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陰魂不散，大宅門內的謠傳

  不過當然，這事要能成，除開吳家三姨，還有個難關。

  那就是田老五家的二丫。

  這丫頭跟文哥好得很，如今又出落得動人，最要命是，腦子也好使了。這就可能威脅到俏妹的終生大事。

  於是田老三決定來此一趟。

  「你的親事我才不管，橫豎有你娘，我又不是田八姨，做媒不干我的事！我如今正有個好事找你，你不願做老爺家小的，是你沒福，不過做老爺家的下人，總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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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什麼？我沒聽錯吧？

  二丫不敢相信地看這田老三：「您要給我介紹差事？」

  雖不定是什麼好事，卻是個人情，且還不薄。

  這莊上的女兒家，一般大起來，有兩種出路。一則嫁人，自此守著灶台床頭過一輩子；還有一種呢，就是賣給富貴人家做丫鬟，或是小老婆。

  前者是循規蹈矩的路線，沒什麼好說，後者卻不一樣了，在農人們眼裡，這就有可能走上康莊大道，從此脫離農家生活了。

  做老財主的小老婆是好是壞另說，可做人家丫鬟，那還真有可能脫胎換骨，這話怎麼說呢？

  那就得看你做得是誰家哪一房的丫鬟了。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無非是買人進門伺候，伺候的活總歸一樣，可伺候的人那就千差萬別了。

  若能進了少爺房裡，又若是碰上個好話說的奶奶太太們，丫頭自個又伶俐，三二年熬出頭來，配個小子也好，做了少爺房裡偏室也好，就都跟原來農女的身份不同，可算是過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

  農女日子是苦的，苦在要餬口，睜開眼就得掙下一天的口糧，碰上個不成器的當家，那連整個家裡的嚼用，就都得靠自己的一雙手。

  忙完地里忙家裡，這樣的婦人莊上不是沒有，甚至可說很多。

  進城哪怕配個小子呢？那也是大戶人家正經有份差的，丫鬟也有月錢，小子更有份例，若是跟主子出門的，油水還真不少！

  就麻姑在的那個大劉莊，前年不是進城一個？進了太守府，那丫頭算長得不壞，人也勤快，後來果然配了個養馬的小子，如今在府里上灶，舊年前回來一次，田家莊的人都聽說了，說是人養胖了好些，也白淨了，猶如脫胎換骨。

  這筆帳人人會算，村里人閒下來打牙混嘴說時，也都有的沒的流露出想讓自己女兒走這條路的念頭。

  可想歸想，誰真有這個路子？

  城裡富貴人家要賣，總托熟人各處打聽，不會輕易放出風去，只挑那人尖，撿好了才肯落文下書呢！

  這熟人往往就是里長，他老人家管這一片七八個莊頭，什麼丫頭好壞，盡逃不出他的眼睛。

  一般人再想也是無用，跟他老人家一年也說不上幾回話的。

  不曾想，田老三這個馬屁精倒撈著個機會，他沒便宜自已，倒送到這跟他不算對付的田老五家來獻勤賣好？！

  因此田老三一說這話，別說二丫自己，就連外頭看熱鬧的，也都不信。

  「唬人的吧？」

  「哪有這樣天下掉餡餅的好事？」

  「傻丫頭別聽他胡咧咧，真有這事他早送自已孫女兒去了，他家好幾個沒下落的呢！能便宜你？！」

  二丫沖那幾個說話的一拱手：「謝謝您了，把我要說的話全說了，倒省了我好些事。」

  田老三冷笑：「說你沒福份，還真沒冤枉了你！上回郭老爺那事，後來聽說田八另找了戶人家，姑娘長得比你俊，人腦子也比你好使得多！進門就開臉，爹娘跟這沾風，坐了上席，太太病著不起，眼見就讓她主持了家事，不比你風裡來雨里去，一身泥水的強？你若上回服了，你娘也不用日日夜夜替人縫補衣服，熬壞眼睛了！」

  二丫咬了下牙：「我就不給那什麼老得掉牙的做小老婆，我娘也不用苦熬，這話我早說過，你愛聽不聽，今後別在我面前拿這個說事！郭老爺那麼好，你怎麼不送俏妹進門去呢？」

  幾句話堵得田老三上不來氣，外頭一片掌聲笑聲，都說二丫不傻，算活明白了。

  「現如今不說那郭老爺了，」田老三氣哼哼地：「我說得是，蘇家！城裡最有名的蘇家！知道不？！」

  二丫眸光驀地一深，心猛地向下墜了一下。

  院外也頓作鴉雀無聲。

  「怎麼樣？」田老三很滿意這種反應：「沒相到吧？說實在的，」做苦口婆心狀，「我也沒想到，你能攤上這樣的好事！」

  二丫雙手抄在胸前，不卑不亢，冷靜得像是絕壁上的染雪青松：「好事不好事，得聽你說明白了才行，我醜話說頭裡，三伯伯，我沒答應你什麼啊！」

  你這種人尿性我最清楚，別一會說完了就走，好事壞事都賴我已經應了，將來就有扯不完的皮！

  「怕你不答應麼？現在嘴硬，別一會我說完了，你趕著要應還來不及呢！」田老三老奸巨猾，看出剛才二丫有過一瞬間的猶豫，心裡滿意了，嘴上便愈發得瑟起來：

  「哪，我實告訴你吧，蘇家十三姨娘有喜了！」

  這話一出口，院外又是一片譁然。

  蘇家多年不曾傳過子嗣之喜，蘇老爺想要兒子就快想瘋了！自打大太太嫡出的，蘇家唯一一個兒子十年前沒了，坊間就開始流傳各種閒言碎語。

  什麼大太太拿藥汁當水喝啦，什麼宮裡的秘方也求了來啦，什么姨娘都讓她下了藥不給懷啦，什麼兒子沒了是老爺花事太盛作下的孽啦……

  零零種種，說什麼的都有，歸根結底無非一句話：蘇家無後，活該！

  也是眼紅人家有錢有勢，不敢當面說什麼，背後發狠罷了。

  還有一種說法，早年蘇老爺也曾有過一個兒子，是個姨娘養的，後來叫太太下毒手弄沒了，還沒足月呢，就埋進後院一顆銀杏樹下了。

  所以蘇家無後，又有說是太太罪孽太過的緣故。不過太太娘家爹爹乃戶部右侍郎，蘇老爺再有氣有怨，也只得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