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原是故人來

  「何醫生，需要其他醫生幫忙嗎？如果需要，我們可以現在聯繫他們趕來醫院。」

  「不用。」

  「好的。」

  房間裡的醫生護士馬上行動起來。

  何川放下床單，正要轉身離開，目光不經意落在傷者的臉上時，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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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白到毫無一絲血色的臉色，精緻的五官和臉型，臉上已經乾涸的淚痕，即使昏迷閉著眼睛也透露出來的絕望和沉重，以及這般狼狽之下依然無法掩蓋的出眾氣質……

  這張臉有些熟悉，但也並不算太熟。

  權城，秦漠風，何川，趙子安都是畢業於景城大學，並且還都是同一屆，過往甚密的幾個人，對當時彼此那些個八卦事兒，也都是清楚得很，閒來無事也會作為談資取笑一下。

  秦漠風獨立有才華但性格悶騷冷淡，何川開朗陽光卻也花心多情，趙子安天賦聰明而情商發展嚴重遲緩不善言談，優點分明缺點卻並不突出的，只有權城了。

  所以，當時屬權城的桃花最多。

  其中很有名的一朵，便是眼下躺在病床上的這個女人了。

  實在是因為這個女人家世夠好，長得也漂亮，氣質也好，最難能可貴的是，人家還不作妖，不會用一些很low的手段來權城面前刷存在感，在其他三個人里的評價頗高。

  只是，對於她，權城並沒有興趣，知道她的事情還不如其他三個人多。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所以，這個女人，何川是知道的。

  沒想到幾年過去，從前迷戀權城的女人，今天竟然自殺了，好像還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

  何川心下感慨，但沒有更多時間去做別的了。

  五分鐘後，女人被推入手術室。

  三個小時後，手術室門打開，依舊昏迷的女人被推出來，出血已經止住。

  此時的天空，地平線下，已經有了一絲光亮的魚肚白。

  在繼續觀察了半小時，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才離開醫院。

  第二天不用上班，和平時一樣，在家睡到下午，晚上便出去和某個美女吃了個飯看了場電影，當然順便還牽了個小手。

  第三天，他到醫院的時候，女人已經甦醒。

  作為主刀醫生的何川，自然也就成為了主治醫師。

  他拿著病曆本走進病房，看到女人正靠著床沿坐著，盯著窗外默默發呆。

  直到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將她眼前的視線全數遮去，她才恍然知道有人進來了。

  「何醫生。」聲音有些嘶啞，表情也有些痛苦。

  「不要亂動，小心傷口撕裂。」

  女人微微低了低頭，唇色蒼白，「謝謝。」

  「你才剛做完手術，最好連坐都不要坐，躺著會好的更快點。」

  「謝謝。」她好像只會說著兩個字了，可這樣說著，卻並沒有要順著何川的話躺下的意思。

  何川也不再多說什麼，「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叫我，我先走了。」

  他轉身，走到房門口，聽到後面虛弱的聲音追過來。

  「何醫生！」

  何川回頭。

  「謝謝你，救了我。」

  何川單手挎著病曆本，面上沒有過多表情。

  「你不用謝我，在其位謀其事，我只是盡我的職責而已。」

  「……」

  「但是，如果你自己不惜命，非要把小命玩完不可，那下次可以提前打聲招呼，我可以不救的。」

  「……」

  說完，他走了出去，留下一臉懵逼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王丹萍。

  作為主治醫生，何川幾乎每天都會去查房，有時候太忙，或者是值夜班的時候，才不會去，中間最多空那麼兩三天。

  一開始兩人的相處，就和普通病人和醫生一樣，問問病情和恢復情況，再沒有其他的話。

  有時候，何川還會說上幾句重話，澆幾盆冷水過去。

  在他心裡，為個男人可以命都不要的女人，著實不值得別人的好和同情。

  每次他說話帶刺的時候，王丹萍都只是默默地，低著頭不說話，手指攪著被子，像是要把被子攪碎似的。

  到了後來，何川僅有的幾天沒有去查房的時候，王丹萍一天會問幾遍他的行蹤。

  何川聽小護士提起，一開始也有點驚訝，在他看來，這是王丹萍對他作為醫生的一種信任和依賴。

  到了那會兒，氣也忽然消了許多，誰還沒糊塗的時候。

  在一次夜班，加上兩天休假後，何川再次來查房。

  王丹萍像是受到了驚嚇，看到三天不見的何川的一刻，竟然微微愣了神。

  何川只覺得她那樣子有些好笑，便站在門口懶洋洋道。

  「怎麼？三天不見就認不出我了？」這話，頗有些玩笑的意味，不像是病人和醫生之間，倒是有些像是何川跟他那些個換得比衣服還勤快的小女朋友之間的調戲。

  王丹萍愣了一秒，才轉回頭去，又是低頭，不說話。

  這是她一貫的反應了，對於何川。

  何川剛開始還覺得自己剛才那玩笑對象和時機都不對，正暗暗自責，但看到王丹萍這和往常一般的反應，倒也不怎麼在意了，人家可能根本沒看出他那句話有什麼不妥來。

  他走近過去，兩手往白大褂里一揣，語氣也正經了起來，開始和往常一樣詢問病情和這兩三天的恢復狀況。

  他問什麼，王丹萍便答什麼，很是柔順乖覺。

  冬日的陽光從窗戶里穿透進來，白晃晃的，金燦燦的，將房間裡照的溫暖又有種迷離。

  王丹萍蒼白的臉色被陽光覆著，不施粉黛的臉上有種柔弱的美感，叫人不忍心碰觸。

  她就像是一件易碎又名貴的瓷器，高貴，細緻，脆弱，美麗……

  有那麼恍惚的一刻，何川有些不明白，當年權城怎麼會放著這麼個女人完全不為所動呢？而如今，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讓這麼一個女人心碎到要自殺呢？

  這個念頭在何川腦子裡跳過的時候，幾乎下意識地，心裡又竄起一股莫名的反感來。

  正要轉身離開，便聽到女人的聲音。

  「何醫生，你放心，我不會再自殺了。」

  像是被人看破心思似的，何川臉上有些不自在，只是木然地應道，「哦，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