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村外水潭

  等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腦袋空空地坐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健全的身體，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實還是做夢。

  我明明記得自己被那道金雷劈成了灰，怎麼還活著？

  這時，病房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居然是楊羽。

  他手裡提著一份盒飯，見到我醒後，有些意外地說：「不錯嘛，你再不醒的話，我都以為你要變成植物人了。」

  

  我問他怎麼會來，他把盒飯遞給我，說：「這不是那邊暫時沒什麼事了所以我就過來幫幫忙嘛，不得不說你是真牛啊，居然敢開天燈引雷，龍虎山的張天師來了都得給你頒個道門年度最大膽子獎。」

  我無奈地說：「那不是沒辦法了嗎？橫豎都是死，我怎麼能不拉它一起呢？」

  我那麼做會死，不那麼做也會死，我不拉它墊背的話那我豈不是白死了。

  楊羽玩味一笑，拿起一個雪梨削皮：「打不過就跑啊，戰略性撤退不丟人。而且用那種雷打它就是殺雞用牛刀，它還不配啊。」

  我也想跑啊，關鍵是我跑得了嗎？再說那會兒都準備嗝屁了，哪有心思去想什麼配不配。

  他把削好的雪梨遞給我，並問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止是他，我也感到很疑惑。

  開天燈引雷是爺爺教給我的引雷法中最大的殺招，以自身為媒介，引來的也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來自傳說中天廷雷部總壇『神雷玉府』的神雷。

  別說區區一隻男鬼，就是一隻幾百年的鬼王都能滅了。

  但要付出的代價也很慘重，不止會丟掉性命，連三魂七魄也會被神雷打得灰飛煙滅，連做鬼的機會都沒有。

  一般來說，凡開天燈引雷之人必死無疑，可我現在卻好端端的，除了眉心和身體還有點痛之外，別的地方都沒什麼事。

  「你命好。」楊羽哈哈一笑：「被雷劈了兩次都沒死。」

  我無語住了，兩次引雷反被雷劈，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過，他既然來了，那我正好拜託他去村里看看那隻男鬼有沒有被滅掉。

  我都還活著，它也可能沒被打散。

  「我去看過了，沒看見有什麼古怪。」楊羽又說：「你也知道天雷不劈正經的活人，所以你能活下來可能是機緣巧合。但它跟你可不一樣，專給雷劈的貨，能倖免嗎？」

  還真是這麼個理。

  我又把村裡的陣法事情跟他說了，想請他幫幫忙。

  從他給我寄的那張雷符來看，他之前跟我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是在吹牛，他確實是一個本領很頂的道士。

  他收起了嬉皮笑臉，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兩年前我去你們村的時候就發現了古怪，當時我就想動手解決，但是被一個人警告了。」

  我有些愕然。

  我們那裡還有能警告他的人？

  他又一臉苦哈哈地說：「當時我沒有放在心上，又因為看不過眼所以就動手收拾了那隻男鬼，結果我吃了個小苦頭。」

  我趕忙問他那個人是誰，他卻沒有告訴我的意思，只說一件事有一件事的因果，我們村里陣法的因果在我身上，所以只能我自己去解決，旁人插不了手。

  言外之意，他不能幫我這個忙。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也不能說什麼了。

  又聊了幾句，他說既然我沒事，那他就先回去了，華東那邊的事情還沒有徹底平息，他得回去站場子。

  臨走前，他叮囑我以後不能再那麼莽撞了，老天爺不會一直眷顧我的。

  在他要出門時，我又把他叫住了：「上次你在電話里喊了我一聲師兄，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跟他之前素不相識，他為什麼喊我師兄，難道他是我爺爺的徒弟？

  那也不對啊，如果爺爺有另外一個徒弟的話我不可能不知道，何況他不是從龍虎山來的嗎？

  他疑惑地看著我：「哈？我有說過嗎？沒有吧？」

  在我確定的點頭後，他仔細回想了一會兒，說：「應該是那會兒跟你打電話時我師兄在旁邊，然後我喊了他一聲，造成你誤會了。」

  原來如此，我說呢，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多出個師弟來。

  楊羽走了，他每次出現都是來去匆匆，讓人摸不著頭腦。

  因為這次傷的不是很重，所以我住了兩天就出院了，千妍指著我的眉心喊我二郎神，我還挺樂呵的。

  這一次村里人對我更熱情了，雖然他們沒有親眼看見我引雷，但高家柴房的那一幕加上那麼大的動靜，村裡的豬都知道是我做的。

  老槐樹已經被雷劈成了兩半，中心焦黑一片，不過看到它依舊枝繁葉茂，並沒有枯死，我心裡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鬼胎和男鬼被滅了，高家那些成氣候的地痞們也都進去了，村里又恢復了過往的平靜。

  但我也沒有放鬆警惕，因為我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還會到來。

  不過，八桂大地的生活節奏是比較緩慢的，老家也是如此，讓人感覺很舒適安逸。尤其是我這種學道的人，更喜歡這種好山好水好地方的寧靜。

  有時候真想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山村里，永遠都不接觸外面的世界。

  幾個月來，村里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有過世的人也都是壽終正寢，高小強的老婆也恢復了正常，不過他們夫妻看見我就繞著走，我也沒跟他們說過什麼話。

  千妍已經三歲了，我開始教她一些課本上的知識，她真的很聰明，一教就會。去胖哥家玩的時候，胖嫂教了她雞兔同籠的數學題，然後她反過頭來教我。

  沒辦法，本人從小就是典型的數理化白痴，上午剛學了個題，下午就全還給老師了，直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小學的雞兔同籠是怎麼回事，興高采烈地搬小凳子聽千妍老師講課，結果被她各種嫌棄。

  現在家裡的土地大多都承包給人家種水果了，但也還剩下幾塊沒連成片的果地，因為千妍愛吃三華李和芒果，所以我種了一些進去，加上以前種的橘子比較吸蟲，所以我有時候要去料理一下。

  一天中午，我戴著草帽、挽著褲腳在果地里噴農藥，這塊地靠近一個水潭，加上現在是炎炎夏日，所以有一些孩子在玩水。

  半個小時後，汗流浹背的我坐在樹底下喝水，打算要回去時，突然聽到那邊的孩子堆里傳出了尖叫聲。

  我仔細一聽，好像是有孩子落水了。

  我趕忙跑過去，發現有個光溜溜的孩子在幽綠的潭面中上浮下沉，他想張嘴喊話，卻又悶了一大口水。

  岸邊的孩子們不敢下水去拉人，看見我後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嘰嘰喳喳地喊著：「千文哥，你快救救他啊！」

  這時候，我看見那孩子突然沉了下去，水面上冒出不少泡泡。

  我趕緊脫掉衣服，把腰帶解下來拿在手上後直接跳了下去。

  小時候跟爺爺下地時我經常來這裡玩，也是在這裡學會的游泳，所以知道這個水潭的底細。

  這個水潭並不淺，有十多米深，還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洞，聽爺爺說是直通到地下河去的。

  那孩子所處的位置恰好離那個水洞不遠。

  最要命的是，水洞口有個漩渦會不斷往裡吸東西，要是那孩子被吸進了水洞裡，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一入水就馬上潛了下去，想以最快的速度去把他拉回來。

  可眼前的一幕卻令我驟然一驚！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婆正在抓著那孩子的腳踝往下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