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迂腐堂兄

  莫雪視力極佳，隔著一百米遠就看清了那個人的相貌，不是別人，正是莫家大房的長子莫庭翰。

  

  那莫庭翰年長莫庭軒兩歲，生的細長削瘦，臉上還長碼字，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和三叔莫林是莫家唯二的讀書人。平日裡好吃懶做，跟莫林一起有樣學樣，仗著自己是個讀書人，便要全家的吃穿用度都緊著他。

  這會兒功夫臨近飯點，他不在家翹著二郎腿等著吃飯，到他們這小木屋來幹什麼？

  莫雪心中帶著疑問，腳下健步如飛，很快就到了木屋前，朝江氏喊了聲：「阿娘。」

  「雪兒。」江氏看到莫雪，眼中熱淚一下就涌了出來。

  那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似乎莫雪再晚一刻鐘回來，她就沒法活了。

  莫庭芳和莫庭睿也是義憤填膺的瞪著莫庭翰，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莫庭翰看見莫雪回來，下意識的抖了抖，但隨即想起自己是奉了奶奶張氏的命令來此，心中又升起些底氣，朝莫雪道：「喲！庭雪妹妹，怎麼這個點才回來？是不是上城裡賺錢去了？」

  莫雪對於莫家的人天色就有股說不出的恨意，見莫庭翰跟自己搭話，沒好氣的道：「我去哪，賺不賺錢，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莫庭翰仗著自己是莫家的長孫，對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從來都是端著一副小大人的臭架子，加之讀了幾年書，越發覺得自己了不得，聽到莫雪竟然敢頂撞自己，氣的直瞪眼。

  「莫庭雪，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堂兄，常言道長兄如父，你就這麼跟我說話？」

  莫雪聽他這麼說，有些心中萬分不解，歪著腦袋問他：「我長兄是我大哥，就算入父，那也應該是我大哥才對，怎麼會是你呢？而且我們都從莫家出來了，和你們家半點關係也沒有，你跑到這來做什麼？」

  要是莫雪直言不諱的頂撞，莫庭翰還有諸般說辭來教訓她，但她一臉懵懂虛心求教，似全然不懂的樣子，卻將莫庭翰堵的說不出話來。

  他心裡憋悶，但張氏有令，他卻不得不說，梗著脖子道：「就算你們現在不在莫家了，但到底是從莫家出去的，況且你們和莫家沒了關係，和二叔還是有關係的吧？你們自己在這木屋裡吃香喝辣的，怎麼不想著給二叔，你們爹送一份？」

  莫雪聞言心越發不懂了：「我們一家吃香喝辣為什麼要給爹送一份？他不是在莫家吃飯嗎？難道奶奶只讓阿爹幹活，不給阿爹吃飯？」

  莫庭翰沒想到從前的悶葫蘆莫雪不但力氣大了，膽子大了，連嘴皮子都這麼利索，一下將他問的啞口無言。

  他若是不承認，那他今日來就是出師無名，若是承認了，那就是張氏無德，苛待養子，怎麼說都是他們莫家的不是，傳揚出去一定會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怎麼算都是他的不是。

  他心中氣憤，卻又礙於讀書人的顏面不肯撕破臉皮，只得瞪著莫雪，惱怒的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奶奶幾時不給二叔吃飯了？不過是家裡日子清貧，你大哥又是個混帳，仗著自己兇悍，硬是從家裡訛去了十貫錢，我們家才沒米下鍋。」

  「眼下我們一家人是省吃儉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過活。想著你們既然能給李大夫和李獵戶家送兔子，日子應當過的不錯，二叔和你們沾親帶故，你們念在一場骨肉的份上會給他送口吃的，如今看來，竟是我們一家人想多了。你們幾個都是無情無義，吃裡扒外的！」

  莫庭芳原本就氣的要死，只是礙於莫庭翰年長，他們抵抗不過才沒說話，眼下莫雪在這，她膽子一下就大了起來，聞言冷笑一聲道：「大堂兄好不要臉！奶奶給大哥的十貫錢分明是賠償給我阿姐的湯藥費，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訛來的了？還有什麼吃不上飯，我看你們是看到我爹爹沒了我們，孤家寡人，不給他飯吃吧？還想讓我們送兔子去莫家，我看就算送去了，到最後還是會落在你們嘴巴里，我爹是一口也吃不上的！」

  莫雪只是呆在，心裡沒這麼多彎彎繞繞，聽莫庭芳這麼一說一下就明白過來了，瞪大了眼睛指著莫庭翰道：「哇！大堂兄你好不要臉！分明是你想吃我們的兔子，竟然還說是爹要吃！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呢，真是……那什麼……有辱斯文！對！有辱斯文！」

  「你你你你！」莫庭翰雖然不知廉恥，但麵皮卻薄的很，最受不了人家拿他讀書人的身份說他，被兩姐妹一擠兌，只覺得面紅耳赤，羞的沒臉見人。

  他原是不想來的，只是莫家小姑莫茹非得使喚他們大房，他爹娘是個沒骨氣的，這才把年長的他派了來，如兔子沒要到，反受一番數落，完全超出了莫庭翰脆弱的承受範圍。

  奶奶張氏最是偏心了，就算要來了兔子，對半也是進了他三叔莫林和小姑莫茹的肚子裡，至多給他一碗湯兩塊肉，他又不是前世沒吃過肉，何必為了別人的五臟廟受這份屈辱？

  思及此，莫庭翰再也不想跟莫雪他們糾纏下去了，指著他們惡狠狠的丟下一句：「你們！你們姐妹倆牙尖嘴利，我不與你們爭辯，這兔子你們不給也罷，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莫庭芳一下就不樂意，衝出去道：「大堂兄這話是什麼意思，訛詐不成想改明搶嗎？學堂里的先生就這麼教你的？趕明兒我倒要上你們先生那問問，當堂兄的到嬸嬸家強取豪奪，對堂妹堂弟惡言相向，是什麼道理！」

  莫庭翰聽了莫庭芳的話，臉一下就綠了。

  他滿以為莫雪懵懂無知，實則傷人於無形的對話方式已經讓人很難受了，沒想到莫庭芳這個小的嘴皮子比莫雪還要利索，編排起人來據理力爭，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竟是盡得她大哥莫庭軒的真傳啊！

  他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才會被他們攛掇著來他們家要兔子，為了保證自己不被氣死，莫庭翰一咬牙，一跺腳，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