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萊茵河（2）

  瓦羅山頂，這是沃坦的居住地，掌管大山命運的神。他有著巨人族一般龐大的身體，皮膚也似瓦羅山的岩石一般是青灰色的，他躺在這裡時就和大山融為一體。

  此刻的山頂上聚集著另外七位陸地上的半神，他們站在沃坦的腦袋前，沃坦熟睡時發出的鼻息狂風一樣拍打著眾人。

  弗麗卡拍了拍沃坦的腦袋，對著他的耳朵喊：「沃坦！夫君！醒來！」弗麗卡擁有無法描述的美麗容貌，不知道她為何要和這樣的怪神結成夫妻。

  沃坦是聽到了弗麗卡的聲音，他也如同每一個普通人那樣翻了一個身，轟隆隆的聲音好似山崩地裂，幾位神明都是臉色微變，這翻個身至於那麼大動靜嗎？簡直是恐怖！

  只聽得沃坦半夢半醒地說著話：「重重大門在為我守望歡樂而神聖的殿堂，男人的榮譽、永恆的權力。無盡的聲譽！哇！美夢，美夢！」

  ！

  弗麗卡說道：「從睡夢中醒來吧，不要再洋洋自欺！丈夫，醒來，好好考慮考慮！」

  沃坦：「我已完成了永恆的業績，在山峰上建立起諸神的廟宇，那炫目的建築莊嚴華麗！正如我的夢囈，正如我的意欲，它看上去堅固巍峨、雄偉壯麗！」

  弗麗卡：「難道令我恐懼之事，只會令你欣喜？城堡令你欣喜，而它令我為弗萊婭憂慮。無憂無慮的人，你不妨想起那作懸賞的酬金！城堡已然建成，現在該付賞金，你的許諾，

  

  難道你已忘記？」

  沃坦終於醒轉，他將頭抬起來時遮住了月亮：「我只是在考慮，付什麼酬金給為我建造城堡的人；我馴服那幫剽悍的傢伙，靠的是約定，讓他們為我將巍峨的城堡建起；虧得他們

  孔武有力，城堡已然建起，酬金的事，你不必憂慮。」

  弗麗卡輕蔑地一笑：「你說說笑笑，掉以輕心！一副硬心腸，輕輕鬆鬆！要是我了解你們的約定，本該阻止那一欺騙的行徑；你們男人們無畏地遠離自己的妻子，麻木而平靜地，

  同巨人們待在一起。你們這些無恥之徒毫無羞恥，讓弗萊婭，我可愛的妹子，為這種強盜營生作犧牲。你們男人只知攫取權力，這副硬心腸有什麼神聖與價值！」

  沃坦搖晃著他巨大的腦袋，似乎對事情的暴露並不放在心上：「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弗麗卡請求我建造城堡之時，難道她沒有同樣的私慾？我們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弗麗卡：「為了讓夫君忠實，我不得不悲哀地思慮，當他心有旁騖之時，如何將他留在我這裡。巍峨的住所，華麗的設施，可作休憩之地來留下你。但在營造時，你只考慮堡壘與

