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蒼天庇護

  一路上，林承遇就像一個突然記憶變得不好的老人一樣，不停的問暗青問題。

  有的問題翻來覆去的問，盛王都覺得他有點過了，想替暗青回答，上官雁卻攔住盛王，悄聲道：「他這是試探暗青，怕暗青背叛皇上呢。」

  盛王呆了呆，方才不說了，不過欽佩的眼神看著上官雁：「這你都能知道，您可真厲害。」

  上官雁悄聲說：「他問第二遍的時候我就煩了，將他叫一旁去說了他一頓……」

  雖然情況十萬火急，但盛王還是噗嗤一聲，緊接著立即低了頭，生怕自己真笑出來。

  「這種反覆詢問的辦法，其實是刑部早就有所運用，是小王之前沒有想到過。」

  接下來他就沒有阻攔林承遇的問話。

  暗青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侍衛，林承遇反覆問話，確定他說的不是假話，也通過問話提示暗青，讓他想起更多的內容。

  本來暗青對皇上中毒是沒有頭緒的，只是說皇上中毒是在自己宮裡。

  

  林承遇問他：「皇上中毒之前可有什麼異常？或者吃了什麼？」

  暗青想了想搖頭：「不記得吃什麼特別的了。」

  林承遇又問：「那再往前，皇上都做什麼事了？或者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

  他這樣一點點的問，暗青終於道：「末將在之前聽皇上身邊的公公說仿佛在賢妃宮裡喝了一杯玫瑰露……」

  盛王在一旁解釋：「賢妃娘娘擅長製作玫瑰飲子，做出來的特別好喝，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喝。」

  林承遇聽到這裡，便不再繼續問了。

  他站起來，將火堆熄滅：「我們繼續趕路吧。」

  一行人之中，傳來裴懷小小的哀嚎。

  君子六藝，騎射都是貴公子們的標配，然而，這種日夜不停歇的騎馬，還是叫人受不了，裴懷騎了一天，大腿內側的肉就磨爛了。

  要是能有個地方休養，敷藥之後養養也就好了，偏此時情況特殊，人人都一樣。

  裴懷當然不肯留下，他是盛王的母家人，盛王是他們家的驕傲，他們也是盛王的靠山，二者互為倚靠，要是在這種危機時刻，他掉隊了，估計回去之後也為家族所不齒。

  林承遇問上官雁：「你困不困，我們倆一匹馬，你睡會兒？」

  上官雁想了想，同意了。

  盛王那邊早有可靠的侍衛輪換著帶他，馬鞍是特製的，他穿的衣裳也有個保護作用，雖然天熱，流汗可比流血要好的多。

  奔波兩個時辰，上官雁就在林承遇的懷裡睡了兩個時辰。

  林承遇怕摔了她，乾脆一根腰帶把他們倆都綁在一起。

  夜晚的風聲從耳邊吹過，借著月色再看她，只感覺心裡滿滿當當，哪怕前程未知，也不可怕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馬兒也受不了了。

  前頭放出去探路的侍衛迴旋：「前頭五里便是換馬的地方。」

  林承遇已然成了隊伍的領頭，他雖是文官，可侍衛們都佩服他的運籌帷幄，相比裴懷而言，林承遇更顯得有勇有謀，臨危不懼。

  生生把高高在上的裴大人給襯托成了渣渣。

  裴大人最後的堅持便是獨自一人騎馬。

  下馬休息的時候，林承遇就同他商議：「叫人帶著大人同乘一匹，這樣大人可以在馬上睡一下。」

  裴懷不肯，他的理由是：「王爺跟林夫人都不重，所以才可以兩人一匹，我這體重，那可得把馬給跑死了，不成不成。」

  「咱們休息多久？我睡一會兒，別叫我。」

  林承遇看他的樣子，嘆了口氣：「那休息半個時辰吧。」

  盛王打著哈欠問：「還有多久到京城？」

  上官雁道：「瓜州本來離京城也不算十萬八千里，如果照咱們之前這樣的速度，再兩日也絕對能回去了。」

  盛王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腰。

  他也學裴懷直接躺下了。

  其餘人吃了東西也都躺著休息。

  只有林承遇還在忙碌。

  上官雁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到一旁：「如果給我兩匹馬，輪換著，我帶盛王走，我們一天就可以進京。」

  林承遇：「不行。」直接沒有商量餘地的否決了。

  上官雁：「你怕我護不住盛王？」

  林承遇：「不是。如果盛王的性命安危落到需要你來保護，那我們這些人就太無能了。」

  「你看不起我？」上官雁故意凶他。

  林承遇不為所動：「我不希望你身上背負那麼多責任。就像天底下良田無數，你一個人能全都收完天下所有的糧食麼？你或許可以不知疲倦的去做事，但我不喜歡你太累，我只希望你平安無事，快活順遂的過這一生。」

  由於疲憊，他的嗓音沙啞，話語也顯得乾巴巴的，不如往常說話聽起來像帶著鉤子一樣動人，可是上官雁還是非常感動。

  「好，我聽你的，不強求自己。」

  林承遇這才笑：「現在這樣趕路，每天還有將近三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糧食水也有人預備，如果像你說的那樣，簡直就是在苦熬自己，一個成年人尚且很艱難，更何況你還帶著盛王？若是他病了，到時候豈不是更多麻煩？」

  上官雁小聲道：「我是覺得盛王真挺好的一個小孩子。我是希望天下大同人人平等的，可如果不得不選一個人當皇帝，我希望這個人是個懷有仁心的人。」

  林承遇也小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倆是夫妻，當然想法要一致。」

  上官雁被他逗笑，連忙道：「那你快去睡一點，等會兒上路的時候，你趴我背上睡。」

  林承遇上了馬就睡不著了，他在遇到上官雁之前的人生里，孤獨的太久，如今哪怕是在十萬火急的情況下，可心仍舊是穩著的。

  他想，上官雁肯定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

  這個人一點也不高大威猛，但是卻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有不會枯竭的活力。

  他只願，從此餘生有她相伴，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布衣隱世，也無怨無悔。

  天光大亮，今日又是一個好天氣。

  「老天爺都庇護王爺，只要不下雨，我們就能抓緊趕路，大家跟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