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道肅殺驚風雪

  孔山山脈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同時跨越三路交界之地，同屬三路州府所轄，卻也因其山高林密，峰奇峻險而成為了聞名三路的三不管地帶。

  看見冷得直哆嗦的狄青，見他嘴唇青紫，從肩部戴著的枷鎖以上，幾乎成了冰雕，卻依然沒有哼出一聲，而且眼神中依然冷毅，透著一股子少年的堅韌，老者眼中不可察地閃過一絲讚許的精芒。

  老者咳嗽著，悠悠道：「狄青小兄弟，你是好人，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狄青哆嗦著，好半天才嗯嗯了幾聲。

  此時，李寶田已然來到了押解犯人隊伍的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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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邊拍落身上的落雪，嘴裡咒罵著該死的鬼天氣，來到一位中年男子的近前，抬眼間，卻見對方正盯著前方那段險峻的古道皺著眉頭。

  李寶田問道：「劉頭領，前面就是一線天，此處常有盜匪出沒，現在這雪又越下越大，我們該怎麼辦？」

  中年男子就是本次押解犯人所有軍卒的大隊頭領，叫劉益豪，直屬汾州州府廂軍，而李寶田則是他手下的中隊頭領之一。

  「這該死的鬼天氣！」劉益豪抬眼看了眼天空，見雪下得越來越大，輕罵了一句。

  「雪下得越來越大，看樣子一時半會是停不了，我們得加快速度，過了這一線天，天黑前趕到前方的驛站才行。」劉益豪脖子縮得更緊了些。

  「得令！」李寶田領命，就欲下去吩咐。

  「告訴兄弟們，過一線天，都打起精神來，等到了驛站，晚上讓大夥放開肚皮喝個夠。」劉益豪心裡總感覺有一絲絲不安，沖李寶田補充了一句。

  李寶田心裡欣喜，轉身向所有軍卒吩咐去了。很快，隊伍里就傳出了歡呼聲。

  劉益豪聽到軍卒的歡呼聲後，稍稍心安了些。

  雪，漫天飄落，在北風中，旋轉著，在天際間拉起了雪花簾，隱入山林，鋪白了古道。

  押解犯人入京的隊伍，在茫茫白色的古道上，留下了無數雜亂的腳印。

  臨近一線天，北風颳得更急，陣陣嗚吼聲傳出，似天地悲鳴。

  狄青哆嗦著，壯實的身子已然禁不住身上刺骨的冰寒，緊縮著，被枷鎖鎖住的雙手顫抖著，卻堅持攙扶著老者在犯人當中艱難前行。

  古道上，一線天。

  北風呼嘯，颳起地上的雪花卷向空中，與漫天落下的飛雪牽手，在狹長的一線天上下翻飛，宛若聖潔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雪花形成了無數小捲風，凝聚，又散開，碎沒在兩旁的青石壁仞上，美麗而短暫。

  官兵吆喝著，手中的鞭子甩出的響聲更加密集，催促著一眾犯人快速通過一線天古道。

  狄青攙扶著老者也未能倖免，都挨了一鞭子，然而，他全身早已被凍得失去了知覺，本應火辣辣的鞭痕，已然失去了感覺。

  他此刻還能繼續攙扶老者前行，完全是不願被李寶田擊垮的那股心中執念在支撐著自己不倒下。他所邁出的每一步，都是在這種執念下做出的下意識反應。

  一線天的雪，顯然比外面更加狂亂，肆虐在眾人周圍，就連身著冬服的官兵也不得不用手遮擋，以免雪花進入眼中。

  雪天視線本就不好，但此刻的一線天裡，視線早已成了十步外看不見人影。

  「何人，竟敢在此擋道？」

  狄青模模糊糊地聽到前方傳來了李寶田的怒喝聲，可還沒等他完全聽清楚，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從漫天的雪花中傳出。

  「有敵襲……」李寶田的聲音瞬間在一線天吼傳而起。

  「兄弟們，以小隊為互掩，迎敵！」劉益豪也瞬間做出了反應。

  「鏗……」

  一連串刀出鞘的聲音響起！

  所有軍卒快速抽出了腰刀，每三人互為犄角，背靠背，在漫天飛雪中彼此掩護著警惕著前方。

  「殺……」

  尖銳的口哨聲剛落，一線天的風雪中就響起了無數的喊殺聲，緊接著，刀劍兵器碰撞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瞬間，慘叫哀嚎聲不斷傳出。

  狄青攙扶著老者處在押解隊伍的中間，原本冰冷麻木的身體都快要失去意識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剎那間激靈醒了大半。

  他看著身邊有些慌亂的犯人在四處亂躲，艱難地喊了起來：「不要亂跑！往回走！」

  風雪很大，迷亂眾人的視線。

  「後退！退出一線天……」劉益豪的吼聲再次響在風雪中響起。

  可他話音剛落，一個軍卒喊叫了起來：「大家小心，上面有敵人。」

  數十根繩索從一線天的崖頂垂落下來，數十道身影矯捷地順著繩索極速滑落下來，在半空中一個個漂亮地翻身旋轉而落，刀鋒閃著寒芒，瞬間斬向了押解隊伍兩邊的軍卒。

  有三個彼此互掩的軍卒離得不遠，狄青看得真切。

  只見空中落下的身影都蒙著面巾，刀鋒斬勢奇快，竟瞬間斬至一個軍卒面前。

  三個軍卒雖是廂軍，卻也是訓練有素。

  只見那軍卒手中的腰刀極快地格擋開斬勢奇快的突襲，同時，他身後兩位互掩的軍卒一左一右，腰刀橫斬，直取對方的中下盤。

  那蒙面漢子見勢，腳步一錯，險險地避開了最先斬來一刀，手中刀鋒迴轉，格擋開了另一人斬向腰間的一刀。

  這一瞬間，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的交手，讓狄青感覺三個軍卒的配合很默契，而蒙面漢子也是武功不俗。

  刀與刀之間相撞的響聲傳出，雙方彼此竟快速互拆了八九個來回，而蒙面漢子以一敵三竟沒有落入下風，雙方戰成了半斤八兩。

  一線天古道上，風雪還在加大，北風卷著雪花漫天飛舞，狄青看見了幾片紅色的雪花在空中舞動，殷紅如血。

  他攙扶著老者，在漫天飛雪中艱難地向後退去。

  「大家小心，後面有敵人。」又一聲喊叫從隊伍後面的軍卒嘴裡傳出。

  「兄弟們，拼了……」劉益豪的吼聲再一次在風雪中傳來。

  就在這時，狄青看見自己不遠處，剛才以一對三的混戰中，本是旗鼓相當的局面，此時，突然竄出了兩道同樣蒙面的身影，僵持局面瞬間被打破。

  手起刀落間，三個本是彼此互掩的軍卒，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三個蒙面漢子斬殺於刀下。

  鮮血噴灑於雪中，染紅了古道上的積雪，殷紅殷紅。

  兵器碰撞聲不斷，夾雜著人死前發出來的慘叫，一線天古道，已然成了斷魂山真正的黃泉道。

  「李寶田，絕不能讓他們把人救走，去，將那人先做了，以絕後患。」劉益豪的吼聲再次在風雪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