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舌戰老婆姨

  柳媽媽心裡咯噔一聲，臉上的對二丫的嘲笑瞬間凝固。

  這丫頭跟大劉莊的合作已是這村上人人皆知的事了。

  本以為劉莊頭這個人再怎麼看不上自己妹夫，總歸一家子骨肉，是要給點情面的。可聽她的口氣，難道這份不和睦，已經叫他捅到外人面前去了嗎？

  大劉莊眼前自然是風聲水起，比全家要風光得多。可他家自始至終有個弱點，那就是無後。

  劉莊頭沒有兒子，這在農家，可算短板中的短板。

  而全家呢？再不濟，也有個少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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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全老爺再不服氣，心裡再對大劉莊羨慕嫉妒恨，也有一層打底的不輸。

  然後呢，往深處說呢，就是還有點小小的希望，每每在被劉四嘲笑看不起的當兒，於縫隙中，冒出星星點點的燎原之光。

  他劉四說得再好聽，招女婿啦入贅啦，還不是便宜了外人？！心裡一定是不甘願的！

  我兒子再不濟，他也是跟你劉四沾親帶故的，怎麼著？將來你家有事，難道寧可靠外人，不靠自家親戚麼？

  農家人就講究個族裡來族裡去，一家人的事，關起門來怎麼罵都好，開了門，那還是手拉手肩並肩的。

  所以每每無人時，談起大劉莊的事來，全老爺全太太，還是情不自禁，拿這份不小的產業，當成了自己存在別處的積蓄。

  也正因此，才對劉四跟二丫的合作不滿，原因無他，看不上二丫唄，怕壞了這份積蓄，將來落在自己手裡時，平白少了。

  不過人家既然已經合作，他們自然也插不上嘴，本來麼，劉四對這個妹夫既看不起也沒興趣，他的話在劉四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妹妹更是嫁作全家婦，說話只偏夫君不幫理的。

  所以全家在劉家並不討好，也沒有好印象，處處落了下風，卻還是時不時想插手，最好更是能讓姐夫青睞有加，又有所重用。

  柳媽媽是太太陪房，也是大劉莊出來的，這件事除了老爺太太，就她最清楚明白不過。這也是她為什麼能很快又回到太太身邊得到重用的原因。

  自小到大，有些事還真就只有對她，太太才敢傾吐，才敢抱怨。

  當然，柳媽媽就對這裡頭的關節，了之甚深了。

  如今劉四竟重用個外人，還是全家身邊的，也不肯放手讓妹夫理一理，這事傳進太太耳朵里，簡直氣得她三天沒睡好覺，九頓吃不下飯。

  因此一聽二丫提到這樁心事，柳媽媽立刻捏緊了袖口裡的手，額角爆出青筋，咬牙切齒地瞪住她罵道：「你還敢在我面前提到大劉莊？！要不是你挑撥離間，劉莊頭能跟我家老爺鬧得連話也不說了麼？」

  二丫一聽這話，本有些浮搖不定的心，瞬間平穩下來。

  看來有戲。

  「怎麼？現在劉莊頭都不肯理一理全老爺了麼？前幾天我去他那裡看土種苗，他倒跟我提起過全老爺，說老爺其實人也不壞，只是沒個上進心，自己要躺下，別人就再怎麼扶也扶不起了。柳媽媽，你難道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麼？」

  柳媽媽咬著唇，眼底閃過怨恨的冷光：「還提什麼意思不意思？不是你在莊頭面前種下壞水，我家老爺能這麼被看不起？！」

  二丫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柳媽媽，虧你一向自詡精明又以太太身邊智囊自稱，這話你騙騙別人可以，騙我已經勉強，最關鍵是，你能騙得過你自己麼？你家老爺跟莊頭是怎麼回事，別人不知道，你一個太太身邊的體己，你能不知道？」

  一席話說得柳媽媽啞口無言。

  全老爺落得如今的地步，全因他無能咎由自取，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也太侮辱柳媽媽的智力。

  可她又怎麼能說得出口？尤其還是對這個才跟劉家合作上的小丫頭片子？！

  「放你娘的屁！這事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只管上趕著去討好劉莊頭，看他能不能在這個時候救你！哦對了，如今你連村口也出不了，哈哈。」柳媽媽忽然想到什麼，臉上復又得意起來：「怪不得到這裡來了，是不是想求我家老爺太太，替你跑腿兒？！呸！」她重重啐了一口：「想得美呢？！別做夢了！」

  二丫娘一下腿軟，心說壞了，被她看出來了，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二丫卻神態淡定自若，依舊鎮定地微微一笑：「您別只把眼睛盯在我身上啊！這可是個機會，正如我剛才所說，千載難逢的！既讓劉莊頭知道，您家老爺不是個沒眼力沒心機沒謀略的人，也算幫我一把，當然，我也不諱言這個。你家老爺在劉四那邊改了印象，我也算欠你家一個人情，難道這不是於已於人，都有利的事嗎？」

  柳媽媽一口氣憋在胸中，半天沒說出話來，等到氣順了，第一件事就是爆笑起來：「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她指著一院出來看熱鬧的下人們：「這丫頭算盤打得精不精？！怪道劉莊也讓她算計了！麻姑那樣鬼機靈一個人，也落進了她的手心！」

  說到這裡，柳媽媽忽然變了臉色，用一對仿佛淬了毒液的眼睛狠狠瞪著二丫：

  「實在她太會說話又善於捏人軟處，字字句句打中人軟肋！臉皮又厚，說是給人行方便，其實全替她自己鋪路！」

  二丫眼角餘光，已經瞥到天井的盡頭，客廳里的屏風後，有個穿紅帶珠翠的身影在晃動，而她的身邊，隱約又可見還有個大腹翩翩的人物。

  她立刻知道，老爺太太也被驚動了，卻不直接出頭，欲看她怎麼把柳媽媽這隻攔路虎打下去呢！

  反正柳媽媽的話，就等同於他們的意思。

  二丫心裡緊了一緊，馬上就明白，接下來的話，既是反駁柳媽媽的，也等於就是說給老爺太太聽的了。

  這事能不能成功，小猴子能不能明日被劉家人送進城裡，自己會不會被嫁到那個窮山縫裡，都取決於自己接下來的這幾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