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交手

  「親家母客氣了，先前是我衝動了。」

  不就是做樣子嗎？誰還不會了？

  張氏蒼白著臉，一副又虛弱又十分愧疚的模樣。

  「先前和我那大兒說話急了點，我是從苦日子裡熬出來的人這心氣就比別人要急。一急就做了蠢事，都忘了這是在親家母家裡。」

  「親家母沒有怪罪不說還這樣客氣，我這心裡實在是……對不住啊親家母……」

  「親家你這是哪的話？」吳氏嗔怪道：「人都有七情上面的時候，這心氣真急上來了誰還顧得了旁的？」

  「從前三娘她大哥不聽話的時候，我一急起來不也掰了柳枝上手就打嘛。你看看你就是太講禮了，這都躺著了還在跟我客氣。你這心裡是沒把咱們當成一家人啊，不然一家人怎麼淨說這樣的兩家話？」

  張氏一臉感激地笑笑，「是是是，咱們是一家子，瞧我！這感激就該感激在心裡，偏偏我就要說在明面上好不好的都被我這嘴給弄生分了，的確該打！的確該打！」

  兩人是你來我往，場面上的話說了個囫圇。

  無論暗底下誰也看不上誰，至少在面上那都叫一個春風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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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吳氏把張氏從頭到腳都噓寒問暖了一遍，這才笑吟吟地看向了桃花。

  「桃花年紀還小，晚上怕是熬不住夜，我已經吩咐了讓在隔壁再收拾出間乾淨的屋子來，晚上就讓桃花好好睡一覺，我再另外尋了人來伺候你。」

  「反正家裡別的都差，人手卻是夠夠的。雖說是雇來的人，可手腳都是利落的，親家是心疼孩子的人，晚上自然也不捨得讓孩子們苦熬著。反正就在隔壁，真有什麼事親家叫一聲就都來了。」

  這是生怕她會讓董三娘來伺候她，先拿桃花當幌子了吧？

  張氏心裡冷笑，只要她還是董三娘婆婆一日，她董三娘就是給她端屎端尿那都是該的！

  「那不就又要麻煩親家母了？」

  張氏一臉的不好意思，「其實要我說我家桃花從小是跟我吃苦長大的，我也沒什麼大事，要不還是讓桃……」

  吳氏一把握住了桃花的手，親昵的好像桃花才是她親女兒似的。

  「看親家說的，桃花今天也受了大驚嚇，又伺候親家這一個白天，親家不心疼女兒我都心疼了。可是親家不放心這雇來的人怕她不會照顧人？

  「親家我跟你說，這雖說是雇來的人其實在我家都幹了快十來年的活了，三娘小時候她都伺候過，你只管放心！」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若是她再堅持說讓桃花伺候她，那就是她不心疼女兒了。

  張氏心知肚明這是在董家吳氏是絕不可能讓董三娘來伺候她的，也懶得再拿桃花當幌子扯來扯去了。

  壓了壓心裡的火氣，張氏扯了扯嘴角。

  「我一個粗婆子，這要不是傷在頭上早就起來下田了，哪有這樣金貴還要人伺候？親家母都安排妥當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吳氏笑著給張氏掖了掖被角，「那這就說定了，我這就讓伺候的人過來。」

  又拉著桃花起身，吳氏笑道：「飯菜都讓人備好了，中午慌慌張張的隨便對付過去了，難得來一趟總要讓我跟三娘她爹盡一盡地主之儀。」

  非讓桃花和牛秀才先去吃飯，「咱們先吃，吃完了廚里給親家煲的補湯正好就到了火候。」

  桃花和牛秀才都被她拉著走了，吳氏還招呼董三娘，「你這傻孩子怎麼還呆站著？你這粗手粗腳的哪會伺候人？別站在這礙眼了，你小姑第一次來她愛吃什麼我都不知道，你快過來幫我招呼著。」

  一個閒人不剩全被她扒拉走了，只留下一個躺在床上的張氏和來伺候她的何婆子。

  張氏瞪著帳頂氣得她胸脯一高一伏，好一個吳氏！

  這是擺明了不讓她女兒來伺候她？

  難怪這個董三娘從打進門開始就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原來都是吳氏這個好親娘一手教出來的！

  不提董氏，到了晚飯的時候，牛秀才被安排坐在了董三娘的旁邊。

  董三娘端著賢惠的笑臉自己沒顧上吃多少，不停地幫他和桃花布菜。

  董家有錢，家裡專門請了廚子做飯。

  菜式好，雖然不能說山珍海味，但雞鴨魚肉四菜八碟樣樣都有，而且味道也不比酒樓里的差。

  桃花哪嘗過這樣子的宴席，她年輕又貪嘴，桌上一半的菜幾乎都是被她一個人給吃沒的。

  別說吳氏心裡暗暗看不起，就是同桌的孫汝蘭看著胃口都沒了，乾脆丟了筷子逗起了懷裡的大寶。

  雖然菜餚美味娘子也賢惠如常，可不知道為什麼牛秀才總覺得明明坐在他身邊的董三娘卻像是離他很遠一樣。

  明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人，仔細看過去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

  「相公，你怎麼不動筷？」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董三娘側過臉來輕輕問了一句，「可是不合相公口味？」

  軟玉溫香，就在咫尺。

  牛秀才又覺得方才的感覺應該是錯覺，連忙搖了搖頭，「不不不，甚是美味。」

  董三娘抿嘴一笑，耳畔的珍珠耳墜在燈火下閃過一抹溫潤的光澤，「那相公多吃些。」

  這一頓飯吃的是叫一個沒滋沒味，大約也只有牛氏兄妹真吃飽了，董家人沒有一個吃得下。

  好不容易等桃花放下了筷子，董三娘又起身說要給張氏送補湯去。

  吳氏雖然心裡實在不願讓董三娘去伺候張氏，可也知道這是沒法的事，誰叫三娘得叫人一聲「婆婆」呢？

  董三娘伺候著張氏喝了湯，又餵了張氏一碗粥。

  這還是破天遭第一趟，張氏倒是有心為難為難她。

  可先不說她自個都覺得彆扭不說，還有個吳氏留下來說是伺候她的何婆子就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瞧著。

  搞得就跟監視人一樣。

  更別說董三娘才剛餵完她最後一口，那何婆子就趕緊把她手裡的碗勺都搶了過去，好似董三娘就是個連碗勺都托不穩的金貴人似的。

  看著就讓人礙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