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兄弟相擁無歸途

  「狄青兄弟，定王傳令讓你們回宮貼身保護皇上安全這事我們可以理解，卻也傳令讓九姑娘領著我們姐妹扮成宮中侍女保護劉娘娘，我們姐妹們都想不通此事。」夏荷心裡有些氣憤道：「眼下大宋出現這等局面，不都是拜她這個老妖婆所賜嗎？為何還要管她的死活？」

  「青哥哥，這事月兒心中同樣也甚是疑惑！」趙月黛眉微蹙，明眸閃動看著狄青。

  狄青微微一愣，這件事白野墨在下山路上跟他說了，說是定王趙元儼的吩咐，直到現在他心裡也是和趙月她們同樣疑惑，不明白定王趙元儼為何這般安排。

  雙方明明一直是死對頭，此時卻要加於保護，這事按常理是怎麼也說不能的。可定王趙元儼偏對他們傳達了這樣的號令。難道是因為皇太后劉娥身份特殊，那怕是錯在她也不能與庶民同罪麼？

  他目光從屋裡眾人臉上掃過，見所有人和他一樣也是不明趙元儼用意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氣，眸中閃爍起了精芒，冷聲道：「定王這般安排自有他的用意，我等聽令行事就行。」

  「大哥，兄弟們都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此時屋外傳來了吳軒的大喊聲。

  狄青聽見吳軒的聲音，在屋裡應了一聲，然後將「兜鍪」戴於頭上，與眾人快步出了屋子來到院內。

  趙月等人一出屋子便快步回到了人群中，而他則在眾人前方頓下了腳步，目光從所有人臉上緩緩掃過，道：「事關大宋安危，事關百姓安寧，我等受皇上與定王厚望，縱然此行有性命之險，亦不可有負聖恩，哪怕戰死，也得力保官家周全，不讓大宋百姓陷水火，你們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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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聖恩，護百姓，保社稷，頭可斷，血可流，戰死沙場乃英雄……不怕！」眾人齊聲應喝。

  狄青朝眾人點點頭，驟然冷喝道：「所有人聽令！」

  「在！」眾人朝狄青行禮應喝。

  「小陝西與小七二人先在此地暫留兩日，與隨後下山的五百少林武僧一道回京，將其交於定王府光祖會指揮，再入宮與我等會合，共同護駕。」狄青看向了人群中「龍牙」十人當的郭鉻與楊濤。

  「得令！」郭鉻與楊濤二人心中雖有疑惑，卻毫不猶豫地齊聲應喝領命。

  「齊風寨所有男子搶青手聽令！」狄青看向了陳六、劉心虎等人。

  「在！」陳六等十人齊聲應喝。

  「回城後，速與老當家他們取得聯繫，然後協助騎御馬直的潘奕指揮大人防守城內各門，絕不許敵人攻入城內危及皇宮安全。」狄青眼帘微微一縮，冷喝出聲。

  「得令！」陳六等人齊聲應喝。

  「齊風寨所有女子搶青手聽令！」狄青看向了陳六、劉心虎等人。

  「在！」夏荷等十人齊聲應喝。

  「爾等隨趙月入福寧宮，貼身護衛皇太后劉娘娘！」狄青眼神從夏荷等人臉上掃過，最後關切地朝趙月等人微微點頭。

  「得令！」趙月、夏荷等人齊聲應喝。

  「龍牙其餘眾兄弟聽令！」狄青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白野墨等人身上。

  「在！」白野墨等人齊聲應喝。

  「我等即刻回聲入宮，貼身護駕！」狄青眸中隱現出了殺氣。

  「得令！」白野墨等人再次齊聲應喝。

  「眾人兄弟，諸位姐妹，黑羽會令主「羽王」武功深不可測，黑羽會也是高手如雲，那些已然進入汴京城的江湖人中更是藏龍臥虎，此行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希望這件事平息之後，仍能活著見到大家，那時候……我們再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狄青心知此趟回汴京，每個都將面臨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危險，他說話時覺得心裡開始涌動著酸楚，眼裡更是泛起了淡淡的薄霧。

  「天使兄弟，大戰將臨，你能不能別這麼煽情啊？你自己看看，有的兄弟姐妹們都被你煽出馬尿來了。」白野墨眼裡也是有淡淡的薄霧流轉，深吸一口氣不讓眼淚落下，尷尬笑罵起來。

