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接風宴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為了給貝奧武甫和高特勇士們接風洗塵，赫羅斯加國王決定在宴樂廳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一時間，宴樂廳布置得金碧輝煌。猩紅的地毯、含苞的鮮花、純金的燭台、裊裊的薰香、鋥亮的豎琴以及大圓桌上的各種珍饈美味，讓人恍然若夢。赫羅斯加國王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氣宇非凡的高特勇士們。侍臣們拿出鏤金的大酒杯，殷勤地給勇士們斟上美酒。「讓我們大家一起為尊貴的客人舉杯，希望你們能降伏惡魔，給丹麥人帶來福音！」赫羅斯加國王從座位上站起來，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大臣們也齊刷刷地站起來，向勇士們表達了他們的敬意，然後大家一飲而盡。席間，雙方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吟遊詩人則在旁邊歌唱助興。這是十二年來被惡魔占據鹿廳以後，第一次有如此輕鬆的氣氛。面對著此情此景，有一個人卻不高興了。他就是坐在國王身邊的安佛斯。安佛斯是艾格拉夫之子，是一個小心眼的人。他的嫉妒心特別強，見不得任何人比他更榮耀。只要別人取得了比他大的成就，他都會感到十分難受。今天，貝奧武甫降魔的雄心更是刺痛了他，使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只見安佛斯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貝奧武甫身邊，揚了揚手中的酒杯，有些不屑地說：「你就是那個跟布朗丁部落的武士布雷克吹牛逞強，為了虛榮潛入大海探險，愚蠢地把自己的生命當成兒戲的貝奧武甫吧？如果你膽敢在格蘭道爾身邊待上一個晚上的話，我可以預見，你的結局一定很慘——儘管你在別的爭戰中，一次次保住了性命。」「我的朋友安佛斯啊，你一定是喝醉了吧。」貝奧武甫面帶微笑地說。「不——」安佛斯一仰頭，一口喝乾杯中的美酒，越發得意地說，「那次你跟布雷克誇下海口，你們一同潛入大海。第二天一早，海浪就把他拋上了希塞里姆海岸。他從那裡踏上返鄉的路程，回到可愛的家園。而你，卻在大海的巨掌里掙扎了七天！顯然他勝了你，因為他比你更強大。」「是嗎？」貝奧武甫很快明白安佛斯並不只是調侃，而是一種挑釁。於是，他舉起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從容地回答說，「在海上，我確實比你所提到的那個人歷險更多。不過，當時我們都很年輕，喜歡像孩子一樣吹噓打賭，並且拿自己的生命去海上冒險。為了防止鯨魚的襲擊，我們手握寶劍，在海水中游泳。他根本無法游到我前面，我也沒能把他拋在身後。整整五天五夜，我們並肩前進，直到洶湧的潮水把我們分開。」「嘿，你們可真勇敢！」丹麥將士讚嘆道。「謝謝！」貝奧武甫對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當時北風呼嘯、駭浪滔天，大海變得兇險無比。幸虧有堅固的盔甲護體，我才免受了諸多海怪的襲擊。然而，還是有一頭兇殘的巨獸抓住了我，並把我拖進大海的深處。幸好我及時騰出手，用鋒利的寶劍刺死了那頭怪物。」「真是可敬可佩的勇士！」丹麥的將士停止喧譁，認真地聽貝奧武甫講述他自己的歷險故事。

  「別的海怪來勢洶洶，繼續向我頻頻攻擊。我只好不停地揮舞寶劍，與它們周旋。這班食人的怪獸想把我當成它們的美餐，可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它們的屍體就被海水衝上岸，再也不能在海底興風作浪了。當大海復歸寧靜，太陽冉冉從東方升起時，我終於看到了前方的陸地和海岸上的懸崖峭壁。命運之神往往會放過不甘失敗的英雄。一個人只要意志堅強、堅持到底，就能取得最後的成功和勝利。」「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們為有你這樣的朋友感到驕傲！」宴會上的將士們被貝奧武甫的敘述所吸引，都不禁發出由衷的讚嘆。