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你能幫幫我嗎？

  何川抬腿邁開一步，王丹萍的聲音又跟了過來。

  「何醫生，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嗎？」

  何川在心裡想，他怎麼會知道？而且他也不想知道。這是病人的私事，醫生無權過問。

  可是腳步卻不受心思的控制，他轉回身，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王丹萍。

  王丹萍繼續道。

  「因為，我老公，出軌了……」

  就像在心裡積壓了太久的一塊大石頭，王丹萍一開口，就拼盡全力地想把這塊石頭給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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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心裡的秘密和鬱積已久的壓抑和盤托出。

  當知道作為丈夫的楊新陽這麼對待王丹萍的時候，何川內心也是憤怒的，可他更怒其不爭的是王丹萍。

  「就為了這麼個人渣，你就去自殺？」何川的口氣，終於不再是冷淡如水。

  被布置得相當溫馨高雅的VIP病房裡，王丹萍臉色慘白如紙，眼睛裡有掩飾不住的無助和絕望。

  她搖著頭，淚水順著臉頰落下來，砸在泛白乾涸的唇上，悽厲道。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何醫生，我真的不知道，我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

  何川看向她，眼中有同情，悲憫地看她一眼，「要擺脫他，你只能離婚。如果你不想離婚，那你只能繼續等下去，等他回頭的一天。」

  王丹萍表情凝滯了片刻，眼淚也瞬間止住了，她看著何川的眼睛。

  「何醫生，兩年了，我等了他兩年了，這兩年裡，每一天我都在想，都在等著他回心轉意，等著他跟我坦白跟我認錯，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他錯了，他願意回來。可是，我等來的是什麼呢，是他無止盡的背叛和欺騙，一步更上一步的踩踏，甚至到了今天，我爸爸留下來的產業，整個王氏集團，都已經變成他的了，他連名字都改成了楊氏，我……」王丹萍哽咽著，說到這裡已經說不下去。

  「……」一時之間，何川看著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心裡有憤怒，如果換成別人，換成是真正親近的朋友，或許他會破口大罵，罵的不是楊新陽這種人渣，而是任由人渣欺凌到自殺的朋友。

  可是對於王丹萍，此刻他卻下不了口，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親近，或許只是因為這個女人，這個時候看起來實在讓人不忍。

  過了好半天，王丹萍才慢慢緩過來一點，繼續道。

  「我對不起我爸爸，對不起王氏，是我引狼入室，是我讓我爸爸將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才會有今天的結果，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可是，我怎樣都無所謂，就算我這輩子再也不能擁有愛情，就算我孤獨終老，都沒有關係，我認，可是，王氏是無辜的，我爸爸一輩子的心血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被別人搶走據為己有，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越是說到後面越急，王丹萍淚流滿面，這段話她沒有哽咽，眼淚卻在無聲地流。

  她眼裡有仇恨，但更多的是絕望。

  她是不甘心，仇人每天在眼前，她卻無可奈何，還要每天和他同床共枕，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無所謂，像個活死人一樣，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人痛苦絕望的了。

  「何川，你也是男人，你說，一個男人出軌兩年，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財富名利外人看來美滿的婚姻，和情人在外偷情的刺激，你說他……還能回頭嗎？我真的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或許是剛才一時忘情，王丹萍忍不住忘記了眼前是在醫院，何川是他的主治醫生，這時候她單純地將他當成了傾訴對象，於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何川沒在意，此時的關注點也根本沒在這上面，雖然這時候他很想開口安慰眼前這個可憐又脆弱的女人，可是事實卻是那樣地殘忍，如果他一味地安慰，只會將她在自欺欺人的深淵裡越推越深……

  「不，他不會回頭了。」何川直言，「他得到了他要的一切，他沉迷在裡面，根本想像不到你有多痛苦，或許還在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沾沾自喜。」

  王丹萍咬了咬唇，她得到了她早已認清的現實，可此刻從他人嘴裡說出來卻依舊讓她感到鮮血淋漓。

  何川站直身體，「不好意思，我說的太多了，這不應該是我該說的。」

  王丹萍或許確實需要人來點醒，但這個人不應該是他，他們除了是曾經的校友，現在的病人和醫生之間的關係，再沒有其他了，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他轉身想走，王丹萍卻不讓。

  「何醫生。」她在後面喊。

  何川沒有停下腳步，王丹萍又喊了幾聲。

  「何川！」

  終於，在喚了好幾聲「何醫生」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眼看著何川就要走出病房之後，王丹萍衝口而出。

  何川頓了頓，腳步慢了下來，只聽得那弱得仿佛要被風吹跑的聲音，在身後怯怯地響起。

  「何川，你能幫幫我嗎？」

  他回過頭，看向病床上憔悴的王丹萍，那會兒的言語間，還依然保持著克制與冷淡。

  「不好意思，我只是個醫生，可能幫不了你。」

  王丹萍眼中的期望和希冀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習慣性地低了低頭，秀麗的眉頭越擰越緊。

  何川發誓，那時候他內心真的是將王丹萍看作弱小，至少是需要幫助的人。

  試想一下，一個深陷絕境兩年，絕望到想用自殺的方式來結束一切的女人，並且這個女人還異常地美麗，這樣一個女人在你面前將自己所有的脆弱展現出來，並放下身段祈求幫助時，有多少男人能夠拒絕。

  除了權城那天生的鐵石心腸，世上或許沒有幾個男人能做得到了。

  更何況，何川在他們幾個里，算是最多情的。

  沒有太多猶豫，更沒有在腦子裡去迴旋該不該說，何川又補了一句。

  「或許，你可以去找找秦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