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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兵行險著

2024-06-17 09:47:27 作者: 白衣不渡

  昭惠帝思慮的眼光如明滅的火光般閃了一閃:「若是如你所言,廬安之事背後真有推手,背後之人勢必會向朕請纓,朕只要任災情擴大,那人自會現出端倪,又何須讓你冒險去趟廬安?」

  葉天凌如何不知道守株待兔是條近路?可他若真是任由事態蔓延,昭惠帝這張網就會捉住兩條魚,李家難逃一劫,蘇家又如何能夠逃脫?蘇家人的生死他不關心,可蘇鸞與蘇闕還在蘇府之中,東窗事發之後必遭牽連。

  廬安一事駭人聽聞,更是牽連了無數無辜之人,昭惠帝得知真相之後必然震怒,葉天凌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從天子之怒下護得蘇鸞兄妹周全,更不願拿兩人冒險,那就只能親自去趟廬安,將李家至於死地的同時再將蘇家擦乾抹淨。

  這也是他此時進宮面聖的原因。

  他若去得太早,李家留下的罪證太少,昭惠帝地怒意也不夠將李氏一族連根拔起,他若去得太晚,蘇豫必然會與李致遠一同請纓,他與蘇鸞就會陷入兩難之地,要麼是看著蘇豫和李致遠重複上一世的路子,藉由此事扶搖直上,要麼就是將蘇家一起拖到水中,蘇鸞兄妹下場堪憂,唯有此時主動請命才是恰到好處。

  葉天凌思慮萬千,最終卻只道:「聖上明鑑,此事多耽擱一天,廬安的百姓就多遭一天磨難,背後之人既有這般陰詭心思,自然將人命視作草芥,您與他可以僵持對弈,可廬安的百姓已經耗不起了。以微臣的綿薄之力既能換取廬安早日脫困、又能查出幕後黑手,雖比瓮中捉鱉費些心思,但效果卻是一般無二,正好也能全了您的威嚴與英明。」

  昭惠帝鳳眼微眯,顯然是在兩者之中權衡利弊。葉天凌卻知道,昭惠帝最後還是會點頭應允。

  坐在這至高之位的帝王,誰不希望自己憑藉勵精圖治換取國泰民安、名垂青史?御書房中的燈火通明不正是印證了昭惠帝對廬安之事的看重麼?且這件事若真是有人籌劃,那麼先前查辦的官員自是受了無妄之災,若真相是葉天凌在廬安查出,昭惠帝再順著台階召回受冤之臣予以賞賜,世人皆會稱讚當今皇帝聖明賢德、寬厚仁慈,可這事若是在京中真相大白,那麼世人就會詆毀當今天子急於求成、苛待忠臣。如果那背後之人沉得住氣,又或者想等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後再領一個天大的功勞,那麼遭罪的只能是廬安百姓,說不定還會有個忠心之人在幕後黑手之前站出來,屆時昭惠帝稍有動作就會再失一名可用之臣不說,還會打草驚蛇引得背後之人瑟縮不出,指不定還會錯過藏在廬安後頭的真相,昭惠帝怎麼容得下朝堂之上有這般無惡不作之徒?

  這些話,葉天凌隻字不提,可昭惠帝必會想到,宣平侯府再勢大、葉天凌再得聖上器重,也永遠跨不過君臣這道門檻,沒有君上會喜歡聰明透頂的臣子,昭惠帝也不會例外,所以這件事的其中利害只能是昭惠帝自己想,而不能是葉天凌親口說。

  御書房中的燭火輕輕搖曳,室內靜得落針可聞,偶爾還能聽到火光吞噬燈芯時的輕響,君臣二人久久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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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響之後,展開了眉頭的昭惠帝道:「如此,朕便安排一件長林的差事於你,什麼時候辦妥了什麼時候回京。」

  長林與廬安不過半日路程。

  葉天凌會意:「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跟聖上借樣東西。」

  昭惠帝一手撐著桌沿,身子靠著椅背,神色似是鬆弛不少:「說吧,你小子是想借朕的敕令還是印符?」

  葉天凌道:「任憑聖裁。」

  昭惠帝朗聲一笑,吩咐值夜的太監取了印符交給葉天凌,在後者行禮謝恩、就要步出御書房時,當今天子的聲音又從後方傳了過來:「朕既給了你印符,你就只管放開手腳行事便是。」

  葉天凌的腳步微頓,完美的下頜微微收攏,隨後便匆匆融入夜色之中。

  次日早朝時,連日臉色陰沉的昭惠帝終於露出了一絲釋然的舒心,當廬安之事再度被提上朝堂時,昭惠帝也只是一聲嘆息,言下之意大有要將此事先擱置一邊的意思,這個時常觸怒聖顏的話題終於有了片刻停歇,眾人也跟著鬆了松擔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蘇豫與李致遠卻松活不起來,兩人以一個巧妙的角度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又恭敬地低眉順眼。

