她從未想過在眾人眼中穩如泰山的李家會在倉惶間驟然塌陷,這一切來得太快也太蹊蹺,沈凝之無法不將這件事情與蘇鸞聯繫起來,如此一來她才驚覺,自己似乎從來沒摸透蘇鸞想要什麼、身後又藏著什麼?原本清晰的過往種種也蒙上了層層迷霧,隱隱綽綽地讓人瞧不真切,只覺腳底虛浮、心中不安,像是觸不到底的深淵一般。

  雖然李家的敗落讓蘇家的後院得以維持平和,蘇鸞除了旁敲側擊讓三房、四房少些花花心思之外再無其他動作,但沈凝之沉浮紅塵多年的敏銳直覺卻時時刻刻都在警示著她,李家的頹敗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更大的狂風暴雨正躲在暗處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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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風雨的中心正是深不可測的蘇家嫡女、蘇綰全心全意且深信不疑的二姐——蘇鸞。

  不論這場洗禮是否與五房有關,作為一個母親,沈凝之總是希望蘇綰離風雨遠些、再遠些,蘇綰不像蘇鸞那般聰慧無雙、也沒有能夠自負的美貌,更沒有全身而退的本事,沈凝之如何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往自己都無法估量的電閃雷鳴中越走越深,更何況這條路還是她親自為蘇綰鋪就。

  是故沈凝之徐徐善誘道:「再過不久二小姐就滿十四了,離及笄之年也只有一步之遙,眼看著就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你總不能指望她能護你一輩子,有些事情總要你獨自面對,你也得學著長大才是。」

  「出嫁又怎麼了?出嫁了那也是我二姐。」蘇綰頓了頓,「再說二姐自幼便在京城長大,父親還在京城任職,二姐總不至於遠嫁,她若是不能時常回府,我多去瞧瞧她就是了。」

  沈凝之手裡的走針輕輕一斜,銳利的針尖瞬間便刺破了她柔軟的指尖,一顆渾圓的殷紅浸透了雪白的裡衣染成了一朵鮮艷的紅蕊。

  沈凝之的眉頭皺了皺,隨即又了無痕跡地舒展開來,抬手將縫了大半的裡衣放進了笸籮裡頭:「傻丫頭,嫁出去的女兒哪有常往娘家走動的道理?等你出嫁之後也是一樣。」

  蘇綰心頭沉了沉:「娘,女兒不懂您今日之言到底何意?」

  這句話卻是問住了沈凝之。

  如她所言,蘇綰應該何去何從?

  蘇綰是個心思醇厚的孩子,滿腔熱情、真摯單純,單單是幾句憑空的猜測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反倒是這些毫無理由的猜忌會將蘇綰越推越遠,況且此時的五房還沒強大到能脫離長房的庇護而自成一派。

  沈凝之要怎麼告訴蘇綰,她對蘇鸞的疏離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是因為李氏已倒,五房只需與長房維持和氣卻不用像以前一樣盡心盡力,而蘇綰待蘇鸞也應是這般,往來不用中斷卻不能像從前一般親密無間,蘇鸞給五房的好蘇綰可以受著,卻不能參和到長房的那攤渾水中去。

  這些無情無義又自私自利的話,沈凝之該如何說與蘇綰聽?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蘇綰低低喚了沈凝之一聲:「娘,我長這麼大以來,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什麼事,都是您一手替我安排,可是這一次我想跟著自己的心意走。」

  蘇綰仰起腦袋,露出一張有些圓拗的臉,她五官生得硬氣,眉目也有些厚重,一雙大眼與蘇豫頗為相像,只是蘇豫沉歷官場多年,所求所得皆需籌謀盤算,眼中的清明早已不復存在,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只有算計與審度。可是蘇綰不同,她的眼睛圓如杏仁、黑白分明,就連邊界處也沒有絲毫含糊不清,目之所及儘是真摯與熱忱,仿佛一汪清澈見底的清泉一般,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

