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求援遇罰識英雄

  趙禮緩緩開口，一幅二十五年前的烽火畫卷在狄青與趙月眼前徐徐展開，兩人仿佛置身於當時那戰馬嘶鳴，刀光劍影的沙場畫景中……

  

  宋真宗咸平二年（西元999年），遂城（今河北徐水縣東）。

  蕭太后親臨遂城城下，自執桴鼓督戰，矢飛如雨，兩萬遼軍將一個小小的遂城圍得水泄不通。

  遂城守軍在遼軍連續數日的猛攻之下，只剩不到三千人，好在當時天氣寒冷，楊延昭將軍命人在城牆上澆水，使城牆四壁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才得以延緩遼軍的攻勢。

  遂城將軍府，楊延昭將軍正下達著一道道軍令。

  「石將軍，著你領楊家軍二百軍士，負責動員遂城的青壯百姓參與守城。」

  「劉將軍，著你領猛虎營五百騎兵精銳，從東門殺出吸引敵軍，為最後一批敢死隊贏取突圍的機會。」

  「敢死隊……」楊延昭環顧了一眼四周，猶豫了一下。

  「楊將軍，我去！」狄信的聲音從院子外響了起，幾息間便邁進了大廳。

  楊嗣、石普沖楊延昭點點頭。

  「狄大哥，一定要活著！」楊延昭眼睛裡生起了一層薄霧，那是隱忍淚水不讓流下。

  眾將退出時，楊延昭喊住的狄信。

  「狄大哥，你非我楊家軍之人，你帶上這個，若能衝出重圍，或許路上有用。」楊延昭遞給狄信一塊特製的楊家軍令牌。

  「楊將軍，此生能有機會跟隨楊家軍保家衛國，是狄信的幸運。」狄信拜別楊延昭，直奔東城門而去。

  一個時辰後。

  遂城東城門突然打開，劉義將軍一馬當先，帶領楊家軍猛虎營五百騎兵精銳殺向了遼軍南側冀軍陣，那是遼軍東門防守最薄弱之處，只有不到二千的遼軍混合步騎兵。

  狄信領著五十個敢死隊員，混在了猛虎營精銳騎兵當中。

  兩隊人馬瞬間接觸在了一起，一方是驍勇著稱的大遼士兵，一方是楊家軍猛虎營精銳。

  廝殺剎那間展開，戰馬嘶吼，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狄信領著五十人的敢死隊，隱匿在狂奔廝殺的猛虎營精銳之中，見遼軍已開始衝殺合圍過來，在一側出現了一處只有一百多人的缺口，當機立斷，朝身後的敢死隊員大吼一聲：「沖！」

  靜時，或許你一時半會找不出敵軍軍陣的薄弱所在，動時，則很容易發現敵軍的最弱點。

  迎面前來攔截的遼軍，被一馬當先的狄信揮刀連續斬翻了三人，五十人的敢死隊員同樣揮動著手中的長刀，決絕地沖向了前面兇猛撲將過來的一百多人遼軍。

  遼軍人數雖多於狄信五十人，可敢死隊員個個都赤紅了眼，完全一種以傷換傷的搏命打法。

  兩軍相遇勇者勝！

  加上本就是楊家軍精銳中的精銳，頓時，圍了遂城三天的的遼軍包圍圈被狄信率領的敢死隊硬生生地撕開了一個口子，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狄信也被遼軍砍出了七八處傷痕，變得全身是血，模樣猙獰，最終還是帶著十三位同樣渾身是傷的敢死隊員衝到了外圍。

  狄信一行十四人縱馬南奔，直到奔出了近四五十里，確信身後再無遼軍追兵後，才下馬處理傷口，然後辨明方向，一路急奔最近的高陽關，向當時手握八萬重兵的鎮、定、高陽關三路行營都部署傅潛求援。

