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為母之心

  二百四十兩銀子是什麼概念？換算在現代，大概一兩銀子值二百塊的購買力，那麼二百四十兩就是四萬八千塊錢啊！這還只是一副藥方，大夫說了，能做出十天的膏藥來，之後的，要看著病人的情況再另行調整。

  「一共多少錢？」

  「二百四十兩，已經把零頭給您去了。」

  上官雁腦袋伸過去重新看方子：「這裡頭是有靈芝還是有蟲草或者天山雪蓮啊？」

  

  藥店小二給她指著：「是這幾種藥漲了錢了。要不您拿著這方子回去看大夫能不能換幾種藥？」

  上官雁直覺大夫恐怕不會同意，頭昏眼花地問：「為什麼這麼貴？」

  小二解釋道：「這些藥產在南川，從去歲開始，那邊先是水災，後來又旱災，連往年的一成都沒收上來，物以稀為貴，不過這些藥尋常的病症也用不著，所以東家才把價格提了提，就是想讓大傢伙兒看能買到替代的，就暫且替代替代，別耽誤了治病。而且，這些藥在我們店裡漲價了，在別處也絕對漲價，絕對不單單只有我們漲價的道理。」

  平心而論，小二態度很誠懇，解釋的也在理。

  可上官雁的態度就好不了了，她抓了方子往回走，回去之後那眾人就都朝她身後看，不見她提著藥，也不見有人給送來。

  上官雁很低聲下氣，雙手托著方子還給大夫：「您看看能不能把其中圈起來的這幾味藥改改，換成別的？」

  大夫：「胡鬧！這方子裡頭最不可缺的便是它們，我換了之後，你還想不想你弟弟好了？」

  一旁同來看病的人也勸說：「是呀，這時候哪怕花點錢呢，可治好了比什麼都強。」

  上官閒剛才被大夫整骨，痛得昏睡著，上官青雲走過來問她：「是怎麼了？錢不夠麼？」

  上官雁不是個愛哭的人，這會兒都禁不住眼眶發酸：「爹，這一副藥藥店要二百四十兩銀子。」

  眾人本來只是吃個小屎瓜呢，沒想到竟然是個二百多斤的大冬瓜，頓時震驚，齊齊道：「不可能！」

  「你這姑娘，不想出錢給你弟弟看病，也不用說這樣的話！」

  「就是啊，出去一問即知！你就不怕露餡麼？」

  大夫更是冷笑：「我前兒開的一副藥中就有它，能花多少錢，我心裡有數，這幅藥頂破天三兩銀子。你這一下子翻了一百倍，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但凡上官雁心思再靈活幾分，這時候就應該打蛇隨棍上來一句：「不信的話要不要打個賭？要是真要二百四十兩銀子怎麼辦？你們能替我弟弟出了這個錢嗎？」

  可惜，她依舊踐行了「事後諸葛亮」的原則。

  她沮喪的道：「是啊，問問就知道了。」

  再抬頭看她爹，她爹陰沉絕望的眼神叫她意識到她爹是信了，可是這種信任竟不能叫她開心，反而更加沮喪。

  有好事者存心要打臉，站起來就出去：「我去問問。」

  上官雁湊到大夫的身邊，期期艾艾的問：「藥價太高的話，能不能找到替代的藥？」

  大夫也認真看著她：「小姑娘，你要是真想你弟弟痊癒，就不用問這樣的話，便宜的藥有的是，外頭扯把草也有藥用價值，可關鍵還得看藥效是不是？」

  又指著閒兒道：「你們家就這一個男丁吧？」

  上官雁咽了咽口水：「您放心，無論如何都要給他治腿的。」

  大夫呵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見識的病人海了去了，有傾家蕩產還要救的，有明明家裡有錢卻眼睜睜看著人沒了的，老頭子見多識廣。」

  上官雁覺得他在內涵自己，剛要再說，她爹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沒事，你先別急。」

  父親是一座山，有時候在那裡能叫人忽視，但卻也能為孩子們遮風擋雨。

  上官雁慢慢冷靜下來，她不去計較旁人怎麼說，首先想的是怎麼賺錢。

  錢是個好東西，不說多，就是眼下他們家如果有個千兒八百的銀子，那絕對也能不二話的把這個錢給花了。

  她腦子裡頭是有些小故事，寫成話本子沒問題，但是錢卻一時也拿不到這麼多。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借到錢，然後再慢慢把這個帳還上。

  上官雁有點愧疚的在心裡嘀咕：「但願林公子沒有打噴嚏。」

  林承遇還真就打了個噴嚏。

  石硯忙把灌好的湯婆子給他塞到被子裡頭。

  林承遇怏怏的道：「不用，反正也沒感覺。」

  石硯輕快地道：「大夫都說了，您這腿是好的，說不定啊，以後咱們遇到一個神醫能認識這症候，就把它給治好了呢！」

  這種話不止是石硯說過，其他的大夫們也說過，可是說的再多，他們也不是林承遇，這種不良於行的感受跟痛苦，大概也只有病人自己才能深入的體會。

  到了中午，李管家過來稟報說：「上官青雲果然帶著孩子進城去看病去了，聽說是夜裡天不亮就走了，估摸著如果看得好，今天下午就能回來了。」

  林承遇點了點頭，沒有說別的。

  李管家看著他的臉色，沒有把自己去上官家說的話再說出來。

  事實上他在上官家跟趙氏單獨說了一番話，說的也不十分露骨，就是把林老爺仍舊想給林承遇沖喜的事情說了一下，然後又說林老爺挺喜歡上官雁活潑大方，若是上官雁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林家莊園玩一玩，那裡現在許多小丫頭們也是莊子裡的人云雲。

  可是當時說完了之後，趙氏的臉色就變了，跟他說上官雁年紀也不小了，正經該待在家裡學學針線女紅，好教她說門親事……

  這種委婉的拒絕，李管家自然是聽了出來，算不上是什麼好消息，可是心裡也早有過預測了。

  這世上的人大部分都羨慕富貴，可是並不代表他們為了富貴就能衝破他們自己做人的底線，底線人人有，各不相同而已。

  就像之前有人為了進這個莊園，還給自己打點送禮呢。

  現在上官家拒絕了，肯定是林家的富貴還動搖不了他們的決心。

  不過呢，富貴動搖不了，不代表別的事情，也動搖不了他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