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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有恃無恐

2024-06-17 09:44:53 作者: 白衣不渡

  謝嬤嬤擰著衣角:「姨娘,負責給小姐們教規矩的練習姑姑也在昨日請辭了,奴才說盡好話也沒能留住。」

  蘇阮一驚:「宛如姑姑是父親特意請回府的教習,為人嚴謹又極重規矩,怎會不等父親回府就匆匆辭行?」

  「誰說不是呢!廖姑姑入府以來一直恪守本分,從不主動招惹事端,可這也架不住禍事主動找上門吶!」謝嬤嬤幽幽嘆了口氣,「那兩家人是個頂個的貪心,聽著下人們一聲聲叫著大爺、三爺,還真把自己當成這府上的正經主子了,說是跟老夫人擠在素心堂不成樣子,吵著鬧著要辟個單獨的院子。府上的空院都充作了客房,臨時改動又麻煩得緊,兩家人還要挑剔位置太偏、光線不好,折騰了兩天也沒相中個合適的地方,一來二去就打起了崇德院的注意。可是這廖宛如也是個要強的,連老爺見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叫聲姑姑,指望著她在鄭御史跟前說幾句好話,哪裡受得了這份閒氣?當即就擺了臉子嚴詞拒絕了。但那兩家人無賴得緊,讓下人收拾了行禮就冠冕堂皇地住進了崇德院,還恬不知恥地說,要是廖宛如不肯騰地方,他們也不介意跟她同住一個屋檐下。廖宛如講的道理,這兩家人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去找老夫人討說法吧,老夫人又偏生是個不知輕重緩急的,硬生生把人都給氣走了,廖宛如走時還留了一句話,說是蘇府上下言行無狀,野調無腔。」

  「父親請廖宛如當教習是有所圖謀,如今舊罪未除,又添新證,要是讓父親知道了,那祖母和那兩家人就更加遭父親厭棄了。」蘇阮一想起被折騰得雞飛狗跳的蘇府,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怨懟,「祖母的心也生得太偏了一些。」

  賀老夫人既是主子又是蘇府唯一的長輩,謝嬤嬤便是有再多牢騷也不能像蘇阮一樣直言不諱,只是緩了緩情緒又皺眉道:「若是廖宛如請辭之後就回了鄉,咱們還能勸勸老爺念著往昔情分、顧念一點血脈親情,可這人偏巧不巧,如今正是住在鄭御史府上,這事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風浪。」

  「這是要徹底斷了昨天和那兩家的後路、是要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蘇阮若有所思得擰住秀眉,低低地喃喃道,「我原先就覺得宛如姑姑有些蹊蹺,好似專程來替蘇鸞送東風一般,可大哥到底還未入仕,手怎麼能伸到宮裡?」

  謝嬤嬤順著她的思緒往下想,片刻之後才遲疑道:「難不成是葉家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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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阮點點頭、又遲疑地搖了搖頭:「她身後之人若真是葉天凌,以宣平侯府的權勢,蘇鸞根本不用跟咱們繞這麼多圈圈,更不必讓心無城府的蘇綰唱那麼一出大戲、借著假死脫身。」

  聽著兩人說道了許久的李氏目光沉沉道:「無論她身後有沒有人、那人又是不是葉家世子,這一次都是咱們疏忽了。那兩家人入府本就是蘇鸞的安排,她篤定我顧念老夫人、妾室的身份又尷尬,必然不會出面管束他們,這才有機會埋了這許多伏筆,只等老爺回京就能徹底將老夫人和那兩家徹底打入地獄。事到如今,老夫人失勢已成定局,那兩家人也定然會被趕回江州,我這個有份無名的當家主母,也少不了要遭老爺的記恨,更別說還在牢里的秦兒。蘇鸞精於算計,又懂得隱忍,倒是與許如梅沒有半點相似。」

  蘇阮不知道上一輩之間的曲折,更不知道二房因著許如梅之死,已經跟長房結了死仇,是故對李氏忽然提到那個沉寂無聲的名字感到有些意外,困惑地喚了一聲:「娘?」

  李氏卻只是思慮重重地空洞著目光,視線仿佛透過玄青色的車簾望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蘇府之中風聲鶴唳,聰明之人都能嗅到一絲肅殺,但賀老夫人還指望著蘇豫經過北山圍獵之後,與自家手足冰釋前嫌,仍是由著那兩家人不知自持地在府中橫行,其餘各房避之不及。

  那兩家人卻愈發適應了富貴日子,自己給自己安排了院落不說,就連進進出出都要坐轎,排場氣勢絲毫不亞於蘇豫這個四品官員。

  蘇明在犯下滔天大錯之後也好生消停了兩天,可賀老夫人不遺餘力地護著,李氏回府之後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蘇明便將心放回了肚子裡,又如以前般鬥蛐蛐交朋友,與模樣俊俏的丫鬟勾勾搭搭,賀老夫人看在眼裡,也只說蘇明這個年紀有一兩個通房也是正常不過,要是哪個丫鬟有幸得了他的青睞,索性就給他納到房裡。得了令的蘇明越發得寸進尺,光天化日之下就跟俏丫鬟們眉來眼去。這府上的下人雖然憎惡這荒唐的兩家人,但蘇明再不濟也是個堂少爺,通房丫頭算是條頂好的出路,於是有幾分姿色又動了這份心思的婢女也接二連三地行動了起來,一時之間,蘇府上下都是一片春意。

