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目不暇接
2024-06-17 09:46:26
作者: 白衣不渡
葉天凌今日穿了一身灰藍色月華錦衫,以烏金的祥云為底,用金絲銀線鎖邊,衣襟與袖口處繡著栩栩如生的木槿花,腰間繫著一條白玉腰帶,襯得少年英姿勃發、貴氣逼人,淺褐色的眼瞳里映著將亮未亮的晨光,攝人心魄般光彩奪目。
蘇鸞提著裙擺跨過門檻,負手立在院中的少年聞聲回頭,剎那之間四目相對、兩兩相望,竟都沒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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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身姿娉婷,嬌艷如桃瓣隨風,少年身長玉立,俊美如海棠玉樹,相互凝望片刻之後,又同時相視一笑。
葉天凌走近幾步,將蘇鸞微涼的手指裹入掌心,屋裡匆匆奔出一道人影:「小姐,您還有一支簪子忘戴了!」
蘇鸞投手摸了摸有些空蕩的髮髻,臉上不由漫起一抹嬌俏的緋紅。
葉天凌伸手接過髮簪:「用過早膳就要去門口迎客,你們也幫不上忙,晚些再過去前廳罷。」
夕月怎會不知道葉天凌這是在趕人?笑得只見牙不見眼地應了一聲,歡歡喜喜又回了屋裡,順道將房門關得嚴絲合縫,好不善解人意。
蘇鸞看著葉天凌手裡的髮簪,葉天凌看著蘇鸞臉上的春色,清晨的庭院裡一片靜謐,可以聽到兩人交錯又重疊的劇烈心跳,每一下都用力地快要衝破喉嚨一般,鼓舞而熱烈。
「閉上眼睛。」葉天凌的聲音較平日裡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絲難以抵抗的蠱惑,羽毛般輕輕柔柔地刮過了蘇鸞的耳廓,癢得心頭微微一顫,隨後便沒有半點抵抗地垂下了眼睫,蝶翼般卷翹的睫毛正好覆住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在瑩白的臉頰處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美好得仿若是染盡四月芳菲的春風悄然入畫,絲絲縷縷扣動心弦。
少年稍稍弓下身子,動作虔誠而細緻,淺褐色的眼瞳中,少女的倩影與天際的晨光交相輝映,一如多年前驚鴻一瞥時的深深烙印一般,驚天動地。
蘇鸞的睫毛輕顫,好似蝶翼振翅欲飛,驚起了少年心底的陣陣漣漪,於是電光火石之間,兩唇相觸,一片柔軟。
放佛天邊的晨曦已擋不住炙熱的陽光,漫天的金色穿過雲層撒下一片片目眩神迷的光芒,又好像是山雨欲來前的風雨飄搖,振聾發聵的驚雷在頭頂張牙舞爪的叫囂,帶起一陣顫慄的悸動。
兩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許久,沒有深入也沒有退出,直到蘇鸞實在控制不住心悸,輕輕顫動了一下唇瓣。
又於是,徹底崩斷了少年腦海里的那根弦。
葉天凌的嘴唇細細地摩挲著蘇鸞的唇瓣,好似在描摹她的輪廓,又仿佛在品嘗她的滋味,時輕時重,極盡繾綣。
蘇鸞身子一軟,雙手撐著少年的臂彎落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而葉天凌的舌尖也挑破了蘇鸞的牙關,手臂更是緊緊環住了她的腰肢,灼熱的呼吸緊密地糾纏,難分彼此。
兩人纏綿許久,直到蘇鸞只能借著少年的助力才堪堪站得穩身子,葉天凌才輕輕放開了蘇鸞瑩潤而微腫的唇瓣,隨後又無限愛憐地在她眉心落了一吻。
好不容易才尋回清明的蘇鸞,羞得連耳尖都泛起了緋紅,掙扎了兩下想要脫離葉天凌的懷抱。
那人卻又道:「別動。」
話中含笑,連胸膛也隨之輕輕震動。
這次倒是正兒八經替蘇鸞戴好了髮簪。
兩人到飯廳時,許家人已到得整整齊齊,見著蘇鸞眼裡水霧一片倒也沒往那方面細想,只當她是起得太早、沒有睡飽,不由得人人安慰了她幾句。
蘇鸞羞得快要鑽進地里,藏在桌下的右腳不輕不重地踩在了葉天凌的靴子上頭,引得那人一聲輕笑。
用過早飯,一行人便去前廳外頭準備迎客,劉老夫人自用了瞿槡的方子之後,身體倒是康健了許多,興許是見了蘇鸞兄妹,沉疴多年的心結也寬解了不少,整個人瞧著也精神了很多,便想著跟眾人一道忙活忙活,許家人怕劉老夫人吃不消,一個兩個都是勸著,直到瞿槡說劉老夫人的身子已無大礙,放寬心思、適當走動,對身子有益無害,這才安了大家的心。
