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花痴偏要撐門面

  「從前你誑我家錢也就算了，如今倒連我們家人也誑上了！更是什麼長姐為母的話也說出來了！你當我死倒也罷了，撐著頭打著我死了的當家的名號，想欺負我女兒，那就不行！」二丫娘使出渾身力氣，臉掙得通紅，死命按下田老三的棒子，一席話更說得理直氣壯容不得辯駁，生生將對方逼得退了三步，不敢再發力。

  眼見娘難得地發了威，二丫不禁又感動，又心酸，忙上前一把奪了老三的棒子丟到一旁，又接了娘手裡的，輕輕安慰她道：「娘松鬆手，看一會使岔了力氣，拿不得針線了。」

  二丫娘長長地吐了口氣：「你爹丟下我們，不是讓人隨意欺負的！雖是孤兒寡母，別錯看了門楣！」

  二丫重重點頭：「說得在理！從今往後那起小人可得長眼看清楚了，田老五家還有兩口人呢！別當死絕了似的，踩到頭頂上亂逞威風！」

  田老五面紅耳赤，想再操起棍子來，院外已有看熱鬧的過來，真鬧起來，自己臉上不好看，里長也發話了，讓自己收斂些時日，甲長位置還沒敲定了，別因小失大。

  一想到這裡，他那能伸能屈的性子又回來了。

  「不是這話，」臉上勉強堆著笑，田老五一步步又移過來了：「我不也是，看在叔伯情面上，替你們著急麼？」

  二丫可不吃這一套，怕對方靠近過來使悶壞，便滿是戒備地擋在娘身前：「您站那兒，對就那兒挺好！離得不遠我也不聾，說話我聽得見！好好的，你替我們著什麼急？我跟我娘好得很，平白無故的你又操的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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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又跟田八姨商量好了，要賣我到誰家做小老婆吧？

  田老三清了清嗓子，竭力在眾人面前要擺出族長的架勢：「我當然要操心！這一族人呢，哪家不靠我操心？」仿佛自己也覺得這話有些過了頭，外頭人大聲小噓地笑，他只得尷尬地再咳嗽一聲：「如今你也大了，想沒想過將來怎麼樣？「

  二丫哼了一聲：「怎麼樣都好，不勞你操心。才說俏妹是我姐的呢？她的事沒料理呢，哪裡就輪到我了？「

  外頭人簡直要替她叫好，礙於老三可能要當甲長的面子，勉強壓下，不過個個臉上笑嘻嘻的，心說老三這回可真遇到個對手了，這丫頭軟硬不吃心又靈，不是個好對付的。

  老三這回倒挺胸有成竹：「俏妹怕什麼？有我給她撐腰，再不行，招個女婿上門！到底她家底子厚，有什麼關係？你就不一樣了，」環顧四處，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家裡一貧如洗，有什麼好處能讓別人看上？」

  一聽這口風，二丫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哪家老爺又少小老婆了？這回年紀多大？」二丫靜靜站著，唇角微微勾起嘲諷弧度，濃密纖長的睫羽輕輕覆蓋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三伯伯你也太會替我考慮了，怎麼這樣的好事，每次都能落到我頭上呢？」

  不待對方回應，二丫忽然話蜂一轉：「不過您想錯了。才我不是說了，不靠男人也活得下去。從今往後，這樣的親事您別替我張羅了，累著您總空跑被拒絕，我也不忍心不是？」

  不料她這次卻想錯了。

  田老三奸猾地笑了：「看你看你！一說話就急了不是？誰說要給你提親？」

  二丫娘急了：「不提親你上門來做什麼？田八姨也太好心了，上回我看她是親戚面上，沒好意思說透。那郭老爺什麼年紀？咱家丫頭怎麼也不能嫁給他那樣的做小！」

  田老三不懷好意地笑：「喝！現在口氣硬了是不是？這手裡有了錢糧，說出來的話就是跟吃了上頓沒下頓時，不一樣哈！當時老八還說了，說你千恩萬謝的，這麼快就忘了？」

  二丫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您有完沒完？我現如今當了大傢伙的面，」環顧四周，十幾個村民正手捧飯碗吃喝看戲中：「你們也做個證，我田二丫就把話擱這兒了！五年之內，絕不嫁人！」

  話一出口，娘先嚇了一大跳，從背後拉她：「丫頭別混說！五年之後你都多大了？十八歲的丫頭怎麼能不說定婆家？！到時會被人笑嫁不出去的！」

  田老三放聲大笑：「父老鄉親們在這兒，正好！這話你說的哈！」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

  做老姑娘才好咧！

  待咱家俏妹子親事定了，看你後悔不後悔！

  此回上門，田老三一是有事，二來還真替自家孫女打抱不平。雖說娘們回去告訴他，俏妹犯病，被吳家三姨當面一通好說，不過田家那傻丫頭也沒撈這好處，三姨同樣說了，也看不中她！

  田老三對這話卻有些不信，心裡也憋了一肚子火，還真有些要跟三姨較勁的意思。

  我家孫女怎麼了？長得又不賴！你吳家雖說風光，可那是從前！你三姨會繡得一手好活計又怎麼樣？他文哥又不能繼承你的手藝！

  至於說到趕考中舉，對田老三這樣的人來說，更覺得遙不可及，甚至覺得三姨是痴人說夢。

  他文哥一個啞巴，身世又不明朗，能找到我田族長家的孫女，算是他的福氣呢！

  將來的事誰知道？眼看我就要做甲長了，說不定五六後年裡長退了，我還撈里長噹噹呢！到時田家總算出個戴官帽的了，你姓吳的也不能不放我在眼裡了吧？！

  因此田老三存了這個念頭，底氣自覺比一年前俏妹出村養病時足多了，也敢跟吳家三姨叫板了。

  「她說她的，當個屁！看她年紀也大了，又總是病歪歪的，還能囂張幾年？說句再大不敬的，太后也有個壽限呢，何況是她？！」

  家裡娘們聽了這話，張大嘴收不回下巴去，卻也不敢反駁。

  田老三打定主意，定要結成這門親，挫挫吳家三姨的威風，也長長這幾年自己因俏妹花痴病而丟掉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