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侯府赴宴
2024-06-17 09:43:47
作者: 白衣不渡
趙曼見狀也不急躁,徐徐善誘道:「那你想想,若那日蘇鸞是將金釵放回了阮姐兒的房裡,結果會是怎樣?」
本章節來源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蘇玥想了片刻:「祖母跟父親向來偏心,若是在三姐房裡又找到了這支金釵,大約也只是責備兩句不記事罷。」
趙曼滿意地點點頭:「那若是放到柔姐兒房裡,以她的性子,結果會是如何?」
「就算她被李姨娘壓著認了罪,日後肯定也會記恨在心,隔三差五就要去梅合院找找麻煩,就算奈何不了蘇鸞,也總有辦法折騰她院裡的人……」
「正是如此,阮姐兒自幼就受三方蔭蔽,在五房進門前更是獨占鰲頭,這事發生在蘇鸞身上是偷盜、是罪過,可一旦到了蘇阮身上,也就只是一句誤會。至於柔姐兒,雖然大事上成不了氣候,但胡攪蠻纏的那股蠻橫勁卻是擾心得很,她在蘇鸞眼裡還不配稱為對手,蘇鸞自然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蘇玥面上一紅:「她把這髒水潑到我身上,難不成還要我感激她看得起?」
趙曼笑了笑:「你確實該感激,卻不是因為潑髒水,她那是給你提個醒。她是想告訴你,即便你處處幫著二房,可一旦這艘大船遇了險、觸了礁,你就是第一個被扔下水的,她想告訴你,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人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
蘇玥回神一想,好似確如趙曼所說,這幾次三番的較量中,除了那支金釵,蘇鸞從不曾為難她與蘇柔。
「蘇鸞的目標是二房,至於這其中原因,娘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你只要知道,長房與二房之間,必然只能存活一方,而咱們,與長房兄妹可沒有這麼不共戴天的仇怨,所以從今往後,二房叫你做的事,你都先應著,至於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都要自己先掂量掂量,不把長房的路堵絕了,蘇鸞不會將帳算到你的頭上。」趙曼伸手摸了摸女兒嬌柔的側臉,又扭頭看了看托盤上的衣裙,「二房那邊只要抓不到咱們的把柄,就不會動什麼真格,這吃的穿的差點也就差點,站在蘇鸞邊上,難不成還指望有人會多看你們幾個一眼?就算真有人多瞟一眼,若瞧的不是阮姐兒,你只怕還要防備她心裡惱恨。」
蘇玥將趙曼的話在心裡捋了幾遍,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微笑,又是蘇府七小姐慣有的模樣。
七月十三,宣平侯府當家主母秦氏的生辰。
蘇府的馬車早早就候在了門口,蘇柔穿那身百花飛蝶裙站在門口,小髻上別著兩朵金絲纏珍珠珠花,垂散著的長髮里還墜著別致的珍珠流蘇,這一番拾掇下來,倒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
蘇阮比蘇柔晚到半步,見到她那身打扮時,蘇阮臉上笑意更濃。
跟在蘇阮後頭出來的就是蘇玥,身上果真穿著一身艷俗的百褶如意裙,好在她五官柔美、氣質柔順,又綰了個稚嫩的垂掛髻,倒也不算太看不過眼。
蘇柔看著,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七姐,你怎麼穿了這麼一身……」
話沒說完,她腰上就被蘇阮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一聲驚呼,最終又在蘇阮飽含威脅的目光里乖乖閉了嘴。
蘇玥嬌柔一笑,原來蘇柔連這身如意裙都不曾見過。
她不動聲色地跟兩個打了聲招呼之後,順從地站到了蘇阮的手邊。
蘇綰是同蘇鸞一道到的門口,過於英氣的五官在沈凝之的一番收拾下,硬生生被打扮成了一個憨態可掬的福娃娃,見到蘇鸞時還倒了好一陣苦水。
蘇鸞自然是知道沈凝之的用意,她既不想讓蘇綰招搖過市、留下庶女金貴的口舌,更不願她嫁入高門、一生算計謀劃,這一身行頭只要不失禮數就行。
故而蘇綰在看到蘇玥那一身大紅大綠時,竟生出了一些心心相惜的共鳴,喜滋滋地撞了撞蘇鸞的胳膊。
蘇鸞今日倒沒穿那身名貴的月華錦,著一身湖藍色煙雲水仙裙,髮髻上也只有一支遍體通透的羊脂白玉簪,粉面桃腮,眉如遠黛,桃花眼裡攬盡芳菲,置身於一群細心裝扮的庸脂俗粉之間,越發顯得清雅脫俗,宛如嫡仙。