隨後便是目不暇接的認親儀式。
蘇鸞自幼嬌養深閨,上一世也從未與許家人打過交道,這些親戚自然是頭一次見,而蘇家的家族關係則要簡單得多,蘇家老爺去得早,一眾親戚都怕賀老夫人帶著三個兒子上門倒苦水、要銀子,之前還偶爾伸伸援手,後來發現救急是助人、救窮則是個無底洞,時間一久也就疏遠了來往,等蘇豫入朝為官之後,當年那群淺薄的親戚早已是高攀不起,賀老夫人記恨著獨自撫育三個兒子的辛苦,更是門都沒讓老蘇家的親戚進過門。至於賀老夫人那邊的親戚,本就人丁凋敝,雙親健在時,賀家人對賀老夫人還有一點顧恤,等兩位長輩一走,拖家帶口的賀老夫人儼然就成了害人性命、奪人錢財的瘟神,一眾親戚都是一聽這個名號就閉門不見。唯一一個照拂過賀老夫人的姐姐,卻沒得到上天的憐顧,沒熬到蘇豫有出息就匆匆病逝了,留下的一個兒子倒是時常能收到蘇家送去的賀禮,逢年過節都不曾少。
因此,經年累月之後,與蘇家來往密切的唯有李家人,只是李家的根基到底是在濟州,偶爾上門也是看望李氏、籠絡蘇豫,與她這個年幼喪母的寡女沒有半點關係。
這是蘇鸞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親戚。
好在劉老夫人和梁秀茹都明白她的不適與無措,將她照顧得妥妥貼貼,劉老夫人拉著兄妹二人和葉天凌,逢人就要介紹一番,這是她的三個外孫,還是頭一次來江州,以後會常走動,要大傢伙都好生認認臉。梁秀茹接在劉老夫人後頭引著他們叫人,蘇鸞笑得臉頰發酸也沒漏了一聲,葉天凌倒是極其適應這般場景,絲毫沒有架子地跟著蘇鸞認了一通親戚,面上帶笑、語氣自然,儼然是許家的後輩一般。只是他氣度雍容又生得俊美不凡,實在無法讓人覺得逾矩,況且許博文那日在聚寶會上所說之言早已人口相傳地飛遍了江州,是許博文新收的義孫也好,是許志澤招攬的東床快婿也罷,既是大半個許家人,跟著一干後輩認親自然是情理之中。
眾人倒是沒將葉天凌與蘇鸞往一塊湊,雖然兩人共處一處時能奪日月光輝,登對得仿佛一雙璧人,但蘇鸞的年紀到底擺在那,更不至於第一次拜訪母家人就帶上了未婚夫婿。
只是他們不知道葉家世子確實已經膽大妄為至此,更不知道讓昭惠帝和整個東璃翹首以盼的少年,如今也正盼著蘇鸞長大。
蘇鸞大概確實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跟在蘇闕後頭認了許多親戚,但能記得真切的卻是寥寥無幾。
葉天凌看出了蘇鸞的力不從心,湊仔她耳邊輕聲笑道:「葉家人可不止這些,你得早些適應才好。」
蘇鸞還記著先前的旖旎,葉天凌離得近些,她的臉上便漫起了一層薄霞,不願其他人看見這般景致的葉世子錯開了身子,將蘇鸞擋在了身後。
也是這個時候,前來祝壽的馬家人也帶著賀禮匆匆趕來,惹人生厭的馬浩宇赫然也在人群之中,一雙無限下流的眼睛正在人群里搜索著一抹倩影,直到看到葉天凌身後多出的半片裙擺,這才有些訕訕地收起了目光。
馬浩宇也算橫行江州多年,絕大多數人都拿他沒轍,就連許家和寧家也不好與馬家直接撕破臉皮,所以馬浩宇也很少在誰面前露怯,可是眼前這個過分俊朗的少年便是不發一言也能壓得他喘不過氣,不知是因為他通身的氣度,還是因為他能折斷劍尖的手,又或者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等得馬家人走遠,許若便偏過頭朝著馬浩宇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還未來得及收起姿勢時,寧家人已經走到了跟前,聚寶會上不曾露面的寧青這次也到了場,霍靈惜也堂而皇之地混在了寧家人的隊伍之中,臉上的笑容溫婉嫻靜,好似已經全然忘記了聚寶會那夜之事。
許若的笑容微僵,身子往蘇鸞那邊靠了靠,好像要跟她借些勇氣一般。
倒是寧青依舊笑得紈絝風流,見著幾人還打了個招呼:「諸位,好久不見。」
蘇鸞與葉天凌的關係,寧青是知道的,可是看寧家人神色並無異常,就知道這個看似荒唐的少年,其實強過許多滿口仁義的虛假君子,免不了博得蘇鸞幾人的三分好感。
是故蘇鸞笑道:「寧二公子,別來無恙。」
寧青一咧嘴:「匆匆一別之後,寧某人倒是再也沒見過像姑娘一般傾城絕艷、不可方物的女子。」
難得葉天凌不忌諱他的唐突,倒是許若低低道:「放浪形骸!」
寧青又是一笑:「孤芳自賞。」
許若氣急,若不是蘇鸞攔著,只怕是擼起袖子就能跟寧青掐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