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奸計

  眼看著馬車要進村了，溫子凌讓張允停下了馬車。

  他自己先下了馬車，然後把青芷扶了下去。

  溫子凌打量著青芷，見青芷身上的衣裙都舊了，有些地方明顯是破了，卻又用絲線繡了花補上了，雖然舊，卻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看著表妹又黑又大的清澈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溫子凌心中滿是憐惜，便從腰間繫著的荷包里掏出幾塊碎銀子，拿過青芷的手放在了青芷手心裡：「青芷，拿去買糖吃！」

  青芷看著手心裡的碎銀子，只覺得手心沉甸甸的，鼻子莫名有些酸澀，她仰首看著溫子凌，輕輕道：「謝謝子凌哥哥！」

  前世溫子凌中了司徒娟設下的圈套，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誰知那個女孩子是司徒鋒找來的染了髒病的妓女，第一次在一起，溫子凌就染上了髒病，下身爛掉死了……

  染病那年溫子凌才十五歲，而去世那年溫子凌才十六歲……

  明年哥哥十五歲，也就是還有一年時間……

  一切都還來得及！

  青芷笑盈盈仰首看著俊秀的子凌表哥，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

  溫子凌見表妹大眼睛滿是笑意，卻蒙著一層水霧，心中一陣憐惜，便伸手摸了摸青芷的腦袋，柔聲道：「你先自己回去，等有空了表哥帶你進城去玩！」

  青芷點了點頭：「子凌哥哥，你快上車吧，七姑母要等急了！」

  溫子凌這才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沿著大路駛入了村子，青芷這才收起溫子凌給的碎銀子，慢慢往前走去。

  子凌表哥真是太大方了，這些碎銀子怕是有一兩多了！

  青芷這下不著急了，慢悠悠一邊玩一邊走，路過爬滿薔薇花的籬笆的時候，還特地又掐了一朵拿著玩。

  她剛走到胡春梅家門口，便看到胡春梅走了出來。

  胡春梅今日打扮得格外好看，頭上綁著大紅緞帶，身上穿著大紅繡蝴蝶窄袖衫，系了條水紅裙子，一看就是著意打扮過的。

  青芷微微一笑，對著胡春梅點了點頭，權作打招呼。

  胡春梅卻迎了上來，拉著青芷的手：「青芷，我去你家玩吧！」

  青芷眼波流轉，毫無痕跡地打量了胡春梅一番，笑著道：「我家今日來了好多客人，有些不方便，等客人走來我來找春梅姐姐玩！」

  胡春梅還要說話，青芷卻已經輕輕擺脫了她，往自己大門方向走去了。

  見青芷進了大門，胡春梅氣得往地下啐了一口，輕輕道：「絕戶頭家的小蹄子，誰稀罕你呀！」

  若不是想借著青芷接近溫子凌，她才懶得搭理虞青芷呢！

  想到溫子凌那俊秀的臉，再想方才看到溫子凌，他身上穿著寶藍紗袍，黑緞腰帶上掛著精緻玉佩，富貴又俊秀，胡春梅臉有些熱，慢慢走到對面的池塘邊，靠著柳樹站著想心事。

  青芷進了大門，聽到堂屋傳來三姑母虞秀萍響亮的聲音：「……自從爹爹去了，娘辛辛苦苦養育我們長大，七妹你和八郎最小，幫不上什麼忙，都是我們這些做姐姐的做繡活掙錢，養活你和八郎……」

  站在灶屋門口聽了一會兒，青芷就全明白了——祖母和三姑母是想回憶當年，敘說姐妹深情，然後哄著七姑母乖乖借錢呢！

  她進了灶屋，見母親正在打荷包蛋，便道：「娘，子凌哥哥呢？」

  韓氏輕輕道：「你祖母讓他去學堂給你爹送東西去了！」

  青芷一聽，就知道祖母這是故意支走溫子凌，好騙出虞蘭的銀子，當下道：「子凌哥哥不會這麼傻吧？」

  她都說的那麼清楚了，子凌哥哥還會乖乖地被支出去？

  青芷想到這裡，便又出去了，心道：大不了我飛快地跑到學堂，把子凌哥哥叫回來！

  剛出大門，青芷便看到溫子凌從東邊走了過來。

  她忙招手示意溫子凌過來。

  待溫子凌過來了，青芷一把拽住了溫子凌的衣襟，恨鐵不成鋼道：「我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還敢離開七姑母！快進去吧，七姑母重感情耳根子軟，怕是要拿出白花花的銀子給人了！」

  溫子凌見小表妹急成這個樣子，不由微笑，抬手摸了摸青芷的腦袋，輕輕道：「我知道，所以我裝作出去，然後讓張允去學堂給舅舅送東西，我自己卻回來了！」

  青芷見溫子凌早有準備，這下子放下了心，道：「子凌哥哥，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溫子凌微微一笑，臉頰上現出一對米粒大的小酒窩。

