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勾心鬥角

  許若見他悶不做聲，有些鬱郁地坐到了蘇闕對面，雙手支著下巴無精打采道：「看來，你們還是將我當作了外人！連去鏡兒湖遊船都不願捎我一塊！虧我之前還四處給你們指路、帶著你們吃香的喝辣的，結果你們現在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不記得我，也忒不地道了！」

  「表姐，你誤會了。」蘇闕見另外兩人專注著下棋，完全沒有要幫他解釋兩句的意思，不由苦笑，「明日去鏡兒湖不是遊玩，是有正事要辦。」

  許若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小臉也耷拉得更厲害了：「有事就更得告訴我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嘛！什麼都不跟我說，那就是更不把我當自己人了！」

  蘇闕語塞，竟無言以對。

  正是困窘間，蘇鸞將手裡的黑子放回了棋簍，托著茶盞抿了口茶，嘴裡乾脆道：「不下了，下不過。」

  葉天凌也不惱，看著滿滿當當的棋盤笑道：「已經是頂好了，等回京了，我再慢慢教你。」

  蘇鸞連忙擺手：「別了，我這棋風本就隨了你，你要是再教，我的路子都要被你摸透了，那就更下不過了。」

  葉天凌知她說的是上一世的事，只笑而不語地望著蘇鸞。

  難怪之前收到她讓蘇闕捎來的信時，就覺得這棋路有似曾相識，在梅合院與蘇鸞對弈時，兩人對彼此的棋風也是了如指掌，原來其中還有這般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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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若見兩人打著趣，忽然發現他們只要待在一處，彼此之間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好似滿心滿眼都只能看到對方，可這兩人卻偏又能牢牢吸引住別人的目光，仿佛世間萬物一旦遇上他們，都能頃刻間煙消雲散。

  許若正是被這兩人攪亂了情緒，也不再跟蘇闕較勁了，反倒直接纏上了蘇鸞：「阿鸞，你最好了，闕哥兒不帶我去，那你帶我去鏡兒湖好了！不管你們幹什麼正事，我保證不會添亂！」

  「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去了做甚？你想去鏡兒湖玩，等外祖父壽辰過了，咱們再找個時間去。」蘇鸞倒不擔心許若會生事，只是覺得蘇家那一大家子是他們兄妹引來的麻煩，就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沒必要將許家人牽扯其中。

  許若卻是興奮道：「不是好事，那一定就是幹壞事了！你們才來江州多久？總不至於與人結怨，定然就是收拾蘇家那幫子黑心肝了！雖然你們不說，到我瞧得明白，蘇家人待你們不好，你們也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更要去了，江州可是我的地盤，指不定還能給你幫點忙！」

  神色堅決，語氣堅定，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一起趟渾水了。

  地點已經被許若聽到了，出府也會驚動許家人，與其讓許若悄悄摸摸跟著，不如光明正大帶在身邊。

  於是蘇鸞點了點頭。

  蘇闕與她想法一致，便主動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順帶也將先前沒說完的計劃一道說了。

  許若對蘇芸姐妹把主意打到了葉天凌頭上表示出了十二分不滿：「當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銀子想瘋了！」

  說完，許若便拍著胸脯道：「找人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保管替那兩姐妹找塊上好的狗皮膏藥，只要黏住，任由她上天入地、排山倒海都甩不下來！」

  蘇鸞笑道：「聽你這話，好像是胸有成竹了。」

  「那是自然，就這件事情而言，定然是沒人比我更合適了。」許若說著，收肩縮背地擺起了架勢，臉上也聚起了喜慶的笑容，掏出巾帕輕輕一搖，就差在臉上點顆媒婆痣，「許家姑娘，我跟你講呀！我李媒婆替你相的可都是江州的翩翩公子呀！這次來說項的是城南家的劉公子，家世顯赫、三代清白，人也生得俊朗不凡，那是天庭飽滿、眉眼周正，人品與學識更是一等一的好，與你年齡相近、門當戶對，剛好湊成頂好一對！什麼？你不想嫁？哎喲，姑娘家家的說什麼胡話？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紀到了哪有不嫁的道理？別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三四歲就留意起了姻緣，只等及笄之年一到就水到渠成結為秦晉之好，你的年紀不小了，可不能再耽誤了！街頭那王啞巴你知道的吧！要銀子沒銀子！要宅子沒宅子！人家現在不也娶上媳婦了？日子還過得挺自在！還有城北的周傻子，你別看人家痴痴傻傻，可人家家裡有田有地，不少姑娘都眼巴巴要往上湊呀！你再不抓點緊，這江城的青年才俊都要被人選完了，到時候就只剩下吳瘸子、張癩子、陳麻子這種討不著媳婦的讓你挑，屆時可有得你後悔！」

