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姐妹相爭
2024-06-17 09:43:50
作者: 白衣不渡
葉天凌聽著,卻忽然沉了臉色:「母親,孩兒知道您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但孩兒早前就跟您說過,少與那兩房來往,他們與咱們宣平侯府不是一條心。」
「你這孩子!好端端地說著蘇家姑娘,怎麼扯到這些事上了?」秦氏起先還笑著,見葉天凌臉上找不出半分笑意,這才逐漸斂起了笑容,幽幽嘆道,「娘知道你是介意以前那些事,可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年了,能放的也該放下了。」
「您是能放下,可另外兩房呢?當初外祖父糊塗、任由妾室在正室之前產下庶長子,又在外祖母病逝之後請旨將伍氏抬為平妻,以宣平侯府嫡庶致長幼無序。若不是父親出征西厥立下奇功、聖上頒下聖旨,這爵位能落到父親頭上?您要知道,葉興文如今仍是以嫡長子自稱!就連葉興武也是逢人就說自己是正正經經的嫡子!」葉天凌笑容冰涼地問道,「您告訴我,這件事在他們心裡算是放下了麼?」
秦氏語塞,片刻之後又猶豫道:「可是三房與長房終究不同……」
葉天凌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划過坐在人群里笑得一臉和善的女人,聲音冷漠得沒有絲毫溫度:「三房再不同,跟長房也是一個娘生的,跟您再親近,終究也隔了一層肚皮,況且這躲在暗處的狼可比拔了牙齒的虎要兇猛得多。」
秦氏沉默了半響,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娘知道了。」
葉天凌看了看滿園子的鶯鶯燕燕,眉頭輕皺:「孩兒還有事要辦,就先告退了,晚些時候再來看您。」
葉天凌的秉性,秦氏最是清楚不過,他模樣生得俊俏,自幼就被姑娘家追著跑,如今又被顧家小姐跟懷朝公主窮追猛打,自然是瞧見女子就想溜之大吉,能陪她在這多留一會都是給了蘇家姑娘天大的面子。
秦氏想著,臉上又升起了笑意,拍了拍葉天凌的手背溫和道:「有事就先去吧,你這心頭上的姑娘,娘先替你看著,保准不讓人欺負了去。」
說起蘇鸞,葉天凌的臉色也終於有些鬆動:「這就不必了,那丫頭看著文文靜靜,爪牙可是鋒利得很,哪能被人欺負。」
秦氏笑罵:「就你知道得多!有事還不趕緊走。」
葉天凌應了一聲,目光在那抹湖藍色的身影上略做滯留,隨後轉身出了偏廳。
李氏就在廳里與其他官家夫人品茗聊天,蘇鸞幾人便去了花園,而葉天凌一走,門口圍觀的小姐們也識趣地散開了,花園裡一時熱鬧非凡。
也不枉李氏帶著蘇阮四處交際多年,在這個捧高踩低、看重出身的名媛圈裡,蘇阮似乎還是有些臉面,一路走來,不少千金小姐都朝她點頭微笑。
以蘇阮的脾性,要是放在平時,少不了要與那些小姐們虛以委蛇一番。只是今日不同,她身邊跟著蘇鸞這個蘇府嫡女,更何況她還生了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
即使今日免不了一通奚落難堪,蘇阮卻也不至於大方到親自替蘇鸞做一身嫁衣,因此也沒有替姐妹幾人引薦的想法。
蘇柔交際的機會不多,偶爾在人群中瞧見幾張熟臉都會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卻被蘇阮充滿警告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壓了下去,臉上不由生出了幾分不快,悶悶地朝著盤中的蓮子發火。
蘇綰自然是樂意瞧見蘇柔吃癟,用幸災樂禍的眼神覷著她。
蘇柔見狀,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兩人眼看著又要掐起來,唯恐鬧出動靜的蘇阮又是一記眼刀飛向了怒目圓睜的蘇柔。
後者不滿地撇了撇嘴:「三姐,你怎麼總說我一個人!明明是她……」
「她什麼她?她是你四姐,宛如姑姑教的長幼尊卑你都學到哪去了?是不是又要讓姑姑罰你抄幾遍女四書才能讓你長長記性?」蘇阮臉上的笑容愈漸勉強,蘇柔的愚鈍是柄雙刃劍,好處是能成為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棋子,即便偶有不滿、心生憤懣,只要給點甜頭就又會順從溫馴,而壞處就如眼前,別說看透時局、揣摩人心,就連看臉色這樣的入門功夫也學不會三分。