  他抬手又摸了摸青芷的腦袋：「你才多大，怎麼跟小大人似的！」

  青芷前世是見過溫子凌去世前渾身爛透的慘狀的，此時見這個和她最親近的表哥好端端站在她面前，陽光，俊秀，愛笑，她打心眼裡覺得溫暖和幸福。

  她搖了搖腦袋，擺脫了溫子凌的手：「哎呀，子凌表哥你把我髮髻弄亂了，都不漂亮啦！」

  溫子凌見一個小姑娘那麼愛漂亮，不由笑了起來，收回了手，往正房走去。

  青芷進了灶屋，坐下幫著母親燒鍋，豎著耳朵聽堂屋那邊的動靜。

  正房明間裡終於靜了下來。

  虞蘭聽了母親和三姐姐虞秀萍哭訴當年苦難，心裡又是難受，又是感激，眼睛早濕潤了，低頭坐在那裡落淚。

  王氏見了，當即趁熱打鐵：「七娘，你三姐姐為了照顧你和八郎，嫁到了石家，有點錢都拿回來給我養你和八郎，要不是她，你能長大，能現在這麼有錢？都是你姐姐幫你，你才有了今日的好日子！」

  她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如今你三姐姐遇到了難處，你外甥石林看上了同村張家的四姑娘，張四姑娘生得好，性子也好，也看上了石林，只是張家要的彩禮多，快把你三姐姐給愁死了，又不能真的棒打鴛鴦，讓石林和張四姑娘分開，她作難得天天在家裡哭……」

  虞蘭聽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楚，恨不得把心都交給三姐，忙用帕子拭了拭淚道：「娘，三姐還差多少銀子？不行的話我先給她湊湊！」

  虞秀萍聞言大喜，忙看了王氏一眼，見母親含笑點頭，便開口道：「也不用很多，二十兩銀子也就夠了！」

  虞蘭如今手裡恰巧有一百兩銀子的私房，原本打算留著給溫子凌做本錢做生意的，此時計較一番，覺得三姐姐借的也不多，便打算答應。

  誰知這時候溫子凌走了進來，笑著看著虞蘭：「娘，我爹知道你手裡有一百兩銀子，昨日還和我說，他要買下磨山，錢正好不湊手，要你拿出來銀子先讓他用呢！」

  虞蘭聞言一愣。

  她的丈夫溫東可不是好惹的。

  而且溫東最煩她貼娘家，若是知道她又把銀子借給三姐，怕是又要大鬧一場。

  想到溫東的拳頭，虞蘭一下子說不話來了。

  王氏和虞秀萍見煮熟的鴨子飛了，都有些惱，就連在一邊不說話的石露兒，也挺不高興。

  王氏皺著眉頭看向溫子凌：「子凌，不是讓你給你舅舅送東西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溫子凌笑了笑道：「我讓張允去送了！」

  他直接道：「娘，爹不是交代讓我陪您去南陽城相看丫鬟麼？再不去時間看就不夠了！」

  虞蘭一聽，馬上想起了這件事，忙道：「那咱們趕緊走吧，不知道今日要看幾家呢！」

  她家如今越來越有錢，房子也越來越大，家務越來越多，她忙不過來，子凌就和他爹爹說了，要給她買個丫鬟使喚。

  原本她就是打算先回娘家看看，然後去南陽城的人牙子那裡看看人，若是遇到合適的就買下來帶回去。

  溫子凌見自己母親給自己忽悠得要走了，忙含笑上前扶著虞蘭：「娘，你多看幾家，選一個合你心意的！」

  王氏和虞秀萍見財神奶奶兼冤大頭就要被溫子凌給攝走，當下都急了，跟著出了堂屋。

  虞秀萍忙問虞蘭：「蘭妹，你們要去南陽城看什麼？」

  溫子凌還沒來得及阻攔，虞蘭已經開口道：「家裡事情太多，我忙不過來，相公讓我買個丫鬟使喚！」

  聽了虞蘭的話，虞秀萍又妒又羨，一顆心似浸在陳醋中一般蹙縮成一團——七妹都要有使喚丫鬟了，我還為了兒子的婚事東奔西走籌銀子！

  她雙手握緊拳頭，手心差點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一眼看到在灶屋燒鍋的青芷，馬上計上心來，秉著損人不利己的原則一拍手，笑嘻嘻道：「喲，何必去城裡人牙子那裡買丫鬟呢！七妹你家大業大，外人進了你家，如何放心？」

  虞蘭看向虞秀萍。

  虞秀萍笑容燦爛：「七妹，八弟家的青芷一直在家閒著，手腳挺勤快，不如你隨便給咱娘幾兩銀子，把青芷帶回去，先使喚兩三年，倒也便宜！」

  虞秀萍的算盤打得很精，虞蘭領走青芷，給母親王氏些銀子，那些銀子還是會落到她手裡。

  青芷今年十二歲，在虞蘭家幫兩三年忙就十五歲了，正好可以再賣個大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