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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嬌養外室

2024-06-17 09:42:55 作者: 白衣不渡

  這一夜,蘇府上下難眠,唯獨蘇鸞睡得格外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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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阮第二天起得很早,她把昨天的事情反反覆覆想了一遍,總覺得處處透著蹊蹺,綰了髮髻便火急火燎地去了李氏的臥房,將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指望著李氏能給她出個主意,不料李氏卻只是緘默地坐著。

  蘇阮等了半響也沒等到一個字,便伸手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娘,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謝嬤嬤是李氏身邊的老人,見蘇阮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便出言勸說:「二小姐,你娘心裡也不爽快,這些小事就先放一放吧!」

  蘇阮聞言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般跳了起來,她在人前裝得一副嬌憨可愛的模樣,在李氏面前卻是不用,於是她朝謝嬤嬤怒道:「小事?放一放?我在蘇鸞手裡栽了個跟頭,這還是小事?」

  李氏終於有了反應,卻是將手裡的信紙「啪」地一聲甩在了蘇阮臉上,臉色鐵青道:「好好看看這封信,再想想你的那些破事!」

  李氏對蘇阮的期望很高,很少像今天這般疾言厲色,蘇阮被罵得一怔,看著李氏滿面怒容也不敢再還嘴,只是彎腰去撿那封信。

  信上沒有署名,字跡也只能算是工整,上頭寫著一個地址,三個名字。

  沈凝之,蘇墨,蘇綰。

  下面一行字卻讓蘇阮背脊發寒,她握著信紙,不住地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李氏剛拿到信時,也是這般不願相信,蘇豫在外頭沾花惹草她是知道的,也是默許的。只要不進門、不留後,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麼多年了,這幾乎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知道蘇豫每日未時都要出去,申時回來用飯,颳風下雨都沒改變。哪有那麼多同僚日日無事請他喝茶閒談呢?只是在外面眠花宿柳罷了。但是只要他不壞規矩,她也懶得計較,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心知肚明。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在外頭留了種,一個舞姬生的一雙兒女,年紀與蘇秦一般大。

  蘇豫可真兜得住事,一瞞便是十幾年。

  蘇阮手指發抖,心頭髮涼,幾乎快要拿不住信紙:「娘,或許這不是真的,你趕緊派人……」

  李氏截了她的話頭:「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一會就有消息,你安靜等著便是。」

  那話里的語氣,卻像是對信里的內容信了六七分。

  母女二人靜默對坐,空氣近乎凝滯。

  蘇阮頭一次覺得時日漫長,似乎風也靜了、日光也停了,只有一顆心跳得嘭嘭作響,在靜謐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外頭一人急匆匆往錦畫堂這頭奔來,腳步又悶又重,蘇阮聽著那聲音,好似一步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坎上。

  待那小廝到了更前,還沒來得及行禮,便被蘇阮一把揪住了袖子,她連聲問道:「怎麼樣?你看到什麼了?」

  那小廝顯然跑得很急,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淌過了下巴,他喘著氣道:「弄柳巷左拐確實有一座三進三出的園子,門匾上寫了個沈字。奴才花銀子找那家的婆子打聽了,家裡一子一女,十一二歲的樣子,那家老爺是個當官的,極少留夜,但每天都去。」

  與信上所言,絲毫不差。

  蘇阮怔忡著退了一步,手裡的信紙打著圈地落了地。

  那小廝咽了口唾沫,說了最後一句:「那婆子說,這家的少爺小姐姓蘇。」

  李氏似是疲憊極了,讓謝嬤嬤給了賞錢,便叫那小廝退下了。

  她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揉著眼角,整個人都頹敗下來。

  蘇阮白著一張小臉,看著李氏灰敗的側臉,身子有些發冷,明明是芳菲四月,她卻覺得從頭到腳一片寒涼。

  謝嬤嬤到底是過來人,知道李氏一時半會很難消化這個事情,只柔聲寬慰道:「姨娘,木已成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老爺一會就該回來了,看到你這樣子可不好。」

  李氏也不說話,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一面空牆。

  她終是錯信了他。

  一個連結髮妻子都能下狠手的男人,她竟會相信他,而且從未疑心。

  她每天混跡於百家女眷之中,聽這個說家宅不寧、那個說橫生枝節,她還有一絲慶幸,雖然蘇豫在外花天酒地,但也沒讓她為難,更沒有不堪的風言風語經由別人的嘴巴傳到她耳朵里。

