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矯情

  午膳，府中眾人都將就著把宮裡賜下的臘八粥喝下了，若菊在自己院中憤憤不平，「我們在這裡冷粥冷菜的，唐靜姝倒是好命，去宮裡山珍海味了。有個人在宮裡頭照應著還真是好事一樁。」

  紫煙勸道：「三小姐，您可別說這樣的話。宮裡賜下的哪怕是毒藥也得喝，況且不過是冷了的粥，大家都在喝的。」

  「哼，總有一天，我也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我一定要往上爬，早日將我的姨娘接回來才好。」

  皇宮仁德宮

  「姨母，這裡有十張調理身子的藥方子還有一本薄冊，是我自己書寫摘抄的食物相生相剋的合集，你要收好，若是下次再有孕，一定要讓她們都仔細著些。」靜姝拿出自己早已準備的薄冊交給德妃。

  

  「你這孩子，有心了。理應是我照顧你，倒是讓你掛心了，放心，吃一塹長一智，我會多加小心的。」德妃接過，交給掌事宮女徐姑姑。

  「姨母，你知道誰是害你的幕後主使了嗎？」

  「我自然是猜到兩個，只能肯定其中一個，還有一個需要慢慢查。」

  「姨母，能告訴我是誰嗎？」

  德妃笑著搖頭，「這宮廷內闈之事，牽涉太多，我就不告訴你了，免得給你引來麻煩。」

  「不礙事的，姨母，我不怕，願意為你分擔。聽說那王淑妃曾經脫簪待罪，是不是她？或者還有太后？」

  德妃拍拍靜姝的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是這些事，我自會掌控，在宮中不要隨便提起那些人。倒是你，遇到麻煩事千萬別衝動，可以來找我。你爹唐丞相雖然迂腐了點，但他是個純臣，在大局上不會一味偏頗的。」

  靜姝點點頭。

  二人聊了許多話，包括蕭氏的死，靜姝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德妃回憶了一下李太醫這個人，「李太醫確實也算是個老資格的太醫了，他在宮中規矩很好，沒有和任何一宮的妃子走得近，至於醫術倒也算過得去。當年他去給姐姐安胎，我還沒進宮呢，這些事是聽父親說的，還說此人靠得住，誰知。」

  「姨母，李太醫給我母親開的藥方，我看過是沒有差錯的，只是當年伺候我母親的貼身丫頭一個都找不到，只找到一個倒馬桶的蕭嬤嬤，她所知道的也不過是聽當年的一等丫頭說的。我估計那些人都不在世了。現在再查，真的很難。」

  「我以前也懷疑過田氏，可是我身在宮中，是沒法出去查了。至於那蘭姨娘固然是幫凶，只怕也是受了田氏的指使。可能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蘭姨娘甘願自己頂罪而讓田氏逃過此劫。」德妃微微眯眼，「你放心，李太醫這個人，我也會留意的。」

  「啟稟娘娘，慈寧宮的掌事太監來了，說是太后鳳體欠安，要讓唐大小姐過去一看。」一個宮女稟道。

  「知道了。」德妃點頭。

  「太后的病還沒好？她老人家到底是什麼病？」靜姝問。

  「我流產那天，她就病倒了，一直沒好過，也有個把來月了，我月子都坐好了，她還在病。」

  「裝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她應該是想讓皇上去看看她吧。」德妃緩緩站起，「皇上和她大吵一架之後，再沒去過慈寧宮，我估計她一定恨死我了。」

  「她若是沒病，我一會兒去給她開點補藥就成。」

  一行人來到慈寧宮，一股藥味就迎面飄來。

  「臣妾/臣女唐靜姝給太后請安，祝太后千秋安康。」德妃和靜姝同時行大禮。

  「咳咳，咳，誰來了。」太后問道。

  「稟太后，是德妃娘娘與唐大小姐來給您問安了。」

  「德妃也來了，她還沒出月子吧，讓她回去歇息，本宮只讓唐府那姑娘給本宮把個脈看看。」

  「稟太后娘娘，臣妾昨日已經出月，今特來問安。」德妃稟道。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裡面傳來聲音，「讓她們進來吧。」

  慈寧宮的掌事宮女王嬤嬤撩開帘子，請二人進去。

  「哀家居然已經病了這麼久了，德妃你都已經出月了？」

  「是，臣妾昨日就想來探望，皇上說太后娘娘病了許久，不宜打擾，恰好今日靜姝來宮中探望臣妾，又逢太后您召見，因此冒昧前來，請太后恕罪。」

  「你還能想著哀家這個老太婆，也是難為你了。皇上到現在還記恨哀家呢。」

  「太后必是誤會了，皇上這些日子一直操勞邊疆戰事，因此才未看望太后。」

  帳子裡傳來一聲冷笑，「哦？他就忙成這樣？看來，是哀家心眼小了。罷了，畢竟不是親兒子。」

  此話一出，殿內寂靜無聲。

  「太后，您說這些幹什麼，不是要讓唐大小姐看診嗎？」王嬤嬤提醒道。

  「哦對。」

  靜姝連忙上前，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押上太后從帳中伸出來的手腕。早有宮女將筆墨紙硯拿來，靜姝把完脈就開方子。

