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風涼話

  這傻孩子！

  吳氏伸指頭戳了董三娘額頭一下，「你這個傻孩子！若是不提分家，難不成你準備一輩子都伺候你婆婆呢？」

  「甭管成不成，這個口已經開了，以後自然能慢慢想法子把家分了。若是提都不提，就這麼憋著那還說什麼以後？」

  理也是這個理，想到牛秀才那滿臉的傷，董三娘忍不住好笑，「只是委屈了相公，受了這一臉的傷！」

  吳氏想想也覺得好笑，「該！」

  誰叫他攤了這麼個娘，誰叫他自個孬！

  「反正這幾日你就和女婿在家裡住著，別回那牛家了。」

  吳氏想了想又說：「你若是急著回去，到時候你婆婆必定會把帳算在你頭上，何苦去吃那冤枉虧？」

  已經嫁到牛家半年多了，張氏什麼樣的人董三娘心裡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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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分家是牛秀才提的，可董三娘知道這帳到最後還是會被張氏算到她頭上。

  畢竟牛秀才才是她親兒子啊，親兒子怎麼會提分家？

  那只會因為是兒媳挑撥的，不怪她董三娘怪誰？

  想想也是，反正遲早都會怪到她頭上，何苦早回去去自討苦吃？

  換了從前董三娘或許還會患得患失，怕惹惱了婆婆，可如今，董三娘竟雲淡風輕起來。

  也許是應了一句話，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沒有期許就不怕被冤枉。

  還不如好好在娘家住幾日呢，難得回一趟娘家，理應好好孝順爹娘。

  何況她還要開繡莊呢，這鋪子都沒尋好，還有許多事體若是她急著回去，這些事該怎麼辦？

  想明白的董三娘笑道：「那這幾日就要叨擾爹娘了。本來就要辦大寶的周歲宴，爹娘本就忙，我們還要來叨擾。」

  叨擾好啊，多叨擾才好。

  求之不得的吳氏笑罵，「這有什麼叨擾不叨擾的？不過多個人吃飯罷了，咱們家吃什麼給女婿吃什麼，別挑刺就成了。」

  「娘啊，是盼著你回來，盼著你在家能多住幾日！」

  明明還多了一個她，可在吳氏嘴裡就只多了牛秀才一個人。

  這是從沒有把她這個潑出去的水當成外人啊！

  董三娘心裡暖洋洋的，靠在了吳氏的肩上撒嬌，「還是娘最疼我！」

  吳氏抿嘴笑，「我不疼你，誰疼你？」

  這頭母女兩個和樂融融，這頭張氏滿心惱火。

  昨晚上動靜鬧得太大，就在門口跟兒子吵鬧撕打，村里人離得近怕是都聽見了。

  這不，這大清早的，就有人來串門了。

  說是串門，還不如說是來看熱鬧的說閒話的。

  「哎呦，你家兒媳呢？怎麼不叫出來一塊坐坐？」

  這是沒把自己當外人了，還讓董三娘出來陪坐？

  雖然看不上董三娘，可別人輕賤了董三娘就等於輕賤了她兒子，輕賤了她牛家。

  人情世故她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

  張氏心裡直翻白眼，嘴角卻扯出一抹笑來，「這不，她娘家侄兒要過周，她提前幾日回去幫忙了。」

  那來串門的就互相打了個眼色，「早就回去了？」

  張氏心裡不耐煩，「可不是嘛，前日早上就回了。」

  那昨晚上聽見他牛家鬧的大動靜，看樣子不是和兒媳鬧的，那能和誰鬧的？

  來串門的有個叫藍婆子的就笑了，「昨晚上你家有啥熱鬧事呢，這動靜鬧的整個村都聽見了。」

  張氏心裡恨不能把這個藍婆子給生撕了，見過愛打聽熱鬧編閒話的，沒見過當著人家面就這樣明目張胆的打聽的。

  再說昨晚上她家鬧的又不是什麼好事，還什麼熱鬧事？

  「沒啥。」張氏臉色微微發冷，「我那大兒跟同窗喝多了幾盞酒，回來耍酒瘋呢。」

  藍婆子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嘴角輕輕一扯帶出了幾分嘲諷。

  還真當她們沒聽見呢？

  這大半夜的夜深人靜，連貓狗都不出來轉悠了，他牛家鬧的這大動靜十里外都能聽見，睡著的都被吵醒了。

  「我咋怎麼聽見什麼『分家』的話呢？」

  藍婆子故意湊到了張氏跟前，「咱們可是老交情了，你有啥為難的也跟我說說，我們大傢伙都幫你想想法子。」

  我呸！

  什麼幫她想想法子？

  就是等著看她的笑話！

  張氏心裡大恨，她守寡這麼多年就在旁人的冷眼下過了多少年的苦日子，這麼些年都沒讓人看過笑話，臨了臨了卻因為董三娘這個小狐狸精讓人看了笑話！

  沒錯，張氏的確生牛秀才的氣。

  可那也只是生氣而已，畢竟是自個的親兒子。

  她恨的、怪的卻都是昨晚上根本就不在場的董三娘。

  真真讓董三娘給猜中了，天下的兒媳都是烏鴉一般黑，對大多數婆婆來說只要是兒媳那就不是個好東西，都是來跟她搶兒子的。

  若是兒子做錯事，那必定也不是兒子的錯，那都是兒媳平時挑唆吹的枕頭風。

  張氏拉長了臉，「呸你個藍婆子！你哪只耳朵聽見什麼『分家』不『分家』的瞎話？我牛家好得很，他們兄妹仨也相親得緊，分什麼家？」

  可拉倒吧！

  昨晚上你的好秀才兒子可是一口一個「分家」的喊的比牛叫的還響，大傢伙都伸長了耳朵聽得清清楚楚。

  要不然真當她藍婆子閒著沒事做，大清早的趕著上你家大門看你的臉色來了？

  藍婆子撇了撇嘴角說起了風涼話，「要我說這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那也不好！這當婆婆的還要吃兒媳的委屈，唉！當初我說我家侄女兒好，足配你家的秀才郎，你還看不上，現如今……」

  說真的，村里人對於張氏對於牛家那是羨慕中帶著嫉妒。

  本村唯一的秀才呢，從前是寡婦人家多少被人看不起，畢竟勢弱。

  可現如今呢，人張寡婦不光養了個秀才出來，還給兒子娶了董家的小姐。

  這是一步登天啊！

  誰人不酸？誰人不嫉妒？

  這人啊，都有些通病，人家比自個差的時候呢看不起，比自個好了呢又見不得人家好。

  這藍婆子啊當初真真看不上牛家，看不上還不是秀才的牛志高。

  要不然幹嘛不把自家的親女兒說給牛家？卻說娘家侄女的親？

  誰料這風水輪流轉，牛志高一朝中了秀才，她才後悔莫迭。

  可真到了這一步，再後悔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