貝奧武甫似乎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中，仍然繼續他的述說：「不管怎麼說，我用我的寶劍殺死了九個海怪。我從未聽說過有誰經歷過比這更為艱苦的夜戰，在海里遭遇過那麼多的危險。我當時確實是筋疲力盡，但還是活著逃出了敵人的魔掌。然後，洶湧的海浪托舉著我的身體，把我帶到了芬蘭人的土地上。我從沒有聽說你也經歷過如此激烈的爭戰，或者如此可怕的冒險。布雷克也從沒參加過這樣的戰鬥，無論是你還是他，都沒有用寶劍建立過如此輝煌的功績——我並沒有過分誇耀我自己！而你呢，親愛的安佛斯？你只屠殺過自己的同胞兄弟，由於這樁罪行，恐怕你將永遠遭受煉獄之苦。你的小聰明也救不了你！」很顯然，安佛斯的挑釁激怒了貝奧武甫。貝奧武甫說著說著，變得越來越激憤起來：「我跟你說實話吧，艾格拉夫之子，如果你在戰場上真的很勇敢，格蘭道爾就不會對你的主公犯下那麼多罪行，鹿廳也就不會被攪得這樣鮮血淋淋。正因為惡魔發現用不著害怕與你們交戰，用不著提防希爾德子孫的刀劍，所以才對丹麥人毫不留情。」

  看來，你倒成了丹麥人的救世主啦！」安佛斯被貝奧武甫數落得顏面盡失，忍不住反唇相譏。「哈哈，安佛斯，今天我貝奧武甫就要讓格蘭道爾看看高特人在戰場上的勇氣和力量。我相信明天早上，當火紅的太陽升起的時候，只要人們樂意，誰都可以喜氣洋洋地回到宴樂廳來載歌載舞。」「說得好！說得好！」貝奧武甫一番擲地有聲的話，博得宴樂廳里滿堂喝彩。白髮蒼蒼的老國王赫羅斯加聽了這番話，高興得流出了熱淚。將士們也一個個喜笑顏開，紛紛舉杯邀飲，預祝貝奧武甫和他的勇士們除魔成功！這時，盛裝的維瑟歐王后也來到了宴樂廳。她高貴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叫人難以抵擋的魅力。她來到眾人面前，彬彬有禮地向大家示意，然後款款地走到國王跟前，舉起手中鑲金的酒杯，對國王說：「偉大的赫羅斯加國王，我祝願您歡歡喜喜地享用美酒，永永遠遠受人愛戴！」「我親愛的王后，謝謝你深情的祝福！」國王滿心歡喜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滿面春風的維瑟歐王后讓侍臣斟滿酒杯，向在座的新老侍臣一一敬酒。然後，她舉著酒杯走到貝奧武甫面前，面帶微笑向這位高特人的首領致意：「高特勇士的首領啊，請允許我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感謝上帝為我們送來了驍勇的武士和最可信賴的英雄，幫助我們丹麥剷除禍患。幹了這杯酒吧，我預祝你們旗開得勝！」看到氣質優雅的王后來敬酒，貝奧武甫連忙站起身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亮杯底，說：「請放心吧，高貴的維瑟歐王后。我們已經做好準備，隨時可以參戰。從我和夥伴們坐進船艙的那一刻起就已下定決心，一定要把丹麥人從魔爪中解救出來。否則，就讓我在血腥的屠殺中倒下，在格蘭道爾的魔爪下死於非命吧。事到如今，我要麼創造一件英雄的業績，要麼讓這座宴樂廳見證我的末日！」「真是視死如歸的勇士啊！」聽了貝奧武甫的話，維瑟歐王后由衷地讚嘆道。「有這樣的勇士幫助我們，格蘭道爾的末日到了！」「沒錯！是向格蘭道爾討還血債的時候了！」大廳里再次響起熱烈的交談聲，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起來。一直歡聚到夜幕降臨，黑暗包圍整個鹿廳時，赫羅斯加國王才不得不發布安寢的旨意。因為他知道，只要白晝的光芒散盡，黑暗吞沒一切時，格蘭道爾就會出來行兇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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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從座位上站起來，陸續離開鹿廳。赫羅斯加國王再次向貝奧武甫表示敬意，祈禱神靈保佑他們平安無事，並囑託他們看管好宴樂廳。「親愛的貝奧武甫，我老了。當我還揮得動刀槍的時候，我絕不會把這雄偉的大廳託付給任何人，但是今天我把它託付給你。請記住你的英名，表現你的勇氣，只要你今晚能安然無恙，我一定重重賞你！」「請國王放心吧，我貝奧武甫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