  然而，當狄信等人筋疲力竭地趕到高陽關後，傅潛不但沒派出一兵一卒，還醜言罵之，並以逃兵之罪將狄信等人關進了大牢。

  不過令人幸運的是，狄信當時身份並非大宋職業軍人，只是被傅潛以擾亂軍營之罪杖責了二十軍棍後被趕出了軍營。

  也就在這時，趙禮認識了狄信。

  「這位兄弟，在下狄信，有緊急軍情需要趕往大名府搬救兵，可否借你馬一用，他日定當親自登門致謝。」

  狄信強忍著挨過的二十軍棍，連走路都只能緩緩前挪，他的身體上所傳出的鑽心疼痛，出城時遇到正要進城的趙禮，見趙禮手中牽著一匹馬，遂主動向對方說明本意，欲暫借馬匹一用。

  遂城危在旦夕，楊延昭將軍仍在堅守，若城破，全城百姓必定會死傷無數。

  救兵如救火，傅潛畏懦無方略，閉門自守，見死不救，狄信只能想辦法前往大名府，至少那裡有當今皇上與寇準寇大人在那親自督軍。

  「傅潛手握八萬精銳馬步軍，此刻這高陽關中至少也有三萬駐軍將士，狄信兄弟為何還要捨近求遠前往大名府搬救兵？」趙禮很不解，眉頭皺起。

  狄信遂將他從遂城前來求援的始末說了一遍，心裡只希望趙禮能快些答應借馬給他，好讓他趕去大名府搬救兵。

  在受領二十軍棍之前，他將身上的錢物全部給了負責行刑之人，才得以落杖輕一些，若非如此，恐怕早已當場杖暈過去了，那還能像現在這般行走。

  此刻他身無分文，只能想辦請求他人幫助，讓遂城軍情早些傳出，才能解了楊延昭將軍之危。

  「狗官！」趙禮罵了一句，問道：「狄信兄弟，你叫趙某如何相信於你？」

  狄信掏出那塊楊家軍特製令牌，遞給趙禮讓其過目。

  「狄信兄弟，大名府離此地路途太遠，待你求得援軍再趕回時，最快也是十天後了，恐怕那時候遂城早已牆破城毀，為時已晚。」趙禮將楊家軍令牌還給狄信後，內心已然怒不可遏。

  「這如何是好？」狄信心中焦急，轉身想回到高陽關中，道：「我再回去求傅潛，那怕是讓狄信長跪不起或是要了咱這條命，也要將救兵求來，才能不負楊將軍重託。」

  「狄信兄弟雖非大宋軍人，卻是信義之人，趙禮有心結識兄弟，共想救援遂城之策。」趙禮攔住了狄信，抱拳誠懇道：「只是那傅潛怯懦無用，恐再求於他，也不會給狄信兄弟一兵一卒，只會耽誤救援遂城的最佳良機。」

  「那如是好？」狄信內心愈加焦急，一時竟沒了主意。

  趙禮道：「狄信兄弟若信得過在下，趙某倒有一法可用。」

  狄信沉默了一會，果斷道：「好，就依趙禮兄弟所言，只要能求得救兵前往遂城解了楊將軍之危，救下遂城數萬百姓，那怕是要了狄信這條命，也絕不會含糊一聲。」

  趙禮將狄信託上馬背，向高陽關外不遠的一處墟鎮行去，因狄信剛受了二十軍棍，卻也只能趴在馬背上被趙禮牽馬馱著前行。

  一個時辰後，一處叫候家集的墟鎮上，趙禮扶著狄信進入了一家名叫雲峰客棧的店鋪之中。

  趙禮先讓客棧掌柜的安排給狄信身上傷口清洗上過藥之後，又讓掌柜的準備了一輛馬車。

  趙禮同掌柜入得客棧一間專用的秘室後，問道：「趙九，這一帶有多少我們齊風寨的兄弟在活動？」

  趙九道：「三當家，有四千六百人。」

  趙禮道：「即刻發出影子軍令，令金、木、火三舵的三千弟兄在明日午時前，務必趕到遂城南十里外的龍陽坡，我們要去救援被困遂城的楊將軍。」

  趙六有些疑惑，道：「楊將軍？」

  趙禮道：「楊家六郎楊延昭，現被遼軍圍困在遂城！」

  趙九神情一肅，道：「楊老將軍乃忠烈之將，楊家也是滿門忠勇，屬下這就通令下去。」

  待趙九去安排傳令之後，趙禮騎馬，狄信被臥躺在馬車上，另有六位雲峰客棧安排的齊風寨好手跟隨，卻沒有向北走，而是一路西行趕往西邊的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