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蓬萊軒
2024-06-16 22:32:26
作者: 子青
董三娘偎靠在吳氏的懷裡,吳氏的身上有股熟悉的馨香,是什麼香料都比不了的,更能讓她格外的安心。
「娘,我知道我都知道。」
「娘啊,你聽我說,我可都打算好了!」
「以後啊,我就做一個有錢的姑太太,我要加倍的對大寶好,對以後大寶生的小寶們好。誰聽話呀常來看我,我就給誰買糖吃。」
這是打算在家做個老姑婆了?
日後不再嫁人了?
吳氏邊聽眼淚就忍不住悄然滑落,一滴一滴打在了董三娘烏黑濃密的髮髻上。
這叫她怎麼忍心?叫她一個做娘的怎麼忍心?
董三娘強忍著眼淚笑道:「娘,您說我這打算好不好?」
吳氏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個哭出聲來,「好!到時候若是小寶們不聽話,娘就幫你打他們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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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天菩薩!
求求你們保佑她的三娘不要受這樣的苦難磋磨,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初嫁從父,是她的爹娘做錯了,蒼天菩薩你們要懲罰就懲罰她娘,懲罰她爹!
吳氏摟住了董三娘,跟小時候哄她睏覺時候一樣輕輕拍打了起來。
「好嬌嬌,你甭怕,有娘在呢。」
「娘,我不怕……」董三娘輕輕地回道:「正因為有您有爹,所以我做什麼都不怕。」
只是女兒任性了。
爹、娘,女兒對不住你們,終是辜負了你們的初心辜負了你們的期願。
牛秀才茫茫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個竟然走到了蓬萊軒前,沒錯蓬萊軒,程三郎的鋪子。
他一路低著頭靠著牆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蓬萊軒前。
蓬萊軒是鎮上唯一一家古玩鋪子,他從前也來過,為了淘古籍。
只不過蓬萊軒的東西大多價高,牛秀才從前來說是淘古籍,不過是厚著臉皮頂著小二的白眼只為多看一眼那些古籍。
他實在不知道能去哪,能找誰?
家,家歸不得。
他娘不讓他回,而娘子又趕了他出門。
他那些同窗他更是不能去尋,他丟不起這個臉。
一摸身上半個大子也沒有,便是找間客棧先歇上一晚也不成。
唯獨能想到人的,居然是程三郎。
牛秀才是怨程三郎帶他去妓院,可也只有程三郎聽過他的訴苦,也只有程三郎了解他的苦悶。
雖然程三郎也是個商人,可牛秀才卻覺得程三郎身上壓根沒有丁點的俗氣。
他與程三郎,竟意外的說得來。
「這位客官您是要買什麼嗎?」小二迎了出來。
牛秀才又有些怯步了,程三郎是說讓他來蓬萊軒找他,可萍水相逢一場到底合不合適?
「客官,您?」
牛秀才看著蓬萊軒里亮堂的店面,那些擺在多寶閣上展示的文玩古物,一件件的不是散發著溫潤就是古樸的氣息,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
他又自卑了。
「沒,沒,沒想買什麼……」
牛秀才慌慌張張地搖搖頭,轉身就想奪門而出。
「誒,這不是牛兄嗎?」
程三郎的聲音突然從鋪子裡面響了起來,「牛兄怎麼來了?」
牛秀才停下本想逃走的腳步,尷尬地迴轉身行了一禮,「程兄。」
程三郎一打量牛秀才的神情心裡就有了底,上前幾步扶住了牛秀才。
「牛兄和我外道什麼?來來來,既然來了牛兄要是不嫌棄我這鋪子俗氣,就到裡面坐一坐。」
牛秀才正要推脫,程三郎卻道:「牛兄莫非還是嫌我是一介商人,瞧不起我?」
「怎會?怎會?我那岳丈不也是商人?」牛秀才脫口而出,說完心中又劇痛起來。
娘子,娘子她怎麼會這樣無情?
就算他娘無理取鬧過分了些,她怎麼能枉顧他們的夫妻之情脫口就是「和離」二字?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娘子她怎麼能這樣傷他?
程三郎哈哈大笑,「既然不是瞧不起我,那牛兄就定要到我這鋪子裡坐一坐。不說別的,我這鋪子裡收藏了些古籍,牛兄是讀書人正好幫我掌一掌眼,看我有沒有上當。」
話都說到這份上,程三郎又是這樣的爽氣好客,牛秀才半推半就被程三郎擁著肩膀一併進了蓬萊軒。
程三郎帶著牛秀才到了專門為他自個休息而開闢的一間屋子裡。
屋裡頭倒不是跟牛秀才想像中那般金碧輝煌,反倒清淨典雅,無論是裝飾還是擺設,乍一看倒像是個讀書人的書房。
牛秀才不由嘖嘖稱奇,站在那一排書架前翻看不停。
「難怪我與程兄投契,原來程兄也是個愛書之人!」
程三郎面有得色,「不瞞牛兄,我是因為家父就是做生意的買賣人才不能念書入學,可雖不能念書入學跟牛兄似的考取功名,可我從小就愛念書。」
指著靠牆那幾個滿滿當當的書架,程三郎的話音中除了得意還有幾分顯而易見的失落。
「只是收藏的書再多念過的書再多,我終究與功名無緣啊。」
牛秀才被程三郎打動,「程兄何必氣餒?腹有詩書氣自華,便是無法科舉,程兄有這愛書的心就強過世人許多!」
「好!」
程三郎大聲喝采,「好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若不是此間無酒當與牛兄浮一大白!」
牛秀才合上手中的書苦笑,「程兄莫要再說酒了,醉酒誤人醉酒誤人啊!」
程三郎微不可見地挑了挑眉,卻是一副愧疚的模樣。
「可是嫂夫人怪罪牛兄了?」
牛秀才搖著頭話都說不出。
程三郎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大喜,嘴裡卻道:「這都怪我!昨日我和牛兄喝的投契,卻忘了牛兄是有家室的人。嫂夫人若是怪罪,我願親自去向嫂夫人請罪,我程某人認打認罰只求嫂夫人莫要怪罪牛兄才好!」
牛秀才苦笑出聲,「嗐,現如今那只是這一回事?」
程三郎皺起了眉頭,「竟還有旁的事?」
牛秀才卻搖頭不願意說了。
程三郎朝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摺扇微微扇了兩下就是「啪」的一合。
「走走走!我是個急性子的人,又把牛兄你當成了我的親兄弟,看你這樣我心裡難受!走!咱們喝兩杯去,不是說酒能解愁嗎?」
牛秀才昨夜才醉酒誤事,今天如何敢再喝?
程三郎卻道:「昨日不知曉才犯了大錯,今天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帶牛兄上那醃髒的地方去了。牛兄只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