蘇阮牙關緊咬,臉上的嬌俏笑容卻不動分毫,恭敬地朝著蘇鸞行了一禮。
卻是她身邊的蘇柔,先是摸了摸自己髮髻上的珍珠頭飾,隨後又看了看蘇鸞的一身清麗,憤恨地握緊了拳頭。
蘇綰看著跳樑小丑般的蘇柔,附在蘇鸞耳邊輕聲道:「二姐,還好你沒穿二房送的那身。」
蘇柔見蘇綰面露嫌棄地望著自己,又跟蘇鸞竊竊私語地嘀咕著什麼,心頭不由爬上一股羞惱:「往我這瞅什麼?有這個閒工夫不如回去照照鏡子,穿成這副模樣,是要去替侯夫人撒喜錢?」
蘇綰瞪了蘇柔一眼:「這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穿得喜慶些,總好過有些人畫虎不成反類犬,俗話說得好,畫虎畫皮難畫骨,你這第一步都學不像,還端不清自己幾斤幾兩?趕緊拆了你那滿頭金銀,簡直俗不可耐。」
蘇柔被那話里的直白的諷刺激得面色通紅,指著蘇綰大聲道:「你再說一遍!誰畫虎不成反類犬?」
蘇綰同樣指著蘇柔頭上的珍珠道:「都戴在頭上了,心裡就沒點數?」
蘇柔幾乎跳腳,擺出一副隨時要撲上去撕了蘇綰那張利嘴的模樣,她雙目通紅著,與蘇綰怒目相視。
「咳。」李氏一身寶藍色彈花暗紋錦服,梳著正統的圓髻,頭上別著喜鵲登梅簪,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她的目光在蘇柔和蘇綰之間來回輕轉,沉著嗓子道,「宛如姑姑教了這許多規矩,你們就學成了這般模樣?趁著還沒出蘇府大門,要鬧就回府鬧,別把人丟到靖國公府去!」
兩人聞言都不甘不願地閉了嘴,只是目光仍然膠著。
李氏臉色一緊:「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兩人這才冷哼一聲,各自撇過了頭。
蘇鸞輕聲一笑,目光如水地直視著李氏:「李姨娘好氣勢,不過是自家姐妹拌拌嘴,何必如此劍拔弩張。」
廖宛如說過,姨娘再貴重,也是半個奴婢,庶出子女再卑賤,也是正兒八經的主子,李氏這番呵斥到底是僭越。
眾人一時之間臉色各異。
李書憶神色微斂,這是她在蘇府沉浸數年養出的習慣,習慣了執掌蘇府的一切,也習慣了眾人的服從。如今蘇鸞一聲姨娘,既是提醒她看清自己的位置,更是在眾人跟前折煞她的面子。
李氏思緒萬千,最終卻只道:「二小姐說得是。」
蘇阮臉色煞白,咬著嘴唇看著李書憶的退讓,忽然發現,自己生母的處境好似比她也好不了多少,蘇鸞這次的出現,不但會粉碎蘇阮多年以來苦心經營的嫡女形象,更是會一舉擊破李氏在眾人跟前的正牌夫人形象。
她們用了這麼多年才逐漸褪去了妾室與庶出的那層外衣,奉承迎合了無數次才終於融進了這個圈子。
如今,蘇鸞只要露個面,便能輕而易舉地崩塌她們的苦心堆砌的萬丈高樓。
蘇阮不甘而怨恨的眼神幾乎快要掩藏不住,卻正好被李氏錯開的半個身子擋得嚴嚴實實。
蘇鸞好似渾然不覺地笑著,眼光從李氏的髮髻掠至衣擺,她語氣平淡道:「我瞧著李姨娘這圓髻梳得太正、衣裳顏色也太沉,與你好似不太合適,一會到了宣平侯府該被其他夫人笑話了。」
妾到底是妾,濫竽充數了數十年,扒開皮相,內里仍是低人一籌,更沒有資格梳正髻、穿正色。
從許如梅手裡搶來的一切,她卻享受得如此得心應手。
蘇鸞心下波瀾微起,她看著李氏的眼神卻越發溫和,笑容更是從未斷過:「李姨娘切莫誤會,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如今宛如姑姑還在府上教著規矩,父親也指望著她能在鄭御史跟前美言兩句,以便早日擺脫管教不力的罪名。姑姑是個極重規矩之人,若是李姨娘的言行有所差池、在她手裡落了把柄,屆時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與爹爹的盤算背道而馳了。」
李氏低垂著眼睛,挺直了脊背:「二小姐說得正是,這件事上是我疏忽了。」
「李姨娘是個聰明人,定然不會有下次了。」蘇鸞笑著,扶著秋瞳的手上了第一輛馬車。
蘇綰跟在蘇鸞身後上了同一輛馬車,在轎簾合上前,還扭頭朝蘇柔吐了吐舌頭。
她巴巴地望著蘇鸞絕美的側臉,羨慕道:「二姐,以後我也要做一個像你一樣厲害的人,三言兩語就能堵住別人的嘴。你是不知道,她唆使老夫人欺負我娘……沈姨娘時,可得勁了。難得看她吃次癟,簡直是大快人心。」
蘇鸞看著她,虛無縹緲的笑容里有了幾分真實:「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學來做什麼?沈姨娘最喜歡的就是你現在的模樣,你要跟我學了這些,她可要怪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