  原來只是他比別人做事乾淨,瞞得滴水不漏。

  家裡三房妾室,二房端莊持家,三房潑辣爽利,四房溫柔體貼,各式各樣、應有盡有。她真的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一個女子能獨特到讓蘇豫甘願瞞她十幾年,又是一雙多麼出色的兒女能讓蘇豫回來時總是面帶笑意。

  現在擺在李氏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她繼續保持著貴妾該有的大度,主動提出把三人接進蘇府,既能得老夫人青睞又能讓蘇豫愧疚。第二條路,知道當不知道,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但時間一長,到了蘇綰及笄之年,必然要有個身份才能說人家,那母子三人還是要進蘇府。

  思來想去,她似乎只有一個選擇。

  至於大吵大鬧、糾纏不休,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下策。

  蘇阮不知道李氏心中這些百轉千回,看她一直沉默不語,不由急道:「我去找祖母給咱們做主!」

  「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安排。」李氏按著額頭,眉間一道深深的褶皺。

  蘇阮點點頭,知道不該說,卻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那蘇鸞……」

  李氏冷著臉子,字字句句都像綿里裹針一般刺向蘇阮:「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跟蘇鸞爭!她除了個嫡女的名頭還有什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你有這個空閒不如想想等沈氏母子進門以後,你要怎麼讓你爹多看你一眼!」

  一個能帶著孩子當十幾年外室而不進蘇家門的女子不會簡單,蘇鸞也是個禍端,尤其是那張狐媚臉,但她畢竟年幼,除了一個兄長再無支撐,嫡女又如何,這十二年來還是任她搓圓捏扁。只要好吃好喝的供著、該施壓的時候壓一把,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比起沈氏母子三人,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李氏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蘇秦文不成武不就,每次蘇豫檢查他的功課都是火冒三丈。以前李氏不知道有蘇墨這麼個存在,想著蘇秦年紀還小,慢慢教總是能教好的,三房的庶子又膽小怕事,在蘇豫跟前連話都說不上幾句。至於蘇闕,到底是隔著許如梅一條性命,無論他是否知情,蘇豫都不可能把蘇家交到他手裡。

  如今看來,卻是要做另一番打算了。

  蘇阮被罵得面紅耳赤,卻還是抓到了重點,不可置信地看著李氏道:「娘,你要讓他們進門?」

  李氏頭大如斗,也懶得再跟她多費口舌,便揮了揮手說:「回你自己房裡去吧,把我平日教你的東西都好好想想。」

  蘇阮一連在李氏這裡吃了幾個癟,心裡也難受得緊,聽出李氏語氣不耐,便提著裙子一跺腳跑開了。

  謝嬤嬤倒了杯茶遞到李氏手裡:「小姐畢竟還小,您又何苦這般逼她。」

  李氏低頭看著在茶盞,沉聲道:「不是我逼她,是別人逼我們娘叄。」

  她今天找沈氏府里的下人問了話,這件事也拖不了多久了。

  蘇鸞去素心堂請安時,屋子裡氣氛詭異,李氏約是已經看了信,神色有些疲乏,連帶著蘇阮都有些懨懨。四房母女經過昨天那件事情以後,在賀老夫人跟前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也就三房還算正常,一如既往地不喜歡來素心堂走這個過場,眉頭總是半皺著。

  蘇秦跟蘇遠平日這個時辰應該是跟著王夫子學習行書,只是昨日打走了朱夫子,其他夫子也不敢再來,兩人便同女眷一道在素心堂里請安。

  蘇豫已經去上朝了,蘇闕也是天還沒亮就去了國子監,兩相比較之下,這屋裡僅有的兩名男子顯得格外平庸。

  賀老夫人的三角眼在兩人面上掃了一眼,心裡愈發氣悶,這三個孫子裡,母族殷實的不上進,年紀小的又沒脾性,與她素來不親的卻有本事,倒是沒一個讓她省心。

  蘇遠向來膽小,見著賀老夫人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招呼,不由怯生生地退了一步,撞得身後的花架險些傾倒。

  賀老夫人剛想開口訓斥,馮管家卻急急忙忙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老夫人,老爺剛剛差人送了口信過來,說朱夫子昨日在蘇府受了辱,今晨上吊自殺被家丁救了下來,到現在還沒清醒。老爺下了朝已經直接去了朱夫子府上,讓四少爺也趕緊過去!」

  賀老夫人聽得一愣,也顧不得給李氏留臉,指著吊兒郎當的蘇秦怒道:「看看你這敗家玩意兒幹的好事!怎麼犯起混來連夫子都敢打!還不趕緊去給朱夫子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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