  而蘇芸和蘇茹也像模像樣地當起了千金小姐,拿著賀老夫人的體己錢在胭脂首飾鋪里流連忘返,還主動打聽起京城的貴胄子弟,儼然一副精挑細選要尋個如意郎君的模樣。

  也是在這個時候,顧元升勾結外人想要拉宣平侯下水、將罪責盡數撇到葉興修頭上的事就像乘著秋風一般,無孔不入地飄散至京城的各個角落,整件事情的始末也在眾說紛紜中漸漸浮出水面,一時之間,人心盡數歸攏宣平侯府,昔日的撫遠將軍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只等著聖駕回京給個處置。

  梅合院中,幾個丫鬟正圍在石桌旁邊看著蘇鸞調著琴弦,手指所過之處,珠落玉盤、不絕如縷。

  三人雖不通琴藝,卻也知道這琴聲時而悠揚婉轉,時而高低錯落,如江南軟語又似疾風驟雨,甚是美妙,不由紛紛感嘆蘇鸞琴技高超。

  尤其是性子活潑的夕月,更是將能想到的讚美之詞逐一說了一遍。

  蘇鸞用錦帕擦拭著琴弦,笑問道:「前兩天還鬧著要去花園放紙鳶,今日天氣明媚、秋風不燥,怎麼反倒陪我悶在院子裡彈琴了?」

  挽琴捂著嘴一聲輕笑:「如今這花園裡正是鶯歌燕舞,她昨日同我去帳房取月錢時正好瞧見,夜裡說了半宿胡話。」

  夕月被說得臉皮發紅,摸著發寒的手臂說得頭頭是道:「堂少爺長得獐頭鼠目,偏偏又齷蹉好色,以前人人避尤不及,現在因為老夫人的袒護,倒成了搶手的香餑餑。聽說有兩個一心想要攀高枝的丫鬟已經被堂少爺給破了身子,可是納通房的事卻遲遲沒有動靜。但就算是這樣,那些不知檢點的丫頭仍舊是趨之若鶩,陪著堂少爺在花園裡飲酒作樂,言行舉止輕浮孟浪。可是動了花花心思的人不少,總不能一個個都收到堂少爺房裡吧?她們是不知道,等老爺一回府這大爺和三爺就要被趕回江州,到時候好日子指望不上,說不準這後半生還過得不如一個丫鬟!到時候堂少爺拍拍屁股走人了,這些獻過殷勤的丫頭又如何自處?怕是不被抓去浸豬籠也會被這唾沫星子給淹死,光是想想都滲人得緊。」

  挽琴嘆道:「人各有志,咱們能做的只有管好自己,至於那些人今後如何,那都是自己選的路,過得好與不好,通通與人無尤。」

  「你說的我都懂,只是氣不過堂少爺有恃無恐,仗著賀老夫人的寵愛就肆無忌憚地霍霍這些清清白白的姑娘,到頭來,遭難的也只有這些丫頭。」夕月撇著嘴,「看看堂少爺,再看看咱們家大少爺和葉世子,簡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不對,是連比都沒法比!那就是只整日張著大嘴的癩蛤蟆!」

  夕月說著,賊兮兮地看了蘇鸞一眼:「要說這有心吶,只怕這天底下也人比得上葉世子!知道咱家小姐愛吃蓮子,又怕過了桂月再也采不到蓮子,便將侯府的蓮子晾乾了送來。奴婢瞧那蓮子粉糯爽利,怕是在秋獮之前就開始備著了,一顆顆剝得乾乾淨淨,曬得恰到好處,合著銀耳燕窩一道蒸煮,再放些冰糖,必然滋味美妙!」

  挽琴一把拍在夕月腰上,輕輕提著她的耳朵笑道:「好你只小饞貓,這干蓮子小姐都還沒嘗過,你倒是知道它粉糯爽利了!瞧小姐一會不罰你!」

  蘇鸞看著兩人笑鬧,忽然道:「夕月,我記得你對芋頭過敏。」

  夕月摸不著頭腦地點了點頭。

  蘇鸞道:「那便多吃一些吧。」

  夕月猛地一怔,隨即伏跪在地:「小姐恕罪,奴婢貪食,私自嘗了一顆蓮子,這就下去領罰!」

  「傻丫頭,小姐哪次得了好東西沒分給你嘗嘗鮮?怎會因為一顆蓮子就怪罪於你?」挽琴將夕月從地上拉了起來,隨後又扭頭朝蘇鸞道,「小姐是怕二房用堂少爺做幌子,強要了梅合院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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