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番外二十八

  上官雁得知林承遇的夢，哈哈笑著道：「昔日吳楚遊俠淳于棼在槐樹下睡覺，夢到自己被大槐安國主賞識，娶公主為妻，作了南柯太守，享盡榮華富貴，今日林尚書時值嫁女，覺得人生無常，昏然入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忙於討老婆的蜘蛛……，可太有出息了……」

  林大人被嘲笑，臉上十分不高興，委屈巴巴地說：「是你非要聽得。再說蜘蛛在網上，不比螞蟻鑽土裡強的多？」

  

  得，人家還覺得自己的夢挺美。

  上官雁覺得他想像里著實匱乏：「來來來，我給你講幾個。」

  在天上遨遊太空，在海上如履平地，在空中像鳥一樣飛翔，日行萬里，人人都有書讀，家家都有飯吃，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外驅蠻夷，四海朝賀，這是真正的盛世。

  她講得口乾舌燥，他聽得入木三分。

  末了問她：「是真的人人都可讀書麼？不分男女老幼？」

  她說：「那是自然。不讀還不行呢。」

  他問：「不讀怎麼不行？」

  她說：「不讀犯法。受教育既是權利又是義務，受律法的保護。」

  他道：「若果真如此，那真是一大幸事。當年我讀論語，讀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時候，一開始覺得孔子說的太對太好了。可越長大，越發現，這其實是愚民思想，可惜竟被許多君王奉為圭臬，做了治國的信條。而你說的那個世里，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偉人，有這樣的勇氣，能做出這樣的改變。真令人佩服，令人嚮往。」

  上官雁見他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便安慰道：「如今也極好，太平安穩，已經是很多人求不來的好世道。」

  林承遇突然道：「你在那個世道里活了多少年？」

  她不說話了。

  過了許久，笑著說：「時間過去太久，我已經忘了。」

  他就說：「如果有來生，我祈求能去你講得那個世界裡生活。」

  她臉上笑容更深：「是因為覺得很美好嗎？」

  他說：「不僅是因為覺得美好，還因為那裡有你。」

  女兒出嫁之後，過了幾年，徐閣老致仕，內閣換了一批人，林尚書沒有高升入內閣，不過成了太子太傅，還成了太子的外公。

  皇上食言而肥，雖然嘴裡說著稀罕閨女，但接二連三的生了一堆兒子。

  皇后就跟上官雁說：「定然是他心不誠。」

  不過太皇太后跟太后卻高興壞了。

  一個個的小蘿蔔丁兒，帶給沉悶的後宮無限的童聲。

  上官雁說：「你爹想給你弟弟聘徐家女為妻。」

  皇后聞言拊掌：「我早說聞景該娶老婆了，是徐家栩栩嗎？」

  上官雁：「是。日後若成了你弟媳婦，你可不能再叫人家小名了。」

  說起小名來，皇后還有疑惑，這時候她敢開口問了，就問：「娘，你給我取滿溪這小名的時候，是因為師公去世，所以才叫我這個名字的嗎？」

  上官雁：「都過去這麼多年，我早忘了那時候的想法。不過有一點我倒是記得。」

  皇后照舊挽著她的胳膊，還跟孩童時候一樣，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問：「是什麼？」

  上官雁道：「沒有自己的孩子之前，覺得打打殺殺的不好。有了孩子，就想，誰若是敢欺負我的孩子，我就去找他拼命。」

  皇后嘿嘿的笑起來：「娘親放心，沒有人敢欺負我。」

  上官雁道：「做了父母，才知道給人做兒女跟給人當父母是不一樣的感受。我並不期望你為我奉獻什麼，或者付出什麼，我只希望你平安快樂，最好到九十歲還有一口好牙。而我，無論面對的是誰，在我心裡，為了我的兒女們，我都可以與之一戰，拼盡全力，無所畏懼，不懼死亡。」

  皇后把頭扭到一側，眼眶通紅。

  太后的娘家艷羨宮裡奢華，意欲將二八芳華的小姑娘往宮裡送。

  時值上官雁的生辰，皇帝皇后常服出宮來賀壽，四個人圍坐說話。

  上官雁突然跟皇后說：「別看你爹爹是尚書，我有時候還想跟他和離呢。」

  皇后連忙道：「這是為什麼？是爹爹惹您生氣了嗎？」

  上官雁：「君既無情吾便休，若兩個人兩情相悅，自然是可以在一起的。可若是日後兩情不能繼續相悅了，那麼就應該分開。不單是男人可以主動跟女人分，我們也要記得，身為女子，不能以女為卑，也可以主動跟男人分開的。史書上多少男人娶了寡婦或者和離的女人，不照舊過的很好？那若是皇后跟皇上過不下去了，皇后娘娘主動和離，還可以再嫁麼。」

  皇上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這家宴沒有其他兩位舅兄的位置了。

  這就是鴻門宴啊。

  他連忙站起來道：「娘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跟皇后這裡還好，我是沒有外心的，皇后賢達樂觀，且看著對我還是比較滿意的，我們倆正是那兩情相悅的典範……」

  林尚書噗一聲噴了。

  皇后也哭笑不得：「娘，您別嚇唬皇上，我們倆倒不是為了那姑娘，只是尋思孝順太后的意思。」

  上官雁詫異的看著她：「我還覺得徐時邇很不錯呢，你說我現在要不要將他叫了來一起吃頓飯？你們倆早年好的跟親兄弟一樣，如今你做了皇后，疏遠以前的小夥伴，也不常回來，反而是時邇跟栩栩常來陪伴我，我有問過皇后娘娘的孝心何在麼？」

  皇上：「娘的話叫兒子無地自容，一個女婿半個兒，兒今日給娘賠不是。」

  林承遇連忙站起來道：「皇上切勿如此，都是內子脾氣不好，臣替內子給皇上賠不是才是。」

  說著就真的行了禮。

  把帝後兩口子擠兌走了，上官雁慢條斯理的獨自霸占一桌御膳。

  林尚書感嘆道：「兒女是債，欠債還債無債不來。……唔，你把那佛跳牆給我留點兒。」

  上官雁便給他撥到碗裡一點，慢吞吞地說：「就算是債，盡到義務也就成了，難不成還要背一輩子？剩下的路叫他們自己走吧。只有一點，別來惹我，否則我可沒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