  大約是說親的媒人太多，許若被她們纏得久了，也學到了幾分精髓，一板一眼地逗得蘇鸞捂嘴而笑。

  許若聳了聳肩：「成日裡聽那些媒婆念叨這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江州哪個口斜眼歪、周身不正的男子還沒娶到媳婦，我都能如數家珍地一一道來，記得比李媒婆她們還要清楚。只要找人放出風聲，說明天鏡兒湖邊有媳婦撿，都不用咱們告知時間，那群餓狼天不亮就會在湖邊守著，一旦讓他們逮著機會，就是逃難奈何橋都會被抓回來。」

  許若說著，自己都有些瘮得慌，搓著手臂打了個寒顫。

  不過這種情緒也僅僅只有一瞬，許若一想起那一家子的可惡嘴臉就深深明白，惡人只有更惡的人才能降得住，潑皮也只怕比自己更無恥的無賴。

  還沒等其他人插上話，許若又馬不停蹄道：「等這件事辦完，咱們正好可以去市集看看聚寶會，祖父與父親他們都會到場，那可是江州的一大盛事，有你家雲景在，說不準還能撈些寶貝回來。」

  蘇鸞已經習慣了許若這樣形容她與葉天凌的關係，只問道：「聚寶會？」

  「對，聚寶會。」許若頗有些驕傲地揚起了笑靨，「別看江州山體綿延，其實水路與陸路都很便利，且農桑發達，是故經商之風盛行。江州大大小小的商戶不計其數，為了平衡發展、和平共處，所以成立了江州商會，其中牽頭的三家就是城西的寧家、城南的馬家和咱們許家，外祖父德高望重，是江州商會的會長。自商會成立以來，每年都要舉行一次聚寶會，二十多年來從不間斷。聚寶會上，領頭的三家各自拿出一件至寶當作彩頭，男子之中，善文者可得一件，善武者可得一件，女子之中，才藝出眾者亦可得一件。如此一來，既能鼓勵江州的後生們積極進取、文武雙休，又能將商會的會眾緊緊凝聚在一起，是一舉多得的好事。這三家的寶物在一個月之前就統一放在了商會的庫房之中，那時祖父還不知道你們會來江州給他祝壽，更不知道你與雲景已經私定終身，便將一對上好的白玉雕花玲瓏珏給獻了出去，那對玉珏我見過，是用通體瑩白的暖玉雕刻而成，玉質溫潤、光澤透亮，雕工也甚是精湛，最難得的是光滑細膩、觸手生溫，是不可多得的世間佳品，父親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來了這麼一對。我求了祖父許久也沒求到那對玉珏，因為聚寶會事關重大，既是盛世也是三家之間的暗暗較量，永遠都只能往貴重了去，容不得半點馬虎，尤其是祖父身份特殊，更不能比那兩家低了勢頭。這些大道理我都明白，祖父的難處我也理解，可祖父一見你與雲景，就時時叨念著可惜了那對玉珏，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換個寶貝。雖然我之前還有些不樂意，但現在我也跟外祖父一樣，覺得那玉珏與你們兩人很是相配，如今那玉珏是要不回來了，但憑雲景的本事一定能拿回來，說不定還能多賺一樣寶貝！」

  商戶的身份雖然排在末尾，但其見識過的價值連城的寶貝比起旁人只多不少，看許若眼裡的嚮往之色與她提起玉珏時的感嘆就能猜到，那對白玉雕花玲瓏珏必然不是凡品。

  蘇鸞倒沒想到江州的聚寶會竟有如此排場，不由好奇道：「那另外兩件寶貝是為何物？」

  許若想了想道：「城西的寧家獻的是一座七色琉璃佛塔，聽說那座塔與眾神像一道在潛龍寺共享了近百年的香火供奉，能祛除邪祟、鎮壓災病，最是經驗不過。」

  「潛龍寺？」蘇鸞頓了頓，「那不是皇家寺廟麼？」

  「正是，寧家在朝中有人，這七色琉璃佛塔自然是手到擒來，也正是因為這佛塔過於珍貴，祖父才將那對玉珏獻了出去，總不能被寧家壓過一頭。」

  蘇鸞瞭然，她雖不懂經商，但也明白商海是商人之間的戰場，與京城的朝堂一般，講尊卑、分主次，一樣有勾心鬥角、權力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