蘇綰與蘇柔,一個單純、一個愚鈍,自是不知道蘇阮那些花花腸子,可蘇玥卻是看得明白,她刻意不與人結交、又故意縮在這一角,無非是不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蘇鸞是嫡、她是庶這個事實。可庶女就是庶女,就算是將蘇鸞雪藏了近十三年,骨子裡仍是個與其餘幾人一般無二的庶女。
蘇玥看著身上花花綠綠的裙衫,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諷,伸手拉了拉蘇柔的胳膊,輕聲道:「你就乖乖聽三姐的話,安安靜靜在這坐著便好,少折騰……」
不等蘇玥說完,蘇柔的臉上已經升起一抹羞惱的燥郁:「分明是她存了心處處與我為難!怎麼到了七姐的嘴裡就成了我瞎折騰?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幫著她說話!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自己人?」
「八妹妹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咱們都是一個爹生的,也不見誰跟誰是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怎麼我就成了你口中的外人?」蘇柔一直嫌棄沈凝之的出身,更嫌棄蘇綰是個偷偷養在外頭十幾年的野孩子,從五房入門那天開始,就一直講她們幾人劃分到外人的行列,這些蘇綰都心知肚明,她與蘇柔向來不對付,也聽了沈凝之的話、不與這種心眼小的人一般計較,可如今蘇柔當著大家的面說起這樣戳心窩子的話,蘇綰心上也升起了一股怒意,「一會回府我倒要問問父親,我到底是蘇家的女兒還是你口中的外人!倘若父親問起是誰說了這樣黑心肝的話,你可別沒膽承認!」
蘇玥朝蘇柔輕輕搖了搖頭:「八妹,你就少說幾句罷,這話要是傳到父親耳里,你只怕是討不到好了。」
蘇柔因五房而受的委屈可不少,蘇玥這看似寬慰的話無異於是煽風點火,以至於蘇柔漲紅了一張圓臉:「問就問!我還怕了你不成?沈姨娘卑躬屈膝當了十幾年的外室早就成了京城裡的笑談,虧你還有臉自稱是自家姐妹!你這般丟人現眼的姊妹,我可要不起!」
沈凝之的事向來最能刺痛蘇綰,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反唇相譏道:「那也好過周姨娘還未過門就珠胎暗結、眼巴巴上趕著給人當妾強!若那人不是父親、是個無情無義的浪蕩子,周姨娘可就得活生生被人沉塘,哪還有你在這目無長幼尊卑地放肆!」
蘇柔怒極,一拍桌子兇狠道:「你再說一遍!」
蘇鸞的外貌本就惹眼,如今動靜四起,往這邊投來的打量目光也越來越多。蘇阮見狀狠狠剜了推波助瀾的蘇玥一眼,隨後又朝吵得面紅耳赤的兩人不耐道:「一人給我少說一句,這裡是宣平侯府,你們是要把蘇家那點家長里短鬧得人盡皆知不成?」
蘇綰瞧見那些眼神里的不懷好意和幸災樂禍,又想起先前對蘇鸞的承諾,心裡再不甘願,最終卻也是將頭撇到了一邊,不再多看蘇柔一眼。
倒是蘇柔赤紅著眼睛,一副誰也勸不住、非要在這理清是非對錯的模樣。
一直不曾言語的蘇鸞抿了口茶,雲淡風輕道:「官家女眷集聚於此,八妹可是想用這麼特立獨行的方式替自己攢攢名氣?這不睦姊妹、目無尊卑的名聲要是在宣平侯府傳開,你以後再要想說門好親事,只怕就是難如登天了。」
蘇鸞的口氣清淡,字裡行間也儘是作為姐姐的好心規勸,蘇柔卻從那雙波瀾不驚的眼裡看到了難以抵抗的壓迫。
她的眸光微微一閃,掀了掀嘴唇好似還想辯駁什麼,卻被右後方的一片躁動打斷。
一個身著碧藍色水霧裙、赤金瑪瑙流蘇簪的女子被眾星捧月地迎進了宣平侯府的後花園,她容貌生得艷麗,眉尾微揚、眼角微挑,唇上染著又紅又艷的口脂,明明是一身俗氣至極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卻顯得艷而不俗。
她手裡握著一條盤成圓環的軟鞭,眼神霸道而跋扈,她的目光在一眾女眷中掃了一圈,最後在旁人的提醒下,將視線落在了蘇阮身上,她揚了揚驕傲的下巴,軟鞭往蘇阮面上一指:「你可是蘇家姑娘?」
蘇阮自然知道這位心思善變又任性妄為的天之驕女,一時也猜不透她找上自己是好事還是壞事,只得站起身來應聲稱是。
顧汀蘭上上下下將蘇阮打量了一番,皺著眉頭道:「如此說來,你就是蘇家嫡女、蘇闕的胞妹?」
說起蘇闕,這些姑娘家的反應倒有幾分微妙,蘇家的官位雖不算高,但家底卻不薄,況且蘇闕生得風度翩翩、學問做得又好,跟葉天凌來往多了,自然就入了一眾小姐的眼。
蘇阮臉色一僵,還來不及想清要如何作答,迅速圍攏的千金小姐里已經有人出了聲:「就是她錯不了,這京城裡的大小宴席上都能瞧見她,哪能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