  下了早朝,蘇豫與李致遠一同出了宮門,只余兩個貼身心腹跟在後頭。

  蘇豫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色,再聯想起昭惠帝對廬安之事的忽然釋懷,心中生出了幾分不安:「今日之事,內兄如何看待?」

  「各地災禍不斷,但經過賑濟管治都有好轉,唯有廬安久治無果,甚至越治越重,時日一長,自然會變成聖上的心病。」李致遠同樣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際,見那層層陰雲堆積如山,眼中浮起一抹陰蟄又冷酷的笑意,「這雨怕是還有得下,就算聖上乏了想要擱置此事,這事也是由天不由人。」

  「話雖如此,但天威難測,誰又能料得准聖意如何?聽內侍監說,昨夜御書房的燭火依舊亮至三更,可今日朝堂之上,聖上對廬安之事又是輕描淡寫,倒真叫人捉摸不透。」蘇豫說著壓低了聲音,「咱們做的可是掉腦袋的事,總歸是小心一些為妙。」

  「你還是看不通透。」李致遠古古怪怪一笑,「販賣私鹽、私自採礦,再加上這廬安之災,樁樁件件都是要掉腦袋的事,多一樁少一件,又有什麼要緊?」

  言語間,一陣夾著濕意的西南風徑直撲向了蘇豫的面頰,好似還帶著廬安才有的泥沙之氣,黏黏膩膩地攀附著眉角發梢,明明是初夏的天氣,卻驚得蘇豫起了一陣寒意,背後亦是冷汗涔涔。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長林遭難的摺子昨日才送到京中,聖上今日就遣了葉家世子往長林賑災,而長林與廬安不過半日行程,若是葉家世子貪功,摻合到了廬安一事之中,怕是後患無窮吶。」

  李致遠眯了眯眼:「廬安那邊有父親盯著,出不了什麼岔子,就算葉天凌有心想要立功,怕是也不得其法,誰又敢把這天災之事往人禍上想?可咱們偏偏是兵行險招,越是無人敢想,咱們越是高枕無憂。前頭派去的幾個欽差不也是信誓旦旦要替聖上分憂解難麼?如今還不是陷在廬安那個泥潭中無法脫身?葉天凌就算再智計無雙,那也不過十五而已,還能翻出天去不成?再者說了,聖上安排給葉天凌的差事是治理長林,他總要將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辦妥當了才有空閒去攬其他功勞,咱們給他在長林安排點事,他自然就無暇顧及其他了。如今廬安時局動盪、疫症四起,又處處插著父親的眼線,就算葉天凌真有本事往廬安走一趟,只要他前腳進了那地,風聲後腳就進了父親耳里,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咱們也能全身而退。」

  蘇豫聽著,心中也逐漸安定下來,李致遠說得不錯,他與李家合夥販賣私鹽可不止是一天兩天的事,東山道的礦山塌陷也是捅破天的大事,這一樁一件他都參與其中,與李家早就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心同體,反正兩家的大逆不道已是罄竹難書,多了廬安這一件又如何?

  是故蘇豫拱著手赧然道:「這事是我一時間沒想明白、是我愚鈍了。」

  李致遠那別有深意的目光重重壓在了蘇豫肩上,意有所指道:「愚鈍?你可一點都不愚鈍。這麼些年以來,你仕途中的哪一步路不是李家替你鋪的?遇山有人幫你開路,見水有人替你搭橋,而你只要記著李家對你的扶持與栽培,再將這些好轉贈給舍妹與那一雙孩子便可,這樣的福氣可不是誰都能夠擁有,由此可見你與『愚鈍』二字不沾邊。」

  「內兄所言甚是,能與李家結親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蘇豫說完便垂下了頭,姿態很是謙卑恭順,借著微垂的眼瞼蓋住了眼底那抹極力隱忍的怒意。

  李致遠斂了斂有些褶皺的袖口,只用眼尾的餘光覷向蘇豫:「闕哥兒與葉世子往來甚密,你若真是覺得葉天凌去向成疑,不如回去探探他的口風。」

  蘇豫沒有過多思慮便應承了下來。

  「宣平侯府可是一顆大樹,你既有了闕哥兒這顆棋子,就應該好好利用才是,如若你能替四皇子將宣平侯府收入麾下,何愁不得主子看重、提攜?」李致遠的手指在蘇豫的肩上敲了幾下,指尖沾上的濕氣像吐著信子的毒蛇般令人遍體生寒,「只是你要記得,這事不管成與不成,你對蘇闕兄妹都留不得半點仁慈心軟,用無可用之時就是棋子該棄之日,以免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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