  障壁，以鞏固自己的統治與權力；只是為了阻止不斷的攻擊，你才將高聳的城堡建起。」

  沃坦瓮聲瓮氣地說：「你這夫人想把我留在城堡里，但要允許我這神祇，雖束縛在城堡里，卻要在外界將世界獲取。誰活著，都會喜愛變化與遷移，因此我無法不去盡情嬉戲。」

  弗麗卡：「你這人最傷人，最無情意！為了權力與統治這些無益之事，你便瀆神地輕視愛情與女子的價值？」

  沃坦伸手指著自己纏著紗布的一隻眼睛：「為了娶你做妻子，我曾獻出一隻眼睛來追求你，而你如今的指責真是愚不可及！說我喜歡其他女子，甚於歡喜你！說弗萊婭這好女子，

  我不會放棄。而我從未有過此意。」

  弗麗卡：「那麼現在就將她保護起；她跑到這裡求助，充滿無助的恐懼。她說著，姐姐，救我！姐夫，救我！在那邊的岩石那裡，法索特威脅說要納我做妻子。」

  「哼，讓他儘管威脅去！你沒有看到洛格在哪裡？」

  弗麗卡：「你總是最信任狡詐之人，他已對我們做了夠多的壞事，但總是一再迷惑你。你這石頭倒是相信他相信的可以。」

  沃坦：「如果自由自在的勇氣於事有益，我不會向任何人徵求主意；但利用敵人嫉妒的心理，只會教人聰明、有主意，洛格就是狡詐地這樣做的。他建議我訂一份約定，

  許諾我解決弗萊婭的問題。對他，我有信心。」

  弗麗卡：「而他拋棄了你！巨人們已飛快地沖向這裡，你那聰明的助手在哪裡？那些結惡盟的人背叛了你，他們現在已經全都藏起來了。石頭，你還沒想明白嗎？」

  這時，建造者的首領已經踏上了瓦羅山的山頂，月色正是好時候，法索特和他的夥伴法夫納的影子拖得長長的，像一條黑色的巨蛇。

  「哦，沃坦大神，瞌睡令你輕輕合上眼皮，我們不分晝夜地將城堡建起。堆砌一塊塊巨石，從來都沒有這樣力盡精疲。我們將陡峭的塔樓與一道道大門堆砌，將深宮裡的大殿封鎖與遮蔽。

  我們所營造的，已然屹立，在陽光下閃閃熠熠。現在請住進去，並付我們酬金！」法索特輕輕躬下身子，顯示出一個貴族應該有的優雅，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戾氣，他說

