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過往

  「娘別擔心，爹可能是有些累了沒什麼大礙，還是先吃飯吧。」顧子孝把她拉住。

  趙氏聽他這麼說才放心下來。

  因為各有心事，一頓飯吃得格外的安靜。

  吃飽後，顧小蠻去燒水一會兒洗澡用，顧子孝去幫她打水。

  「小川，家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堂屋就剩下趙氏和顧小川收拾著碗筷。

  顧小川熟練的擦著桌子，眨著大眼望著趙氏。「二姐覺得娘委屈想分家，爹有些生氣，娘，你可別跟二姐生氣，我知道二姐都是為了咱家好。」

  趙氏手上的動作一頓。「你二姐又跟你爹說分家的事了？」

  

  顧小川老實的點頭。

  趙氏眉頭皺了皺，端著碗去了灶房。

  顧小蠻正在後院洗衣裳，趙氏把碗筷都放進木盆里端著到顧小蠻身邊拉了張小凳子坐下。

  「娘累了一天了放著吧一會兒熱水燒好了我再用茶麩洗。」過去他們吃的飯菜都沒有油，就不存在用清水沒辦法洗乾淨碗筷的問題，但顧小蠻覺得這樣不乾淨就買了茶麩回來洗。

  「就幾隻碗洗起來不累，那茶麩是用來洗頭的用來洗碗多浪費，你要是嫌不乾淨，娘用草木灰洗就是了。」

  「娘，那茶麩不值錢，也用不了多少的。」

  趙氏看她堅持也沒再說什麼。「成成成，你說用茶麩娘就用茶麩。」說著就起身去灶房拿了些茶麩粉回來。

  顧小蠻往衣服上倒了些皂粉輕柔的搓洗著。

  「小蠻，娘知道你現在一心都為了家裡著想……你爹也希望咱家能夠過上好日子，他也不是茅廁里的臭石頭，好好說總是能說得通的。」

  顧小蠻知道，趙氏這是知曉她跟顧福來起爭執的事了。

  「娘支持我嗎？」

  趙氏把洗乾淨的碗都放在地上，又勺了一小半盆清水沖洗。

  「娘希望你們都好，如果能讓咱家過上更好的日子，娘當然站在你這邊。」

  顧小蠻一聽，笑得一雙眼睛彎彎的跟新月似的，她娘這是間接的表達她是同意分家的。

  「但你別太氣著你爹，他也是個可憐的……之前你把你奶眉頭打出血了，你爺氣得不行，把你狠狠的教訓一頓後就說要把你給賣給人牙子。」

  像顧小蠻這樣長得黑肥丑的被賣到人牙子手上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被轉賣到黑煤窯里去，那裡可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到那個地方的人都是九死一生，死前都是受盡折磨的。

  「你爹怕你爺真賣了你，就跪在你奶跟前給她磕頭，求他們不要把你給賣了當時你爹頭都額出血了……」趙氏聲音漸漸變得哽咽。

  「後來你奶說你爹沒把你教好，就讓你爹到屋外去跪著讓他這個當爹的幫你贖罪，整整三天三夜你爹都粒米未進，直到他昏死過去你爺才開口讓這事作罷了……小蠻，你爹都是念著你們好的，你可不能跟他離了心。」

  顧小蠻默然，這事她還真不知道，她只記得當時被顧德盛打了之後就躺了好些天，期間發生了什麼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要說當初把何氏眉頭打出血這事她記憶還是很深刻的，其實這事認真說起來也不能怪她。

  她記得那天正好是章秀才從書院裡回來的日子，她早早的就跑到山上想要給他摘些野花什麼的，誰知道那天運氣好給她撿到了幾個野鴨蛋，她就拿著回到家裡到灶房去煮。

  何氏聽見動靜就跑到灶房裡，一看鍋里有幾個蛋差點沒跳起來，她早上去雞舍撿雞蛋的時候就發現少了幾個，正要找顧小蠻質問呢，這會兒就看見她在鍋里煮蛋，可把她氣得不輕。

  二話不說的就撿起地上的柴火就往顧小蠻身上招呼，還要去搶她鍋里的蛋。

  打她幾下可以，但搶蛋絕對不行。

  顧小蠻咬牙把幾個野鴨蛋護在懷裡，何氏就一路追著打。

  被打得疼了，顧小蠻也生氣了，抓起院子裡的木棍就跟何氏對著幹，原本她也不敢真的往何氏身上使勁，誰知道兩人不知不覺跑到了後院的水井，何氏腳下一滑就朝顧小蠻撲了過去，偏巧就撞到了她手上的木棍上，眉頭就被木棍上的倒刺給劃拉開了一個口子，血瞬間染紅了半張臉，看著很是滲人。

  何氏受傷後也不回屋處理傷口，就衝到院子外面哭嚎，引來村子裡不少人圍觀，紛紛指責顧小蠻大逆不道連長輩都敢打。

  顧德盛回來後聽了何氏一番添油加醋的話更是生氣，直接就拿著藤條把顧小蠻狠狠的打了一頓，誰都攔不住。

  顧小蠻默默地把衣服擰乾，放到一旁的木桶里悶聲道：「是我讓爹娘受累了。」顧福來當時受了那樣的罪，趙氏肯定也好過不到哪兒去，還有大哥和小川他們。

  「娘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心裡不好受，只是告訴你，你爹是念著這個家的，有什麼話就一家人坐著好好說，別跟他鬧脾氣。」

  「我知道了娘。」

  顧小蠻把衣裳擰乾掛到後院拉起的麻繩上，把水倒了之後就進了灶房把鍋里給顧福來熱著的菜都拿了出來。

  「爹今晚還沒吃飯呢，娘給爹端進屋去吧。」

  「好，娘這就拿去。」趙氏接過她手上的兩個大碗朝自己屋去了。

  顧小蠻原本今晚有些話要對他們說的，看這情況只能等明天了。

  趙氏把飯菜端進屋時，顧福來就背對著門躺在床上。

  趙氏把碗放到桌上也沒走過去。「怎麼，睡著你閨女買來的床，蓋著她冒險去山上淘貨買來的被子還牛氣沖天的跟她置氣？你這爹當的也不害臊。」

  聽了這話，顧福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悶著一張臉沒有吭聲。

  趙氏看他這樣子嘆了口氣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她一個姑娘家都知道的道理，你咋就想不明白，難道那個屠夫的事你就不怕再發生嗎？」

  「我……爹他應該也是不知道這事的，你看爹後來不還讓二弟把銀子還給那屠夫了嗎？」

  要是事情沒鬧大顧德盛早就讓小蠻嫁過去了！

  這話在趙氏喉嚨里滾了一道，到底沒說出口，心裡也有些疲憊和失望。

  「你晚上沒吃飯，那是孩子們給你留的，你快吃了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