  「就是，咱們兄弟姐妹們都身處皇宮深殿，就算有危險也早就被外面的其他人擋了，哪還能真有什麼危險嘛？」夏荷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臉上含淚而笑顯得有些勉強，看了眼陳六，道：「咱們大家都會沒事的，一定會重新聚在一起逍遙快活！」

  「羽王就算武功再高，他也只是一人而已，俺和六子兄弟他們，還有齊風寨的眾兄弟在外城擋著，他若真敢忤逆犯上蠱惑他人逼宮，俺們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一定不會讓他有機會沖入內城的皇宮內危及大家性命的。」劉心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見四周氣氛不對，驀然拍著胸脯朗聲大喝，豪爽而笑。

  然而，眾人卻沒有跟著發笑，反而神情極其複雜地彼此相望，皆都看見了劉心虎那豪爽之下隱藏在眼中的薄霧，心裡酸楚更甚，眼裡涌動的薄霧也更甚，沒過多久，便出現了眾人彼此相擁惜別的場景。

  或許，此刻所有人心裡都覺得話語皆顯得蒼白無力……唯有擁抱對方才能讓心永恆銘記。

  狄青心知大家內心都對眼前朝夕相處的兄弟姐妹不舍，更知當他們走出這個院子後，雖然同是一個方向而行，卻可能會是彼此最後相處一段時光。

  他沒有再出聲阻止，移步到人群中，也是心情極為複雜地與眼前所有人一一相擁。

  無聲的擁抱，沒有人刻意打破這一刻的氛圍，因為所有人都知曉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雖然劉心虎剛才的話說得輕鬆，但羽王的武功眾人在齊風寨門口都見識過，那是連白洛秋先生都只能與之戰成平手的頂尖存在。

  且不說譁變異動的禁軍，若再加上黑羽會的眾多高手，還有被劉府和黑羽會提前籠絡的眾多江湖高手，他們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篤定自己這一次真能在宮中活下來。

  狄青最後從人群中移步到了趙月面前，驀然用力將趙月緊擁入懷，久久不願鬆開。

  若時間能停止，他願這般抱著他心愛的女人一千年，不，是至少一萬年不分開。

  良久，他才在趙月耳邊輕聲叮嚀道：「記得保護好自己，等我！此事若了，但願你我夫妻將不再理會江湖事，我希望陪在你的身邊走遍天涯海角，從此逍遙一生！」

  「青哥哥若活，月兒願一生相隨，否則……月兒也絕不獨活！」趙月眼中有淚淌下，輕吟出聲。

  「放心吧，這世間能殺得了你青哥哥我的人還沒出生呢！」狄青笑著幫趙月擦拭掉臉上的淚水，道：「再說，我的月兒還沒幫我狄家生一堆小「青哥哥」出來，哪能撇下我的月兒一人獨自離開呢？你的青哥哥……我一定會活著去福寧宮尋你！」

  趙月滿臉幸福地將頭深埋在了狄青懷裡，與狄青相擁得更緊了些。

  終於，所有人都從依依惜別的情緒中走了出來，臉上重新泛起了笑容，恢復了平時的嬉笑怒罵。此時，眾人身上唯一多出的一樣東西……便是每個人的眼神都變得堅毅無比。

  「上馬！」狄青朝眾人振臂一呼，當先翻身上了馬背，待眾人都上了馬後，驀然大喝：「出發！」

  狄青與趙月兩人縱馬最前沖了院門，他倆身後是同樣英姿颯爽的白野墨、陳六、夏荷等人。

  這一行三十人曾經在一年前震驚了整個孔山江湖，令九大勢力幾乎在一夜之間談其色變。他們眼神冷毅，疾馳飛奔在中原大地的官道上，自西向東出登封，巍峨的中嶽嵩山沒多久在他們身後隱去了身影。

  馬蹄聲聲疾，身影掠風去，塵煙才揚半空壁，化作閃電已隱去。兄弟身，姐妹心，此生相逢一聲笑，來生自當同母生。

  經鄭州、過中牟、馬不停蹄一路疾馳過半日後，在落日前，繁華的汴京城終於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