  的也都是些無可厚非的陳詞。

  沃坦饒有興趣地眯起了眼睛：「那好，小人兒，我們來談談酬金。你們想要什麼酬金呢？」

  法索特說道：「我們要值得的酬金，你的記性竟如此不濟？這就是那可愛的弗萊婭，按約定，我們要將她帶回家去。」

  沃坦搖了搖頭，石頭粉末混合著泥土四下飛濺，「你們滿足於那約定？還是想想其他的酬金吧，我不可拿弗萊婭做交易。」

  法索特拿出手帕擦了擦濺在臉上的塵土，臉上表情微變，「石頭神，你說什麼？你想背信棄義？將我們的約定背棄？難道你用毛槍作證，只是在做戲？難道約定只是空文一紙？好一個

  瓦羅山神啊！」

  法夫納也開口了：「唉，忠實的兄弟！你可發現這是一場騙局？」

  法索特皺了皺眉頭：「石頭，你聽著，你以為你光明之子的名頭是怎麼來的？注意要對約定保持忠實！靠了約定，你才成為現在的樣子，你的力量既有限又值得顧慮。

  你比我們更明智，約束我們這些自由人將和平維繫。我詛咒你所有的明智，讓它們遠離你的和平，你見不到坦率、自由與誠實，見不到恪守約定與忠實之事！一名愚蠢的

  巨人將這話講給你，明智的人，這話你得自巨人嘴裡！」

  沃坦哈哈大笑，神明的放肆暴露無遺：「我們開玩笑所定的事，你狡猾地煞有介事！可愛的女神玉潔冰清，你們這些蠢人哪裡配得上她的魅力？」

  法索特的眼睛裡噴出了怒火，「石頭，你在嘲弄我們？你真是不忠不義！你們靠美色來統治威嚴種族的人士，你們愚蠢地希望，塔樓由巨石砌起，為著城堡與殿宇，用作抵押的，

  是嫵媚的女子！我們這些蠢人辛勞疲敝，雙手長滿老繭，揮汗如雨，為的是得到嫵媚而溫柔的女子，讓她同我們這些可憐人住在一起。而你反過來說我們做交易！」

  法夫納握了握拳頭：「不要再空話喋喋，我們得不到賞金。抓住弗萊婭也無濟於事。但從諸神手中將她奪去，卻是值得的。金蘋果生長在她的園圃里，懂得種植金蘋果的，

  只有她自己！品嘗那果實，對她的種族有益，年輕人永遠不會老死；如果他們將弗萊婭失去，就會變得蒼老無力，又老又弱地消亡下去。因此，要將弗萊婭從他們中間奪去！」

  沃坦饒有興趣地說：「哦，有意思，洛格為何還在遲疑？」

  法索特：「石頭，直截了當地說出你的意思！」

  沃坦：「考慮其他的酬金！」

  法索特：「只要弗萊婭，不要其他酬金！」

  法夫納：「弗萊婭必須隨我們離去！」

  從沃坦的陰影里走出兩人，當納和弗洛，他們是沃坦的左膀右臂，這是兩個使重錘的勇士，力過萬鈞。「喂，弗萊婭，避開那些無恥之徒，來我這裡！弗洛來保護美麗的女子！」

  當納甩弄著他的錘頭，這是矮人族為兩人打造的錘頭，可撼山嶽。「嘿嘿，法夫納、法索特，你們想嘗嘗我鐵錘的沉重打擊？」

  法夫納：「你威脅我們？」

  法索特：「你幹嗎這麼著急？我們不想打架，只是要酬金。」

  當納：「我常常付巨人們酬金，來吧，酬金的分量，我已掂量仔細，對付你們，錘頭是最好的酬金。」

  沃坦說道：「慢，你這野人，不要動武力！我用毛槍訂了協定，你暫且將鐵錘收起！我們和巨人可是兄弟，要好好說話。」

  「你們這裡好生熱鬧啊。」

  沃坦：「好啊，洛格終於來到這裡，你奔赴約定的事，可是來調停這糟糕的交易？」

  洛格搖了搖頭：「我要調停哪樁約定？難道是你分期付巨人酬金的事？我天性喜歡游來盪去，安樂窩不合我的意。當納與弗洛，想的倒是此事！他們想娶妻，肯定會喜歡有所房子。

  有巍峨的城堡，令人驕傲的殿宇，此後才是沃坦的本意。房所與庭院，宮廷與殿宇，那神聖的城堡已然牢牢建起；我審視過這建築有多華麗，檢查一切是否牢實；深感法索特與

  法夫納可靠無比。每塊石頭都不晃動一毫一絲。我不像你們這樣閒著無事，撒謊的人才責怪我懶散圖安逸！」

  沃坦的情緒第一次出現了波動：「喂！你在迴避我，心懷詭計，欺騙我，卻假裝忠實！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在諸神里，眾人不信任你時，我卻信任你。趕快開口，提出明智的建議！以前建造城堡的人士，

  要用弗萊婭作酬金，你知道，我之所以同意，是因為你曾發誓，負責調停酬金的事情。」

  洛格：「對對對，我曾發誓，要深思熟慮，如何調停此事。但想出主意很不容易，我也始終未想出主意，那麼誓言又何從提起呢？」

  弗麗卡像是終於找到了證據：「看，你信任的傢伙滿肚子詭計！這就是你的好夥伴，哼！」

  當納舉起重錘：「可惡的洛格，我要除去你！」

  洛格搖了搖頭：「蠢人對我污言穢語，為的是遮掩自己的羞恥。」

  沃坦：「讓我的朋友們都安靜，你們還不了解洛格的慣技，他的建議很有價值，只是他在遲疑，提出建議。」

  法夫納：「快付酬金，休要遲疑！付酬金要拖到何年何日？」

  沃坦：「洛格，你該說些什麼了。」

  洛格：「給洛格付的報酬，總是忘恩負義！我只是為你才環顧四下里，將世界的各個角落翻來查去，尋找弗萊婭的替代品，讓巨人稱心如意。我徒勞地尋覓，發現全世界都沒什麼

  東西，可替代那嫵媚而珍貴的女子，讓男子中意。凡是有生命、有活動的東西，無論是在天上、在地上，還是在水裡，我都加以探究與尋覓，看它們是否激發力量、將生命孕育，

  比嫵媚而珍貴的女子，更加令男人孔武有力。但有生命、有活動的東西，都嘲弄了我的探詢，無論是在天上、在地上，還是在水裡，什麼都不願將愛情與女子放棄。我只看到

  一個人將愛情摒棄，為了黃金，他摒棄了女子的情意。萊茵河純淨的女子，向我抱怨她們的窘境：尼伯龍人、那夜間的阿爾伯里希，徒勞地追求水中女神的寵遇，由於黃金在那裡，

  那竊賊便報復地將黃金奪取。他覺得這筆財富珍貴無比，遠勝過女子的寵遇，便從河底偷竊那不值錢的閃光的玩意兒，我聽到萊茵河之女向沃坦你發出了呼籲，向強盜討還正義，

  向萊茵河歸還黃金，讓她們永遠保持屬於自己的東西。我許諾向你轉達女神們的呼籲，現在洛格實踐了自己立下的誓語。」

  沃坦聽了他的話怒不可遏：「你不是陰險，便是愚不可及！你看到我自己尚自救不及，如何能幫忙管他人的事！」

  法索特說道：「阿爾伯里希掌握黃金，這我不能允許，那尼伯龍人給我們添了夠多的事，但那小個子，總是狡猾地逃脫我們的控制。尼伯龍人引起了我們新的妒意，因為

  黃金賦予了他魔力。洛格，你講講，不要誑語，那黃金有什麼了不起，讓尼伯龍人對它稱心稱意？」

  洛格嘿嘿一笑：「河底有個好玩意兒，對嬉笑的孩童最有趣，如果用它將指環打造起，它便賦予人最高的魔力，讓人將全世界都獲取。萊茵河的黃金在喃喃低語，

  它的光芒里隱藏著大量的文字，指環可帶來無盡的財富與權力。

  沃坦獨眼一亮：「那黃金果然有這樣神奇的魔力！如果我得到了那東西。洛格，我如何學會那技藝，如何鍛造黃金？

  「傳說，要將黃金變作指環，靠的是一段帶有魔力的文字。沒有人認識這文字。但誰將幸福的愛情摒棄，便可輕易地掌握這文字。」