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突降大雨

  「沒事，」田家娘子沖二丫擺了擺手：「我看過了，沒少東西，門口也沒人，想是貓兒狗兒的，不妨事。」

  說著便又笑嘻嘻地坐到二丫身邊：「你三姨都說了，她也覺得你好，要我問清你心裡怎麼想的，明兒給個準話，她就預備著，要落紅定呢！」

  二丫不太相信：「三姨這人心可高！再說，從前她總話里話外嫌看不上咱家，怎麼這麼快又換了個人似的？」

  田家娘子嘆了口氣：「你三姨這人不壞，生是讓這不好的命磨折了性子。她從前也不是看不上你，不過她自小把文哥帶大，一心只盼著他好，當然眼光高些也在所難免。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看得出，我家閨女隨她爹，是能幹得成大事的，再一個文哥的心思是寫在明處的，硬要拗壞了，那孩子別看外頭溫柔的很，其實也是個牛脾氣！她也不願意母子失和嘛！」

  二丫打了個哈欠：「那什麼，您看這事是不是就到這兒為止了？我困了我想睡覺了。」

  田家娘子還準備了一肚子話，長篇大論才起了個頭呢，眼見女兒眼神渙散的樣兒，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哪有閨女跟你一樣，連自己的紅定嫁妝都不上心的？咱也不是那城裡的大家閨秀，聽到這事得迴避的！咱莊上人家，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你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枕套花樣？」

  她這邊起勁地問，那邊二丫一歪頭，靠在牆角，已經微微起鼾了。

  田家娘子又是好笑又好氣，輕輕將女兒的身體扶正，替她掖好被角，吹了燈，掩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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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不想睡，好容易三姨點了頭，女兒也肯說出心裡話了，田家娘子心裡熱火朝天身體裡滿是幹勁，正想一鼓作氣地，替女兒的枕套被褥，描出花樣子來，才能定心呢！

  二丫直到娘坐回外間燈下的老位置，才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舒張下身體。

  娘對三姨的轉變感到不解，可她卻沒有。

  因她知道了那個秘密，關於蘇老爺的秘密。

  必定是蘇老爺想要兒子回去，文哥不肯，三姨也不肯，本想讓他走科舉成名之路，現在卻怕蘇家懷恨從中破壞，寧可讓他留在這鄉野里，平平安安也罷了。

  二丫從前就喜歡文哥，一穿過來就喜歡，他處處幫著自己，對自己忠心不二，性格也很投契，且智商相貌雙雙在線，除了不會說話，幾乎沒有缺點。

  而不會說話有時候，甚至也可算是優點，耳根子清靜了，再說人家雖口不能言，卻並不妨礙他表達自己，自小混到大，二丫也對他的一舉手一投足，早就瞭然於心了。

  這樣一想，幾乎是天作之合。

  二丫無聲音無息地又翻了個身，心裡有些不安，卻說不清這不安是哪兒來的。

  事情樣樣順利，難道自己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嗎？

  跟吳家那邊結上親，田三將把自己遠嫁給的陰謀自然不擊而破，所以娘才那樣歡天喜地，自己嫁得好，她也了結一樁心事。

  至於事業，與吳家結親也只有好上加好。

  本來二丫就看中三姨後院那塊地，依山傍水，又有花田，從村頭斜開一條小路，不必經過大宅便可直接來到這裡。

  面積也夠大，若三姨能再將她後院繡樓里的院子再劈一小部分出來，那就幾乎完美了。

  再加上鄭十八的手藝，劉莊那邊再請些人過來，幫著蓋個飯館，小猴子來也可以來幫忙，自己和娘，還有文哥三姨，不愁開不出一片新天地來。

  那麼，還有什麼不確定因素嗎難道？！

  自下午文哥走後，二丫就一直隱隱有個直覺，好像要出什麼事似的。可晚上兩人又再見面，且娘更與三姨敲定紅定，按道理來說，這直覺就該是不准了吧？

  二丫莫名覺得煩悶，空氣里有些黏糊的意味，水氣重起來，才還清新爽利的夜風忽然沒了，天地間一片混沌，星星沒了，月亮也躲進雲里，仿佛有大雨要來臨。

  還是有哪兒不對。

  二丫又想翻身，背上有刺似的難受，卻不敢再動，生怕驚動了外頭做活的娘，再問起來，連她也驚擾了，就不好了。

  二丫難忍著不舒服，汗水慢慢浸濕了她的脖頸，她也沒動，眯起眼來強迫自己睡過去，一句句安慰自己，睡過去就好了。

  漸漸的，她的眼裡只留著外面桌上那盞瓦台豆油燈的迷糊影子，捻兒挑得不高，瑩瑩如豆的燈焰兒幽幽發著淺淺的光，仿佛一肚子心事，說不出來，只有慢慢熬盡。

  次日，二丫是讓一陣雷聲驚醒的，才抬起半邊身體，天上划過一道閃電，透過濃重的黑雲打了一個閃，把屋裡照得雪亮，然後，幾乎是同時，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震得房頂上的浮灰掠土籟籟落了她一脖子，旋即，天地間又陷入一片無邊的黑暗裡。

  二丫看看身邊，娘怕是才歇下，一動不動地還在安睡，她忙躡足下床，趿著鞋到窗下，推開條縫向外看去。

  傾盆大雨，沒頭沒腦地直瀉而下，狂風呼嘯中，田埂間的幾棵老桑樹枝椏發顛似地狂舞著，濕淋淋的樹葉發出令人心悸的沙沙聲。

  窗下，十幾盆香草被碩大的雨點和狂風，刮打得東倒西歪，幾乎連盆也要移位。

  二丫忙披上外褂，顧不上找蓑衣便一頭衝進雨里，先把這裡的香草搶救回屋來，然後又進天井，把廚房門口的那些，也收了進去。

  站在廚房裡正準備燒點熱水，洗個臉沖沖被雨水淋透的冷身子，二丫忽然又想起後門河邊的那個天然冰窖，雨這麼大，不知道水會不會倒灌進去，反正現在也濕透了，不如索性弄完了再洗，於是一咬牙，決定也過去看看。

  衝到河邊，細細檢查之後，發現冰窖依舊躲在土堆和草叢之下，沒有坍塌也沒有進水的跡象，二丫總算安下心來。

  隨即幾步撲進家門，二丫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一頭扎進熱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