  「小丫頭，哀家的病如何呀？」

  「稟太后，您只是風寒入體，又加上心中鬱悶煩惱，導致經久不愈，臣女已經開了藥，還望太后保重鳳體，切勿多思多憂。」靜姝趕緊跪下回話。

  「你說的倒是和那些太醫差不多。哎，你們這些學醫的呀，淨說好話，哀家怎麼覺著哀家快要死了。」

  「太后慎言，您只是風寒入體，哪能這麼詛咒自己。」王嬤嬤替太后掖了掖被角。

  太后竟然有些哽咽了，「哀家還沒死，就嘗盡人情冷暖了，也沒幾個人來給哀家請安。」

  「太后恕罪，臣妾知道其他各宮妃子都是想來的，只是怕人多打擾太后您休息，又兼之皇上叮囑大家，您需要靜養，不讓妾身們來請安。臣妾這就讓各宮妃子來請安。」德妃跪下回話。

  「算了，哀家只是一時傷感而已，有你們陪哀家說說話就好。哀家頭有些痛，小丫頭，你上次幫我按摩得還不錯。」

  靜姝心領神會，趕緊站到床前，王嬤嬤撩開帳子，靜姝伸出雙手揉著太后的太陽穴。暗想這老太太真是矯情得很，裝病裝出癮來了，估計宮裡妃子也沒幾個喜歡她的。

  「嗯，稍微好一些了，哀家的腿腳也有些酸痛。」

  德妃趕緊上前匍匐在床前，替太后揉捏她的一雙小腿。

  「德妃啊，麻煩你了。」

  「太后何出此言，能在您跟前盡孝道，是臣妾的榮幸。」德妃溫柔回道。

  「怪不得皇上喜歡你，你懂事識大體又溫柔。哪像王淑妃，總是抓不住皇上的心。有你在皇上身邊，哀家也放心。」

  「臣妾愚鈍，只知道好好服侍皇上和太后，想必其他姐妹們也是這樣想的。」

  「嗯，小腿別按了，幫哀家把腳趾甲剪一剪，都擱到哀家的腳皮了。」

  「是。」德妃又接過王嬤嬤遞過來的一套小型器具，是專門打理腳趾甲的，細細幫太后剪起來，還不忘問，「太后，您覺得腳冷嗎，讓她們再上幾個炭盆？」

  「不用，如此便好，哀家都嫌熱了。」

  靜姝按著太后的腦袋，大氣不敢出，她仔細端詳著這個老虔婆，從長相上來看，年輕時也算得美貌，只是這長相偏於算計，王淑妃的長相就有些像太后。

  「喲，臣妾這是來晚了，太后這裡已經有人侍疾了。」王淑妃從殿外進來，「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今日覺得如何？」

  「就你最孝順，天天來看哀家。今兒還不錯，哀家聽說唐大小姐來宮中探望德妃，因此讓她順道過來給哀家也看看。」

  「太后真是好眼光，唐大小姐的醫術在民間可是出了名的，就連太醫院的副院正都別她比下去了。」王淑妃毫不吝嗇的誇獎，倒讓靜姝心裡打鼓，不知她們耍的什麼花招。

  「淑妃娘娘謬讚，臣女不過會一點皮毛，萬不敢與太醫院副院正比肩。」

  「看看你，緊張什麼，謙虛成這樣。唐府的孩子真是家教好，可惜了，不能配給我那侄子王忠。」

  「淑妃姐姐說笑了，我這外甥女八字不好，怎配得上王大公子，說句實話，王大公子這樣的一表人才，家世又好，給他配一個郡主都是應該的。」德妃笑著回道。

  「你們就別夸那孩子了，都把他慣得不像樣了。」太后說道，「對了，腳趾甲剪完，哀家也該沐浴了。」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太后進去沐浴時，淑妃跟進去了，德妃和靜姝就在外面等候。太后沐浴完畢後，又命德妃給她修理手指甲，讓靜姝給她按摩肩膀。

  折騰了兩個時辰，太后心滿意足地看著自己的指甲，「這天色不早了，你兩跪安吧。」

  「是，太后。臣妾/臣女告辭。」

  靜姝趁皇宮下鑰前趕緊回到唐府。此後三天，德妃天天去侍疾。

  這夜，皇上來到仁德宮，卻不見德妃蹤影。

  「你們娘娘呢？」

  「稟皇上，奴才已經命人去慈寧宮通傳了。娘娘一大早就去慈寧宮侍疾，中午趕回來用了午膳，直到現在還未回。」留守太監小德子說道。

  皇上深吸了口氣，坐在主位之上，「太后的病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