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白姨娘的遊說

  白姨娘如今將林老爺盼了來，她的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也不會偃旗息鼓，是以又開始說了起來。

  「太太是不信我，但我心裡是真心想盼著大公子好的，外頭的事我們女人家也不懂，只是覺得身子最重要，咱家又不缺管事的人，公子金貴，無論如何都不該捨本逐末才是。」

  林老爺道：「也不能全都信了管事的話，這樣容易遭人蒙蔽。」

  白姨娘見他沒生氣訓斥自己，心裡一松，臉上笑著道：「老爺教訓的是，我都記住了。不信管事這事兒就像我不能把私房都交給大丫頭一樣，偶爾也要自己看看的。可是大公子起不來床，如今又是收糧的時候，這樣才更容易被人蒙蔽吧？」

  林老爺今日心情的確不壞，就問她：「那依你之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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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姨娘伺候他換了衣裳，又親手捧了熱茶給他，方才道：「老爺先答應不要罵我，那我就說說我的一點淺見兒。」

  林老爺笑：「你說吧，我聽著。」

  白姨娘：「二公子不像大公子那樣天資聰慧，學業上是不能夠有太大的指望了，我素日裡頭瞧著，咱家要想出個舉人狀元，那只能看三公子的了。不過二公子也不是全無好處，有一樣老爺也是誇他的，那就是他勤快，我想著，這不正好莊子上收糧，不如叫他下去幫襯他哥哥幾日，常言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再好的兄弟，不多處處，也沒法增進感情啊。」

  林老爺：「鄉下要什麼沒什麼，我只怕他不願意去。」

  白姨娘忙笑道：「老爺往日出門做事難道不是風餐露宿麼？他出生在老爺太太膝下，已經是好命了，多少人羨慕不來，再不努力些，也配不上老爺的這份看重。」

  林老爺的確是尊敬林太太的，不過下剩的兒女們也是他的孩子，不可能一點不在乎，聽見白姨娘這麼做小伏低的說話，自然無有不允。

  於是林太太這頭第二日也就知道了。

  恰好趙姨娘帶著三公子過來請安，看看丫頭出身的趙姨娘，再看看不是關注吃就是關注玩的承平，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將人都打發出去，趙媽媽自然是知道她為何氣惱，上前小聲道：「太太別跟那起子小人一般見識，老爺早就說了，家裡還是看大公子的，她白姨娘再有本事，也逼不了二公子去念個秀才回來。」

  這樣的話不是頭一回說，自然也安慰不了林太太。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承遇的身體不好，只這一點，便將他的其他優點都掩蓋了。

  若是林承遇身體爭氣，別說一個秀才，這年紀說不定連舉人都考中了。他們林家又不缺錢，那自然是竭盡全力的去供應他讀書，比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筆墨紙硯都買不起的讀書人可不強百倍？再說承遇當初念書也爭氣。

  林太太一想到這些，悲從中來：「上輩子我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叫我受這種罪！」

  哭了一陣，傷心了一陣，抬起頭來問趙媽媽：「上次說的選人的事，可有眉目了？」

  趙媽媽猶豫的道：「人選好說，只是老爺那裡……太太恕老奴說句僭越的話，老爺是真看重大公子，聽說這次又派了好幾撥人去尋訪明禎道長，希望他再來替大公子看看。」

  林太太道：「我也不是只指望再給老爺安排個妾室再生個孩子，一則能不能老爺看重，二則能不能生，三麼，生不生的出兒子也還不一定。」

  真是不說不知道，一說煩惱眾多，她嘆了口氣：「總之還是要多管齊下，莊子裡頭沖喜的那丫頭不曉得中用不中用，要是他們倆能替我爭口氣，我抱著孫子養，也好過替別人養兒子。」

  這事兒趙媽媽就不敢接茬了。

  畢竟林承遇傷了腿，能不能使人受孕還是兩說。

  趙媽媽顧忌的地方，也正是林太太擔憂的，她想了半天，問趙媽媽：「你說這個要怎麼試試他？若是不成，那我乾脆就死了這條心，直接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把趙媽媽給嚇壞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抱著林太太的膝蓋：「太太您可不能這麼說。」

  林太太道：「你起來，我也就跟你說說罷了。我還能同誰去講？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我們母子分別那麼多年，他都好好的，沒想到我一提將他接家裡來，就出了那麼多事，當時我只安慰自己，這是我們母子緣分不夠，現在說起來，我又怕這不是緣分不夠，是我一直在強求，所以他才鎮日七災八難的……每次去莊子上，我都不敢多待，生怕又聽見什麼不好的消息。」

  話說到這份上，趙媽媽只好硬著頭皮道：「要不，去尋一個於房中事上有見識經驗的來試試？」

  這種人去哪裡尋呢？

  那自然是花樓裡頭那些了。

  林太太略一想就厭惡的皺眉，當年的難產損毀了她的身體，叫她對於夫妻間事本能的就厭惡非常，幸好林老爺也不是什麼重欲之人，見她果真不喜，也就不來強迫，更沒有什麼眠花宿柳之事叫她聽了糟心。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甘心情願的給他納妾。

  可是人的想法是會變得。納妾之前，她滿心都覺得妾不過是個玩意兒，任打任罵任賣任罰，等真正納進來，她沒有與人交心，但備不住人家生了兒子生閨女，硬是長在了林老爺的心上了。

  就是家裡養的牲畜都不忍宰殺呢，更何況是能說能笑能鬧的人？

  虧得林老爺把的住，這才沒有叫這母子三人欺負到自己頭上，可是哪怕是這樣，林太太心中仍舊無數不平，若是沒有她當初的心軟，這三人決計活不到今日，甚至二公子大姑娘的出生都是她手下留情的結果，可是這些人呢，不知感恩不說，還要進一步的想侵吞家產。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就是拼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扒下他們的一層皮來！」

  「去，給老爺預備的人先叫進來調理著。公子那裡也不能就放任他了，如今沖喜的這個丫頭他若是不喜歡，再給他另挑人。」

  「這……」趙媽媽猶疑不定，「太太息怒，這事急不得，之前也沒跟公子說過。突然這樣，叫公子心裡再存了芥蒂。」

  林太太一拍桌子：「我們娘倆連立足之地都要沒有了，誰還擔心他心裡存不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