  「記得您嫁進蘇府時,就坐著一頂不起眼的軟轎,趁著天色還未亮透才從側門入了府,沒有十里紅妝、也沒有八抬大轎,只有一雙惹人笑話的兒女,可即便如此,那幾房姨娘還是將咱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拿捏著您的出身不肯鬆口,就連府中的下人也偷偷編排起我跟哥哥的出身,每個人看我們的眼神都好像扎了針、帶著刺一般。雖然您常常安慰我說,蘇家人不是不歡迎咱們、不是不喜歡咱們,他們只是沒有想好該怎麼面對忽然多出的幾個家人,但我心裡明白,他們不是沒有做好準備接納我們,而是從來都沒想過要跟咱們和諧共處,否則哪有家人會用那麼惡毒的話語來中傷我們、用那麼殘忍的手段來迫害我們?」蘇綰起初時尚能聽信這自欺欺人的開解勸慰,但在經歷過攬月峰的險象環生和蘇鸞離京後的九死一生之後,她卻是再也騙不了自己,在這無休無止的磨難中,蘇綰徹底看清了那一張張窮凶極惡的嘴臉,也不得不明白她原本深信不疑的父親其實不如想像中那般堅實可靠。

  「只有大哥和二姐不同,只有他們願意伸出援手,也只有他們將我們當成家人。儘管長房與五房的聯合最初是因情勢所迫,儘管現在的二房已經不成氣候,但大哥和二姐待我卻沒有半分差別。」蘇綰抬頭輕輕一笑,「以前我埋怨父親縱容二房為非作歹時,您曾跟我說過,人活一世總會有不得已的苦衷,父親是如此,二姐亦是如此。二姐或許藏了不可對人言的秘密,可我知道,她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五房,況且您已經生了動搖之心,今日的這番話也不能說與二姐聽,姑且就當做咱們五房的秘密吧,這樣就算扯平好了。」

  沈凝之看著那個淺淺的笑容,忽然發現這個一直被她護在身後的女兒好似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連她都未曾察覺的變化,蘇綰隨著年歲逐漸舒展的眉眼中正燃著一簇明亮而跳躍的小小火焰,炙熱、直接又帶著一絲不自覺的期盼,溫溫熱熱地直直撞進了沈凝之的眼裡,沿著流淌的血脈一路湧進了心窩裡。

  這正是她費盡心血替蘇綰保存下的真誠與純良。

  沈凝之放在膝頭的手掌被輕薄的衣袖堪堪覆住,手指握了又松,復又收緊,重重疊疊了十數次才換來了臉上的三分笑意:「你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應該自己拿主意。」

  沈凝之不忍親手掐滅蘇綰的祈求與心底的淳厚,但也無法鼓勵她走進無法預料的風雨交加中去,只能折中地做出退讓,於蘇綰而言,卻也是足夠了。

  女兒節那日,一直酷熱難當的天氣也算被昨天的一場大雨洗刷了幾分暑氣,天空也清明了不少。

  早早起來精心裝扮了一番的三個蘇家女兒共乘一輛馬車往百花宴上去了,只餘下家中嫡女蘇鸞和被罰禁足的蘇阮,一時間倒冷清了不少。

  被拘在錦畫堂的蘇阮此時也已裝扮一新,就等著收了銀子的小廝在另外三人走遠之後、偷偷將馬車停到側門。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杏黃色銀紋蟬紗裙,發間別著珍珠碧玉簪,髻上也墜著幾串米粒大小的珍珠流蘇,襯得她容貌明艷、姿態端莊。

  蘇阮坐在次間裡等著消息,半響之後,神色匆匆的雙巧踩著急促的步子進了裡間:「三小姐,其他幾個小姐已經走遠了,二小姐也收了宣平侯府的請柬,說是上次的墨蘭和四季海棠打理得不錯,近日侯夫人又得了幾盆紫茉莉,正好邀二小姐過府賞花,這會子正在梅合院裡悉心準備,想來不過多久也要出府去了,咱們只能再耐心等等,等二小姐走遠些才能讓順溜把咱們事先備好馬車牽出來。順溜自幼就跟馬匹打交道,是把趕車的好手,路上催著他加緊一些,應是剛好能夠趕上百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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