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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驅魔行動

2024-06-16 13:46:20 作者: 陳一歲

  「*****是水妖的一種,說是水的惡靈,應該比較容易懂吧!」深泥丘醫院的石倉醫生如此對我說明道。

  「*****」

  我學著醫生,嘗試用嘴巴發出相同的音,可是,就是發不出那樣的音。那不像我所知道的任何國家的語言,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連結。至少醫生所發出來的子音和母音,我覺得並不存在於我所知道的語言裡。

  「你不知道嗎?」

  石倉醫生一邊摸著左眼上的茶綠色眼罩,一邊問我。我感覺到他語氣里的微妙情感,好像很訝異我為什麼會不知道。

  「我今天才知道。」我很老實地說:「水的惡靈,是嗎?唔……」

  「雖然說是*****其實這也不是正確的名字,只是為了方便說所使用的近似名字。我也不知道『那個東西』的正確名字,而且即使知道了,也絕對不能說出來,因為『那個就是那樣存在的』,這樣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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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是。」

  我雖然點頭,其實一點也不明白。

  不管是「水妖」還是「水的惡靈」,聽到那樣的名字後,腦子裡首先想到的就是河童。

  「河童是妖怪,不是惡靈」,或許會有人這樣糾正我,可是我馬上聯想到的就是這樣,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接著想到的是人魚或半魚人。說到半魚人,全世界最著名的大概就是環球影業公司拍攝的「大亞馬遜的半魚人」吧?不過,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說《印斯茅斯鎮之影》,在很久以前就讓我印象深刻了。再說到印斯茅斯,就是統治那個港口小鎮的克蘇魯之神,就是父神達貢(註: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HowardPhilipLovecraft)是知名的恐怖小說家,他的小說《印斯茅斯鎮之影》(TheShadowOverInnsmouth)中,創造了克蘇魯神話。其中的父神達貢(Dagon)是來自美索不達米亞、半人半魚的神只。)——就這樣,我的想像力無邊無際地擴展著。

  「什麼?」我反問醫生:「你說有一個女人被那個惡靈附身了?」

  「是的。」

  石倉醫生皺著眉頭回答,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一直以來我都把「附身的邪魔」或「惡靈附身」這種事情,視為迷信的產物。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雖然古時候就有被「狐附身」或「狸附身」之類的傳說,但我並不認為那是什麼超自然的靈異現象,而認為是一種可以用精神醫學來解釋的「心理疾病」。即使是有名的電影「大法師」里的「惡魔附體」,最後還是用了基督教特有的宗教精神與風土習俗,來為那樣的現象做解釋。因此,不管是「惡靈附身」還是「惡魔附體」,基本上的結構都是一樣的吧!所以——

  儘管醫生的回答讓我很困惑,但我認為醫生雖然談論著名叫「*****」,卻不知道真目為何的東西,最後還是會把有那種狀況的人,歸類為特殊的精神病患者吧!

  可是……

  「那個女人原本是我的病人,今年春天做了消化器官的手術後,曾經短暫地住了幾天醫院。因為那只是一個簡單的手術,手術順利,術後的復原狀況也很正常,所以很快就出院了。出院以後再來做定期檢查時,也都很正常。但是,從夏天開始,她的情況突然變得很奇怪。」

  醫生說這些話時,仍然是皺著眉頭的。

  我插嘴問道:「『變得很奇怪』是什麼意思?像被惡靈附身那樣的情況嗎?」

  「就是那樣。」醫生毫不猶豫地點頭說。

  「我也從腦神經科的角度,幫她看診好幾次,可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只好介紹我認識的精神科醫生給她。因為在我為她看診的過程中,我覺得她的情況可能是某種歇斯底里症,或者是精神分裂——最近的名稱是統合失調症,應該去看專門治療精神疾病的醫生。」

  「唔,原來如此。」

  醫生所說的話,到目前為止都還在我能預料的範圍內。但是——

  「可是,負責幫她看診與治療的Q大學附屬醫院的真佐木教授,卻治療不到兩個月就放棄了。真佐木教授說她的狀況不在自己研究的領域內。」

  石倉醫生的手掌覆著眼罩,以非常認真的語氣說著。

  「她沒有神經方面的毛病,也沒有精神病,她的問題不是狐或狸附身,而是被如假包換的*****附身了。」

  我初次見到深泥丘醫院的石倉醫生,是去年春天、四月中旬的事。

  正在散步中的我突然感到強烈的暈眩,於是連忙走進前面路上的醫院。那時幫我做檢查的,就是這位醫生。他的年紀和我差不多,也可能大我幾歲,是個身材健壯的男子,他有一個和他一樣戴著眼罩,但是戴的位置左右相反的雙胞胎哥哥或弟弟,他的兄弟也是深泥丘醫院的醫生,但是專長的科別不同。

