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在擔心什麼呢？

  麻姑一臉的不在乎：「有什麼說什麼嘛！反正我姑嘴上總說我家沒個兒子，所以該多招看這個傢伙一點。」指頭點點吃得哼哧直響的全少爺：「可是二姐姐你自己看麼！這傢伙哪有點干正事的模樣？」

  二丫抿著嘴笑，蝦叔替主人受罪，真成了煮熟的蝦，臉紅的沒處躲沒處藏，全少爺倒不服氣得很：

  「我怎麼不干正事？對於吃這件事我不知有多正經！你們別小看人！這天下的吃食，好不好壞不壞，憑我一嗅就能辯白！」

  麻姑哼了一聲：「怎麼著？這也算個本事？」

  這回二丫竟偏袒起全少爺來：「別說，這還真算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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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食家啊這是！

  麻姑不以為然，還要再說，二丫娘有些發急：「哎呀別說這些不著四六的了，到底你們太太跟柳媽媽密謀些啥啊？會不會對明天咱們見官的事不利啊？！」

  麻姑更不以為然了。

  「她們再打算也沒用，不是說了，明兒我爹也去嗎？我姑見了我爹那就跟狗兒見了栓狗繩一樣，還什麼謀不謀的？」

  二丫娘雙手合十朝天念了聲佛：「皇天在上！老天總算開眼，肯保佑咱娘倆了！」

  麻姑用腳踢踢全少爺：「餵你吃夠了沒有？也這會兒了，再不回去，怕不怕屁股開花？」

  全少爺丟下舔了老半天的空竹籤，戀戀不捨地起身：「太少了真的！你們做菜怎麼就做這一嘟嚕？！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二丫娘親熱地笑道：「要吃下回再來！只要全老爺和太太肯在這事上再幫咱家一把，或者不添亂也行，那少爺您今後想吃什麼，都不是問題！」

  二丫嚇得忙掩娘的口：「大話可不是這麼亂放的娘！這少爺吃起來沒夠！真要不是問題，那我這兒可就有大問題了！」

  麻姑哈哈大笑，向外推著表弟：「走吧走吧！」

  全少爺斜眼看她：「你不走？」

  麻姑一揚下巴：「我今晚睡這兒啊，當然不走。」

  「啊？！」全少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蝦叔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二丫也有些意外：「真的假的？你爹放心你睡我這兒？」

  雖說兩家合作，可到底不過才幾面之緣，全家卻是親戚，這裡頭深淺程度可不一樣。

  麻姑嘻嘻地笑了：「當然真的。我爹常說一句話，用者不疑，疑者不用。既然能肯你合作地里咱了你的苗，那就一定是信字頭上牢靠極了的人。再一個，你這兒也沒什麼不好啊。」轉身看看：「乾淨整潔，還香，跟我家差不離兒，我就喜歡你這兒。」

  二丫笑了：「那行，你就睡這兒，替我捂腳頭吧。」

  送走全少爺，關門洗漱，難得的，二丫娘也沒再挑燈做夜活。

  「反正你三姨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不如早點睡了養神。」替麻姑和二丫掖好被角之後，二丫娘也自去外頭，呼地一聲吹了燈，頓時屋裡冷清下來。

  陰陰的夜色，並無月光，風吹得窗戶紙直響，似乎還下著霏霏細雨，好在初夏的氣溫不低，除了被褥有些濕氣，倒也不冷。

  麻姑很快在二丫腳頭髮出鼾聲，二丫也閉了眼，一時卻很難入眠。

  明天究竟會一切順利嗎？

  劉莊頭肯去，看來是好兆頭，自己頭回見官，人生地不熟連衙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有他在，想必牢靠很多。

  如此看來，不該過慮才是。

  可二丫卻莫名有些焦躁，說不出為什麼，心跳得很快，眼皮明明合得很緊，卻也在跟著跳個不停。

  夜色暗沉，白日的炎熱喧囂褪去，空氣里只剩下一片寂靜，濕氣重重地壓進被褥里，壓得二丫有些喘不上氣。

  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翻了幾回身之後，二丫索性坐了起來，靠牆看著窗外。

  看起來像是很晚了，周圍家家都熄了燈，莊稼人睡得早，戶戶都已是關門入睡的樣子。

  可二丫知道，其實還不很晚呢。

  若在城裡，怕不又是另一番熱鬧的景象了吧？

  各家店鋪挑起燈籠，夜市至午時，據莊大奶奶說，半夜還有人進鋪里來買點心果腹呢。

  這樣的熱鬧，不知道他在不在其中呢？

  其實，她的想法只對了一半。

  城門裡，此時已到掌燈，夜市將起，稠密的燈籠間酒旗林立。人來人往，擠擠攘攘。

  不過，文哥卻並不在其中。

  蘇家後院裡，他正陪三姨說話中。

  大夫人聽說三姨明天回去，叫人送了東西來，那婆子領著小廝抬了幾擔子，卻沒什麼好氣，丟下就走，多看一眼也不耐煩的。

  三姨也不在意，東西隨便就那麼堆在院裡新栽的一棵石榴樹下，樹上正開著花，無數金鐘般紅亮亮的花朵，好像夜裡里點起的一樹燈籠。

  牆邊芭蕉葉肥肥的，油綠油綠，地坪的石磚縫裡開出一種極小的無名的黃花，婆婆娑娑，毛茸茸，球嘟嘟。

  槐蔭底下的石桌面放著茶鍾，不過都已經涼了。

  文哥站著相陪，三姨先是沉默，過後走到月亮門下看了一眼，見值夜的剛剛過去，方才進來，低低地問了一句：「下午你去見老爺了嗎？」

  文哥點頭。

  「這事一定躲不開夫人的眼目。她不許人瞞著她私自去見老爺的。」

  文哥頓了一頓，走到門前，門開著，垂著青篾簾，簾上錯行錯排地綴著粉紫和鵝黃的小繡球，仿佛撒上一簾花蕊。

  「進來說。」他親手打起帘子來。

  三姨十分意外地看著他，心裡的想法變得不詳。

  如此避人，定有不妥。

  果然進門之後，文哥先沒開口，竟將放下的窗欞也關了。

  「怎麼了？」三姨愈發驚慌。

  文哥搖頭：「沒別的，只想問問三姨，認不認得，老爺房裡那個姑子？」

  「姑子？」三姨一怔：「什麼姑子？」

  文哥看出她是真心，便罷了。

  「沒什麼，不過我覺得奇怪罷了。三姨不認得也無所謂。至於大夫人許不許的，我也無所謂。」

  三姨沉默半晌，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必逞強，可這不是田家莊，那個也不是你從前見過的惡人。莊上人再壞，總要忌諱我三分，可她是不怕的。放眼這城裡，她就沒個忌諱的。你跟她逞強，只怕逞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