  從此以後,我一感到身體不舒服,就會來這家醫院找他商量,並且做定期的檢查。也就是說,他就是我現在在這家醫院的主治醫生。

  一個星期前的那一天,我去深泥丘醫院看診的原因,並不是常常困擾著我的暈眩,而是最近我的睡眠狀況不太好,失眠的毛病好像有惡化的傾向,所以想請醫生開一些安眠藥給我。

  我想在夜間門診結束前看診,所以來到醫院的候診室時,候診室里除了我以外,沒有別的病患了。

  醫生對我進行了簡單的問診,量了血壓什麼的之後,就決定了藥的處方。

  「總之,壓力就是你最大的敵人,我知道你的工作比較特殊,但是還是請你儘量讓自己過著有規律的生活,並且做適度的運動。還有,最好不要抽菸……」

  石倉醫生重複說著已經說過好幾次的勸告之言,但是,他突然話鋒一轉,說了這樣的話:

  「你對惡靈附身的話題有興趣嗎?有一個女人被*****附身了,最近要進行驅除惡靈的行動。」

  聽到「惡靈附身」這種事情時,我應該只會一笑置之,並對那樣的事情感到不以為然吧!至少去年春天以前我一定是那樣的。可是,最近我的身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很難再抱持著不以為然的態度。

  總之,就是最近——去年春天以來——我的周圍連續發生了幾件奇怪的事情,我個人覺得那些事情真的很奇怪……很奇妙、很不可思議,並且不能用這個世界的科學或理論來解釋。

  首先是去年四月,我因為突然發生了強烈暈眩現象,為了消除一直在心中膨脹的不安惡感,便聽從石倉醫生的建議入院做檢查,結果經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我覺得是那樣的。

  明明才一年半左右前的事情,不知為何我卻已經記憶模糊,無法清楚地想起當時的情況了,只記得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很可怕,並且是非常識性的奇怪事情——我覺得是那樣的。

  接著,是去年十月發生的事情。

  越過深泥丘醫院所在的深泥丘後,有某個地方可以看到Q電鐵如呂塚線的電車軌道。某一天的黃昏時刻,有許多鐵道迷聚集在這條軌道的周圍。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走到那個地方去看看,結果在那裡看到了非常奇怪的景象——我覺得是那樣的。

  雖然事過不滿一年,但我對於這件事情的記憶,卻已經相當模糊了。到底自己看到的是什麼奇怪的景象呢?就算我努力地回想那到底是什麼事,卻怎麼樣也想不清楚。但我相信自己確實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常識所無法解釋的「事情」——我覺得是那樣的。

  到了今年的梅雨季節,我再次碰到不同於之前的奇怪事情。我對這次的事情還有一些記憶,不過,雖然記憶不像前兩次那麼模糊,但我對那個現在能夠想起來的事情,充滿了「無法置信」的感覺。仿佛是:長久以來居住的這個城市,突然無聲無息地在自己站立的地方崩潰了。以前自己覺得很有把握的「現實」形狀,竟然變成只是「虛有其表的東西」,我怎麼可能不因此而煩惱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思議的事物,你是這麼想的嗎?」

  石倉醫生發問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拉回現實。我在沒有被眼罩遮住的醫生右眼裡,看到一點點笑意。

  「雖然有點跟不上流行,但是最近也看了京極夏彥的小說。這次惡靈附身的事件,讓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哦——」

  「這個世界沒有不可思議的事物,真的可以這麼想嗎?真的能這樣相信嗎?」

  「啊,這個……」

  我閃躲醫生的視線,支支吾吾地回應。

  「從事西洋醫學工作的我,竟然會說這樣的話,或許反而讓人覺得很奇怪。」

  石倉醫生先做了這樣的聲明後,便直接地說了: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不可思議的事物,*****就是不可思議事物中的一個。她確實被『那樣的東西』附體了,所以發生了不管是精神醫學或社會科學都無法解釋的現象。能夠拯救她的,不是京極夏彥小說中所說的那種驅除附身的行為,而是必須請真正具有靈能力的人,來進行正式的除靈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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